剑三 唐毒 无心

作者:三水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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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十七

      【附件:《川话字典》】
      【1. 勒:这。 2. 四:是。 3. 勒门:这么。 4. 感jio:感觉。 5. 辣门:那么。 6. 组撒子:做啥子。7. 豆四:就是。 8. 嗦:说。9. 哩:的。10. 嘿:吓/很。 11. 粗:出。 12. 撒子:什么。13. 麦:么,语气词。14. 子四:只是。15. 莫待勒里:别在这里。16. 洗jio:洗脚。 17.桑来:上来。 18. 日白:撒谎。19. 等到起、看到起之类的:等着,看着。20. 呛凯:这样。21. Zuai:摔。 22. 仗:揍/打。23. duo:戳,扎,怼。24. 哈你唧勾儿:呵你痒痒。25. 快球几把点:“快点”的扩展用法,好孩子不要学。26. 搓夹夹:洗澡,搓澡,搓垢。27. 飚杆子迢:撒丫子逃窜。28. 央央:姨姨,阿姨。29. 压bia:压扁。】

      许颜找到汶央的时候,他正在天香阁喝花酒。枕在女娘香软大腿上,醉眼惺忪地欣赏场中凌波曲舞,一只手还不老实地伸入旁边喂他吃水果那姑娘怀中,掏掏摸摸不知在干些什么。
      许颜当即就笑了:“央哥儿好兴致。”他一撩衣摆,跪坐左侧,抬臂揽过另一名女娘,轻佻地在人颊上香了一个:“为何不早些唤我同来,莫不是想独占这园春色?”

      “我倒是想独占来着,”汶央有气无力地开口,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官话。他声音慢吞吞的,给许颜飞过去一对软绵绵的眼刀子:“可惜你鼻子灵,到哪儿都找得到我,非得来跟我抢食儿。”
      他这话俏皮,惹得一旁姑娘们都笑起来。正喂他吃水果那女娘年纪小,性子更活泼大胆些,闻言嘤咛一声倒入他怀中,轻捶汶央好几下:“央哥儿最贪心咯,有姐妹几个伺候还不够,非得喊上满堂春。”
      许颜眉头高挑:“央哥儿,你去何处发财了?莫不是卖了不该卖的东西吧?”

      “满堂春”,天香阁“上九宴”中排第四的宴客规格,是非官身之人在教坊中所能点到的最高等宴席。贴身陪客的有五人,捏肩、喂食、膝枕、按脚、打扇;场中乐班七人,舞女十二,客不发话歌舞不止。这一场满堂春,没有百两银根本办不下来。汶央虽小有身家,可也不是随手便能拿出百两银的土豪,因此许颜才如此发问。只不过他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特明显一个坑,冒着十足十的坏水,汶央当然不会往里跳:“关你屁事,爱吃不吃。”
      许颜哈哈大笑,也歪倒身子,往汶央那边贴近些,怀里揽着的姑娘自然也同他一起躺下了:“我爱吃,这里所有东西我都爱吃,尤其是你。”
      他这番话说的露骨,声音虽小,但离得近的那几位姑娘都听得分明,好些个女娘脸都红了。汶央耷拉着眼皮,从鼻腔里发哂:“怎么着?你馋了?”
      许颜瞳色微暗,朝汶央那边又靠了靠:“有一点,你给我解馋?”
      “不给。”汶央回答得斩钉截铁:“喊你来是办事的,别可着劲犯浑。爷我乐意的时候你才有的吃,没兴趣的时候你就饿着吧。”
      可惜了。许颜虽感遗憾,态度却立刻端正不少:“你要的消息我没有,舌头们也不动弹。按理说你的路应该比我通畅,你都查不到,我更没办法了。”
      “我的路子在野,虽广实狭。万花谷自从封谷后,弟子们无人可外出,但你却还在外面晃荡,说明你们谷中那位并非闭目塞听之辈,你手上一定有其他门道。”汶央不买账,扬扬下巴示意女娘给自己喂酒。他衔着杯沿嘬上几口,捉着人家姑娘手腕不放,捏玩起女子软绵手掌来:“上头到底会不会动手,我只要一个字,是或否。”

      许颜不答,只顾与怀中女郎调笑。汶央也不急,揽着怀里姑娘吃软豆腐,另抛出一把铜子儿打赏场中舞娘。

      查清朝廷对宗教的态度,探明中原唐王朝对南疆的政治策略,这才是汶央“流放中原”的真相。唐泷走前说给汶央听的那句话挂在他心中若悬顶利刃,叫人不得安生。然而他在成都猫了近半个月,什么风声都没探到。
      按理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当消息被瞒得太死时,就说明上头真的要有大动作了。许颜老巢近长安,本应耳聪目明,江湖草莽与朝廷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长歌门与万花谷。许颜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用一句俚语说,便是“老子信了你哩邪”。

      所以汶央一点都不着急,他总有办法从这条黑毛狐狸身上挖出点什么来。

      场中凌波曲毕,汶央大声叫好,拿肘子去拐许颜,让他撒铜子儿打赏。许颜苦笑着握握墨黑大袖,从襟前暗袋里掏出一小把铜钱,抬手抛入场中。贴身服侍的女娘们娇笑着往他们俩身上贴,霎时气氛便热乎起来,黏腻而绵稠。乐师们半声不响地躬身退下,舞娘们倒留了下来,落帐吹灯后侯在一旁。

      汶央并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许颜,然而没等他做些什么,廊上传来急促脚步声,正停在他们这间包厢外。来人站门外喘匀气,这才小心地拉开门,唱了个诺后清清嗓,扬声道:“地字三号房请满堂春领舞入席——”

      “这倒稀奇”,许颜当即笑了,“央哥儿,还有人敢在天香阁抢你的姑娘?”

      汶央头也不抬,随意挥挥手示意允了,一转脸便埋入怀中姑娘□□中。那传话的小厮稍等片刻,见汶央并无随舞娘一同前往天字三房赴宴的意思,了然地领着一众舞娘换厢。
      天香阁酒楼规矩,舞娘可串场,只要有人相邀。一般邀请人都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中的不仅是舞娘,还有开宴的那位主人。要么是有事相商,要么是起了结交之心。但赴宴与否全看主人家心情,并不强求。

      “不去见见?”许颜盘腿靠稳屏风,撩开自己身上那女娘的襦裙,满意地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触手便是滑如凝脂的浑圆大腿,遂恭敬不如从命地让人“坐”入怀中。
      “不去,”汶央隔着抹胸在女娘高耸的两团上各啃一口,“他们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许颜挺腰,怀中女娘霎时仰颈,嗓间溢出婉转吟哦。他虽是对着女人使劲,目光却直勾勾盯着汶央:“我也没有。”
      汶央嗤笑:“净说瞎话。你虽没有,但到底谁能有这消息,你难道也不知道?”
      许颜这次倒没否认:“我知道,你能拿什么来换?”
      汶央当即将身上缠着的两个姑娘推开,十分大方地将他们让向许颜:“这满堂春许给你,明天一早,我要在我医馆门前看到你的消息。”
      说完他就把自己扔在一旁的褡裢捡起来往腰上系,给许颜抛个媚眼:“顺便这席宴,半数银子归你结。”
      然后他就潇洒地撒丫子跑了。

      许颜:“……”

      他埋在女娘身体里的东西差点软下去,赶紧将女娘压倒摁在地上狠狠使劲儿,好悬才没弄成终身残疾。
      半场满堂春,这银子花得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恨不能把身下女子当汶央,干他个噼里啪啦。

      汶央才不管许颜心中计较,他只需这冤大头将剩余银子结清便成。下得楼来,天香阁妈妈桑风情万种迎上前,挽着他胳膊甜丝丝地说吉祥话,逗得汶央眉开眼笑,高高兴兴出门,约好下次再会。
      楼外唱客迎来送往,男女勾搭成双,十分热闹。汶央抄起手,清清嗓子,出闹市后直奔暗巷。老瞎子卖的消息比他算命的结论准多了,就是这要价实在太高,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先去找许颜,意图免费获得些情报。

      白水巷底的铁嘴刘老瞎,是个走街串巷的神棍。他自称是从纯阳宫出来的,但一身道袍却不是白蓝相间,而是黑黄间杂。上头偶尔还糊些泥点子,脏不溜秋,毫无仙风道骨可言。黄鼠狼模样的麻子脸,山羊胡,闭着眼往他那算命桌后头一坐,看着就是个欺世盗名的老骗子。
      这个老骗子是广都镇地下世界有名的情报贩子,纵横于各大势力,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不想说的事情。很多人怀疑他隶属于隐元会,然而从没有人能证实这个猜想。

      汶央走到巷子底,啪一掌拍在他那摇摇晃晃的算命桌上,唬得坐凳子上装神仙的刘老瞎肩一耸,差点没扛起算命大旗直接蹿了:“老瞎子,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许颜行踪向来飘忽,若不是有老瞎子的消息,汶央还真不一定能在今天把他诓到天香阁来。
      刘老瞎镇定下来,咧出满口黄牙,得意地摇头晃脑道:“嘻嘻嘻……老夫可是活神仙哪,有什么不知道的?”
      汶央挑挑眉毛:“那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朝廷对各大教派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刘老瞎摇头:“这个老夫还真不知道。”
      汶央鄙夷:“老骗子。”
      刘老瞎勃然大怒,山羊胡都气得一翘一翘的,吼道:“你喊谁骗子??谁!?”
      汶央回吼:“喊的就是你!个老骗子,哄谁呢!还说什么都知道!”
      刘老瞎额头青筋一蹦:“那朝廷到底会怎么对教派动手我怎么知道!现在啥具体动作都没有,我当然就不知道了嘛!”
      汶央了然:“哦……也就是说最终还是要对付的。”
      刘老瞎惊觉失言,气得转过身去,背脸不看汶央——虽然他本来就看不见。
      汶央干脆坐上他那张摇摇欲坠的算命桌,嬉皮笑脸去戳刘老瞎肩膀:“莫小气,快,再说些来听听,不白听你消息噻。”
      刘老瞎哼哼两声,嘀咕着“南蛮子”,上身被汶央戳的一晃一晃,好赖还是开口了:“自枫华谷那档子事情后,那片枫林就成了没人愿意接手的地方,也便便宜了外来的一个宗教。他们似乎是在暗地里培植的势力,并没有和明教争风——也特娘的争不过啊——悄悄地繁荣起来了。”
      汶央问:“名字是?”
      刘老瞎:“有一说是祆教分支,但他们自称‘红衣教’,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好多信众都说曾经在他们教主的带领下见识过‘天国’。嘿嘿,这个教派不得了,里头女娃娃可多,还都是大胸大屁股好生养那种……”
      汶央翻个白眼:“你又看不见,知道大胸大屁股长啥样儿么?!”
      刘老瞎嗤他:“我这不还有手么!一手包不住,可不就是大!”
      汶央:“……好好好,你比我不要脸,接着说,他们难道就是上头那谁谁要对付的教派?”
      刘老瞎:“我估计八九不离十。听小雀们说,这红衣教自长安起,其教义本不甚得人心。但自从有‘天国’传言出现后,便开始了疯狂肆虐。和明教对比恐怕不显,但仔细瞅瞅,人家从龙门荒漠入中原,往南势力触角延伸至无量山,向东则霸了洛道和枫华谷,只在长安吃了闭门羹……嘿嘿,你想想,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我大唐疆域辽阔,村落星罗棋布,多少穷山僻壤处民智不开,被这红衣蛊惑去的还能少了?”
      汶央:“果真只是要针对他们?”
      刘老瞎闭着眼睛“看”向汶央所在方向,自然没能对准。他啧啧两声:“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南蛮子,你不就是怕你那劳什子仙教被牵连么?放心吧,这回的动荡还碰不着你,试刀的只是红衣罢了。”

      汶央点点头,抓出一根签筒里的签子把玩,兀自想事情。刘老瞎也不管他,只稳坐破木凳,摇头晃脑嘀咕着没人听得懂的东西,大有汶央不开口,他就不说话的架势。

      良久,汶央把手里的签子一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刘老瞎,朝廷拿红衣试刀,试的哪把刀?”
      刘老瞎摇头晃脑地开始哼曲子,却再不回话。汶央盯了他一会儿,摘下腰间荷包扔老瞎子怀里,抄起手往医馆去了。

      第二日,汶央去驿站蹲点,等大唐信使。向来驿站都是官家用的传信渠道,百姓用不得那边的传信点,但驿站也是大唐信使的落脚点,隔三差五的还能碰上那群腰挂木鱼盒、飞雁盒、竹筒的信使。他今日运气不错,只候了小半个时辰,那载着信使的牛车便到站了。
      汶央打量打量那小年轻,是个面生的。可能是因为生得瘦,那绿色官服空荡荡地披在他肩上,腰带一扎,便挤出了堆难看的褶儿,显得腰身格外的细,配上张略显年轻的脸,看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
      这半大孩子吭哧吭哧地从车上拖下一布袋的信盒,翻翻找找,寻出标有“蜀”字样的几枚,擦把汗往驿站里走。
      汶央站起身,拎起自己屁股下头的小板凳儿,跟旁边蹲点的人一起过去排队。
      驿站规矩,先下后上。信使把寄到的信件都分发出去,这叫“下”。等信使处理完交接事宜,拿到新批好的文牒,才能过去寄信,这叫“上”。广都镇的人守规矩,都自觉排队。

      过不会儿,那半大孩子样的信使便出来了,身后还跟了几个手提浆糊桶和黄封的衙役,四散往各个方向去。
      “官府又要整幺蛾子咯。”
      “勒四本月第几次咯?”
      “第二回还四第三回咯。”
      “咿——勒门多?”

      汶央静静听着他们聊,耷拉着眼皮子不吭声,准备待会儿去衙门前的告示栏处看一眼。不一会儿排到他了,将木鱼信盒交给对方,准备交钱。
      那半大孩子样的信使看他寄件儿的地方地处南方,抬头又看了他好几眼,犹豫一会儿后吭哧道:“……要加钱。”
      汶央:“……。”
      孩子,别怕,他不是什么坏人,当然也不是好人,但这就是封家书,你别表现的这么怂啊。
      汶央:“哦。”
      然后他还是多给了俩通宝。

      寄完件儿汶央便拎着自己的小板凳屁颠颠往告示栏跑。虽然官方说的消息不一定都是真的,但是看一眼总没坏事。
      上头说,最近有军队过路,恐军马过多,需暂征粮草,官府会以官价购买。军队纪律严明,不会扰民,让老百姓不要害怕云云。
      汶央摸摸鼻子,不动声色地晃荡去驿站隔壁的饭馆子,在临窗的小几边盘腿坐了。拿竹竿将木窗格撑得更开些,要壶劣茶一盘毛豆,边吃边想事情。
      他吃毛豆儿的技术十分高超,拇指食指捏着豆荚轻轻一搓,撅嘴一嘬,那煮得恰到好处的豆子就被卷入口中,不一会儿就下去了小半盘,桌上堆起一摞荚壳。

      正吃着,有人打帘从馆子门口处进来。看那身绿色官服,还是个半生不熟的“熟人”。

      “熟人”左右转头,往馆子里扫了一圈儿,视线对上汶央,两眼一亮,招手唤道:“诶,你你你,对就是你,过来一下嘛!”
      汶央八风不动嘬毛豆儿:“……啾。”
      “熟人”又招了招手,见这人还是不动弹,干脆带着腰带上挂着的那一大串信盒自己走过来。挑挑拣拣出一筒有不少刮痕的黄色竹筒,以及一条细细长长的青翠竹筒往他面前一推,点点头表示任务完成,满脸写了满足:“好啦,洛道的信件和同镇的信件都送到啦,你慢慢看,我走啦!”
      说完提一提腰带,叮叮咣咣带着腰上一大串信盒又跑了。
      汶央:“……慢走。”
      这孩子那腰上挂那么沉的东西也不怕给他坠得掉裤子。

      他扫一眼两个竹筒,把手指头舔舔干净,毫不讲究地往衣摆上蹭蹭,先拆了那个很多划痕的旧竹筒。
      竹筒内藏书信,从洛道来,没有署名,只有似是云雾飘散开的一朵图章,底下隐隐约约勾成只蝎子模样。

      这图标全五仙教,乃至全大唐,都只有一个人会用。
      汶央他娘,索琅。
      失联一年多,可算是来消息了。

      汶央愣了会儿神,似乎不相信似的,对着光眯眼朝竹筒内部看去。里头除了那封被倒出来的信帛,还有一株卡住了的枯死草药。汶央体内的虫王契受那株草药的影响,在他脑海中嗡地一响,阻止了汶央直接伸手触摸的念头。
      既然不能碰,就回去再看。汶央展开信帛,细细读来,上头提到的事情令他心头猛跳。

      “……洛道似有前人遗迹,环境诡异,未敢深入。封存尸罐与死尸行状可怖,肤色惨白,疑为‘香髓功’所害,留待确认。”

      汶央不动声色地再看几次那片帛,一脑袋问号。他从没听说过什么香髓功,不过看他娘用词如此谨慎,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苗疆幺蛾子事儿贼多,谁知道这又是哪位前辈留下来的邪功,被禁得连他这名蚩尤八蛊持有者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他娘还有心思给自己发消息,那总归还是安全的,不至于遇害。

      汶央收好那片帛,将竹筒重新盖好,又去拆那卖相很好的青翠竹筒。里头的帛盖了青岩万花的章,一看就知道是谁传来的消息。
      许颜这货就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直接去医馆找自己不就完了,还得用寄信的形式传书,白花银子,还浪费时间。
      汶央撇撇嘴,把前头那段隐含哀怨的肉麻思念文字全部跳过,熟门熟路抓取重点。

      “官兵入蜀,中有江湖人士,疑似唐家堡弟子,未考。水路,洛道,长安,枫华。”

      汶央把几个地名记下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轻敲,神情放空。馆子外来了几匹马,听蹄音是被牵着走的,叩哒叩哒,节奏感很好。汶央自窗缝处乜了一眼,没看清来人是谁,只看到几双风尘仆仆的皂靴,还有那几人的衣服下摆。
      对方在驿站处停了会儿,其中一人转身朝馆子这边走来。汶央换个姿势,懒洋洋靠着窗框,单手捏着毛豆壳在桌上摆了几个方位。
      成都,洛道,长安,枫华。
      再捏几片毛豆壳子放在之前那几个点的下头。
      唐家堡,红衣,朝廷。

      汶央歪着头,还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馆子门帘一打,进来了个人。
      此人身材颇高大,挡在门口占了三分之二的地儿,逆光看不清面容,只看到头顶简单扎着一根簪,还有束手绑腿的劲装外形。

      “茶博士,给打几囊水。”

      声音微哑,但听着挺耳熟。

      汶央抬头看去。

      来人身穿一件宽大普通的圆领缺胯衫,只在手脚处缠了绑腿,靴底略厚,显得人更加高大。然而再怎么普通的穿着也护不住他的身份,左脸上一张狰狞铁壳覆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唐家堡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来自旁侧的视线,那人转过脸来。

      汶央微眯起眼,感觉这人真的挺眼熟的。只是光线昏暗,又没脸见人似的挡了半张脸,一时半会儿真看不清到底是谁。

      进门的男人看到汶央,也是一愣。他把水囊交给闻声过来的茶博士,大步往汶央这张几走过来。
      汶央垂下眼皮子,很认真地去看自己刚摆好的七枚毛豆壳,假装没有偷看人家。
      然而男人单腿往垫上一压,也盘了上来。

      汶央:“……”
      这好像是自己的席位。

      他抬起眼,正准备说些什么,眼前整齐摆了一排明晃晃的大白牙。

      “嗳,蛮医,你喇阵回来哩哟?(诶,蛮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哟?)”

      汶央:“……”
      这天底下会这么叫自己的好像就只有两个人。
      汶央仔细瞅了瞅这个变装不成功的货。

      汶央:“……十四两看诊费,给钱。”
      唐泷:“……”

      汶央,日你先人都不好,你听到没得,日你先人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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