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沈河西

　　河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北京，依稀记得是□□订的机票，然后找本科要好的学弟照顾了自己两天，才把自己送去机场。□□目送河西走进机场，转身欲走，又终于还是回头，叫住河西：“河西，对不起，我不该干涉你们的事。”
　　河西回身抱住这个曾经的兄弟，两人似乎都明白这份单纯的情谊已不会再有，他默默地在心里说道：“我不怪你，我才是自己的掘墓人。”□□走到机场出口，木子正围着一根石柱子打转，她一有心事就会这样。木子看到□□的声影，迎上前去，着急地问道，“他怎么样？状态好些了吧。”
　　□□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前两天学弟陪他喝了场酒，两个人醉倒了在南大门唱歌，酒醒了似乎就看开了，你别担心了。“
　　木子听到河西没事了，心头若有所失，喃喃自语道：”也对，我还担心他做什么，人家有人家的康庄大道，我的独木桥才更难走。“□□听到木子消沉的话语，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河西一回到北京，连宿舍都没回，径自就去了实验室，没日没夜地泡在里面忙项目，似乎只有在工作的麻痹下，才能放开心头的许多疑惑与重负。江教授看到学生这么沉迷学业，尽管对河西狂热的状态有些担心，但是看他还能料理好一应事务，反而乐得如此。
　　在老一辈看来，男人年轻的时候经些变故，反而是一种历练，能够熬过来的，就是浴火重生涅槃的凤凰，熬不下去的，就是炉子里没人看的煤渣子。
　　王倩自从那次被河西撂了脸子，连她去H大都不愿意见面以后，本来是死了心的。工作选在北京，完全是最后一点初恋情结，希望与年少时喜欢的男孩能在同一座城市。河西失恋的事情，本来高中同学们谁都不知道，还是丁磊上个星期来北京出差，问起河西这个事情，他才知道。
　　要说丁磊还是够义气，高中时王倩总是不给他抄作业，还老是瞧不起他学习差，人家一知道河西分手的事，就第一时间给自己通风报信了。
　　王倩知道，自己和河西之间的障碍，从来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只是不爱她，高中不爱，现在更不会爱。可是就像一对行将熄灭的灰烬，又遇到了空气和火苗，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她的手指在河西的名字旁边，顿了又顿，一不小心，电话拨出去了。不知道河西是不是正在看手机，那头立马就接起来了，王倩想挂也来不及了。
　　“喂，是我，王倩。”素来大方的女班长也软了声调。
　　“有什么事吗？”河西心情很差，他现在一点敷衍高中女同学的心情都没有，只是一贯的教养和礼貌让他发问。
　　“是这样的，房东突然把房子卖了，通知我们赶紧搬出去，我想，你能不能帮我在学校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王倩庆幸，自己为了离河西近一点，当时工作地点也选在Q大附近，这个借口，河西不会发觉吧。
　　“我最近很忙，在准备出国的事，不过我会帮你在学校留意的。”河西连问都没问王倩的工作，他根本就不在乎，不过是想早点挂掉电话而已。
　　王倩心口突然一抽，出国？这是她从没想过的事。在她和河西认识的这许多年里，一直是河西在前面肆意地奔跑，而她在后面疲于奔命地追，她不曾想过，这次河西走得太远了，她已经追不上了。
　　河西挂了王倩的电话，就把事情放在脑后，继续拿着酒杯开始喝酒了。白天还好，在实验室大家一起讨论项目的问题，到了晚上，木子的身影和他们交往的种种瞬间在河西的脑海挥之不去。他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才能克制住自己联系木子的冲动，他不敢，他怕这样反而会害了木子，因为自己的情难自已，就让木子本就艰难的路越走越窄，他做不到。
　　尽管如此，他却希望木子来联系他，哪怕只是证明被这段关系这片阴霾困住的不止自己一个。或者说，潜意识里他觉得，如果是木子来找她复合，那么就算最后这段感情不得善终，他也觉得这后果是两人共同分担，自己的罪恶感也会轻一些。
　　河西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江教授好几次拍着他的肩膀，告诫他年轻是要拼，但是好的身体才是长久发展的基础。一到晚上，往事就如同潮水倾袭，河西尝试了睡眠水、褪黑素、安眠药，似乎还是酒精来得更见效一些，至少醉意朦胧的时候，木子还会来跟他作伴。
　　王倩看这电话已经打了几天，河西那边一点回应都没有，不禁急了起来。她最后还是自己找到房源，交了房租拿到钥匙以后，就约河西来帮自己搬家。
　　这是高中同学的第二次请求了，于情于理河西都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因为最近作息不规律，河西也没好好吃饭，抽烟也抽得很凶，宽大的卫衣穿在他身上更加松垮垮的。王倩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胡子拉碴不说，眼眶深凹，眼睛里还布满了红血丝，这哪是当初骄傲飞扬的沈河西？
　　她不觉得是河西不爱惜自己，只是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女生咬牙切齿地憎恨起来。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不该让一个曾经那么神采飞扬的少年变成这个样子，即使是分手，也该体面些吧，一定是她不好，伤河西太深。
　　王倩知道河西素来骄傲，不好直接问他怎么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样子，只是麻利地拧了条热毛巾，给河西擦了擦脸。她还从未和男生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更遑论这是自己从青春期就暗恋的男生，王倩握紧颤抖的手指，假装自然地伸过手去。
　　没想到，还没等毛巾落在河西的脸上，他就伸手拦住了王倩的手，一把抓过毛巾，随便在脸上擦了一圈，就把毛巾放在旁边的盆子里。
　　王倩有点羞愧，气恼地说道，“你干什么？大家同学一场，至于这么生分吗？”河西低着头嘟囔了几声，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王倩觉得自己也有点反应过度，遂找别的话题把场面圆回来了。
　　说是搬家，其实王倩才来北京工作不久，也没多少个人物品，两个人找了辆出租车，两趟就把行李都拉完了。王倩说为了表示感谢，非要请河西吃顿饭。河西自从失恋以来，就很讨厌去商场、公园等情侣聚集的地方，那些男男女女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是脸上满足的笑容，都在提醒着他曾经自己也拥有过这样的幸福。
　　王倩以为河西是体贴自己，觉得在外面吃饭太贵，索性就提议买好食材，在家里打边炉。河西这才没有反对，而是无可无不可地跟着王倩去了超市。
　　王倩浑然不觉，甜蜜地推着购物车走在河西身边，她觉得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只是一起逛着超市，有种新婚夫妇的亲昵感。她看着头顶的灯光映照下来，自己和河西的影子落在光滑的地板上，两个人的影子仿佛纠缠在一起，是多么亲密的存在啊。
　　河西看着王倩开心地选购食材，时不时拿起一包肉类或者蔬菜，问自己会不会辨认哪样的好吃，哪样的新鲜，就想到之前去木子的家乡。她嘴甜爱笑，总能够跟附近的小商贩搞好关系，大爷大妈一看到她来了，就赶紧把最新鲜最好的挑出来，有时候还会送一把小葱、一块豆腐，木子想付钱他们都不要。
　　王倩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打动了河西，一直兴致不高的他突然表情开朗起来，还留意着自己的眼光，主动帮自己拿货架最上层的商品。好几次，她看到河西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却又仿佛在很远的地方，透过自己，看到了另一个女生的存在。
　　王倩知道，河西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找回从前的回忆。可是她不介意，至少现在的她，还没有介意的立场和资本。她要等，等到时间、习惯磨平河西的曾经，等到她为河西创造的美好覆盖掉以往的痕迹。
　　回到家，河西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王倩去厨房准备锅底，还找出了客户上次送给她的一箱红酒。看着河西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又不像是在玩游戏或者发信息的样子，王倩假装去冰箱拿东西，绕到沙发旁边，才看到河西的手机一直停留在一个联系人的页面。她死死地记住了那个名字，李木子。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王倩还是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平静地端出火锅，跟河西吃起来了。可能是今天搬东西体力消耗过大，河西的胃口在这段时间第一次好起来了，饭已半饱，在王倩的劝慰下，还开了两瓶红酒。
　　可能是最近酗酒太猛，河西对自己的酒量产生了错觉，一杯接着一杯下肚，等到他觉得头晕目眩，酒桌上已经不知摆了多少支空瓶子。王倩也不劝他别喝，反而一口一口地在旁边陪着。
　　河西迷迷糊糊地就被王倩扶到自己的床上，握着身边温暖柔软的腰肢，河西以为是木子回来了。他抱住女孩的腰身，埋头在那馨香迷人的脖颈，喃喃说道，”木子，我等你好久了，是我不好，我太在意自己了。如果我什么都不要，陪你留在你的家乡，好不好？”
　　王倩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河西对木子的剖白，内心大恸。河西一向理智单薄，目标明确，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宣称要放下一切。不！她不允许。哪怕是为了河西，她也要掐断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女孩也顾不得羞涩，褪去衣衫，在被窝里和年轻的男人纠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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