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冷千山

作者:林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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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青瓷鸣徵


      十二楼在西秀山中一处谷地,冬日比外界温暖,从中淌过的并非无名溪水,而是秀水的另一条支流,名曰“岳溪”。岳溪终年不冻,在西秀山的冬日里是一股遗世独立的暖流。而十二楼就匿于层峦叠嶂中,隐于霜雪雾雨之后,仿佛天然被隔绝的塞上江南。
      柳十七自小在此地长大,见了旧风景,难以言喻地有些心绪不宁。
      他没想到过故地重游会来的这么快。

      进了西秀山需弃马步行,通往十二楼要经过一处瀑布。此时立冬,瀑布的水几近干涸,那溪边默然伫立的一袭白衣格外惹眼——隔远了看不清眉眼,仍能感觉到他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
      左念一行人走得近些,柳十七不用他们打招呼,蓦地认出了那青年的身份。他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偏头看向自己旁边的闻笛,挤眉弄眼地示意:“郁徵?”
      闻笛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朝柳十七做口型道:“差点认不出吧?”随后他被看管的弟子在背上推了一把,苦笑着复又扭过了头。

      他们“交谈”间,那人迎上前来,朝左念施礼道:“师父。”
      左念淡淡地哼了一声算作回应,旋即越过郁徵走在了前面。那人表情一丝变化也无,侧身让开了路,方便宋敏儿等人跟在左念身后往前。
      他一同谦让,等到准备踏上前路时,一转身忽地见到了闻笛和柳眠声。

      从他一闪而过的疑惑中,闻笛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次他们打道回府太突然,郁徵大约以为左念是找他兴师问罪的,根本不知道闻笛犯了事。
      于是他客气地朝郁徵一笑:“大师兄,别来无恙啊?”
      “还行。”郁徵犹豫地点点头,望见莫瓷时,他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出现了一丝堪称温和的笑意,向莫瓷招了招手。
      落在队伍最后的少年连忙跑过去,拽住郁徵的衣袖跟他走了。

      柳十七对这一切简直无法接受——在他最后的记忆里,郁徵是那个把闻笛从溪水里拖出来,然后不由分说赏了他一巴掌的大师兄,再往前,他也终日不苟言笑紧锁眉头,仿佛看谁都不顺眼,成天离人群三丈远,怎么会容许旁人近他的身!
      难道因为三十而立,沉稳懂事许多?
      柳十七掰着指头算了算,越发想不通了。

      他偏过头看闻笛,对方读懂了他那个眼神,只无奈地一撇嘴,暗示此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现在这情况定是不允许他在这儿废话的。
      一点雪花飘落在柳十七鼻尖,他打了个喷嚏,终于找回了一点似曾相识的熟悉。

      再走上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两旁的枯枝逐渐有了新绿的痕迹,拂开一道垂柳,十二楼那肖似江南的建筑便映入眼帘。
      演武场重新整改过,习武时不用再依从前那样挤在院中。场地从后山脚下移到了刚进门的空旷处,旁边放有不少一人高的木桩与兵器架,银光闪烁的柳叶刀整齐罗列。演武场中,一群十岁出头的小弟子正在跟着教习师姐习武。

      柳十七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左念大手一挥,从临淄回来全程跟着他们的两个弟子便一前一后地抓起闻笛和柳十七,把他们推推搡搡地带到了惩罚门人的牢笼中。
      所幸十二楼向来犯事的人不太多,牢笼有的年久失修,闻笛和柳十七被勉为其难地塞进了最崭新和完好的那个。门上霎时加了三把锁,两个人松了口气,完成任务一般迅速溜了,一刻也不想在此地久留。

      这是十二楼寒气最重的地方,柳十七中了左念一封少阳符,一路上没少发作,每次都被他咬着牙扛了过来。但方一进入此地,他就明显觉得不对了。
      为了方便看管,他们的双手仍旧绑在一起,脚上的枷锁却解开了。闻笛见他面色有异,额上不断渗出汗珠,轻轻地唤了一声:“十七,没事吧?”
      “有点难受。”柳十七实话实说,观察闻笛后,又问道,“怎么你好似一点事都没有?”

      闻笛:“是天地功法。这内功主阴,西秀山的冬日又格外漫长,因地制宜,修习此法但凡到了六层以上,就比寻常人耐得寒了。你这些年不会一点内功没学吧?看你还能挡住席蓝玉那一剑……”
      柳十七摇头道:“学了一些,但那少阳符……我本就为溪水寒毒所扰,这么些年一直没好全,现在又挨了一下,到哪儿都觉得冷。”

      闻笛见状略一思索,摸到柳十七身后坐下,与他脊背相抵,自己的手就这么盖在了柳十七两条经脉相交的大穴上。他低声说了句“凝神”,随后试探着将一股真气钉入柳十七督脉,徘徊在穴位附近不去,研究是否能让他好受些。
      带脉绕行季肋,督脉乃阳脉之海,气血不通时整个人都犹如沉坐水中,闷得难受。要害处被他蓦地一刺激,柳十七突然像条鱼似的弹起来,头险些撞在牢笼壁上。他急促地喘息,脸色有些发青:“笛哥,住手。”

      闻笛明了:“你我内功不是同一路数……怎么,后来习的是纯阳心法?”
      柳十七:“算是吧,那心法名为‘斗转星移’,是阴阳相济的内功。我为男子,便着重于修行六阳经,以至于如今完全摆脱当年的天地功法,开辟出——”
      “斗转星移?”闻笛打断他,“你到底跟谁修行?”

      现在这地步应该不会更差,柳十七索性和盘托出,将他那日所言的“东海边的高人”一一说明,只是掩去了伊春秋的姓名与望月岛一派内部纠葛,化繁为简,三言两语讲清楚了这些年的遭遇。
      “……后来还没来得及学‘六阳掌’,只背下了掌法总纲,便与他们一起来了中原。”柳十七说完,见闻笛表情越发怪异,小心道,“笛哥,我不是有意欺瞒,只是……怎么,你听说过‘斗转星移’吗?”
      闻笛皱着眉道:“这可不敢胡说,你确定自己学的是斗转星移的正宗吗?”

      柳十七:“不知道了,此法于我并无损害,我拎得清。”
      闻笛松了口气,道:“那便好,我对此也一知半解,就不说出来扰你心神了。你不妨暗自运气,就依照那‘六阳经’而行。如若真是斗转星移,所谓阳克阴,周转全身后说不定会好受一些。”
      顿觉他此言有理,柳十七应了一声,背靠墙壁盘腿而坐,口中默诵心经内容。

      之前柳十七倒从没想过这一层。他习武的法子很笨,知道《斗转星移》与其他门派不同,关键之处在于生死窍,至于为何,却从没问过。他最多占着无相功的便宜学得快,并不怎么主动去思考,更别提什么五行相克的逻辑。
      此时闻笛向他略微提点,他顿时如同开了窍,无师自通地引导那一缕真气周转全身。
      少阳符损害少阳三经,阴毒入骨,畏惧严寒,而引六阳真气,以自在无相之法疏通,事半功倍,迅速就能驱散阴寒。

      真气经由一个小周天回归生死窍,柳十七背后湿透,觉得舒服多了。
      而人一旦安逸,就开始没话找话。

      他往闻笛那头挪了挪,和他肩膀相抵,饶有兴致问:“我见郁徵对你不再冷脸冷心的,他是转性了吗?之前还听别人说妙音阁的楚掌门钟情他,真的?”
      连被问了两个问题,闻笛一点不耐烦也无:
      “这些年大师兄担子重,压力也大,我替他分担一些,他自然不会对我有成见,毕竟大家都长大了,再瞅着少年时的矛盾没意思。楚姑娘那事虽是真的,但郁徵看都没看那绣帕一眼,直接让人拿回去了。”

      柳十七:“啊,那不是很伤楚姑娘的心吗?”
      闻笛奇怪地瞥他一眼,不太懂此人到底怎么想的,复又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你还小,情之一字后头,多半还跟了个愿意的‘愿’。纵使楚姑娘美若天仙,外人看来与郁师兄是郎才女貌,但师兄不愿意,谁也拿他没辙。”

      柳十七听不得别人对他说“你还小”,他嘟囔地反驳:“我今年都及冠了。”
      “是,是。”闻笛哑然失笑,很想抬手摸一摸他的头发,“这么跟你说吧,郁师兄早就与旁人定下终身,就算是公主有意,他都看不上的。”

      柳十七:“谁?!不会是宋敏儿吧?……天哪。”
      闻笛忍着笑,高深莫测地摇头否认,又不肯点明到底是谁,只含糊地留下一句“你不认识”。好奇心重的少年这下彻底地被转移了注意力,蹲在一边苦苦思索,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脸色总跟雪山似的郁徵变样。
      没了他的打扰,闻笛抬眼望向牢笼外的看守,难得地显出一点焦虑。

      最后一缕夕照沉入山峰,十二楼还没有点起灯火。
      门外忽地转进一个人,他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站到牢笼前面,弓身“哎”了两声,吸引闻笛注意后灿烂地笑了笑:“师兄。”
      闻笛脸色微变:“莫瓷,你怎么来了,等下被发现,快出去!”
      “不会的,徵哥帮我喊走了外头的看守,我过来给你送点吃的。”莫瓷轻手轻脚地放下包袱,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方才放心地打开。

      里面装了几个热乎乎的馒头,不是什么山珍佳肴,闻笛还没说话,已经听见旁边某人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背过身去,示意莫瓷看自己的双手,那绳结打得异常复杂,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莫瓷无奈地招招手:“我替你俩拿着,快点吃,徵哥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守在外头。”
      他一手一个馒头,姿态很不好看,柳十七三两口地啃掉大半,狼吞虎咽了半晌,方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徵哥”大概是谁,霎时咳了个天昏地暗。

      莫瓷:“呃,柳师兄,你这是……”
      柳十七慌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好奇道:“那个,那个给你打掩护的人是郁徵?是我听错了还是他吃错药了?”

      他言罢,莫瓷首先一愣,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人,闻笛立刻使了个眼色,他领会了精神,举起手中的小半截馒头,不由分说塞住了柳十七的嘴。
      门外传来十分刻意的咳嗽,明显把柳十七那些话听了进去,闻笛不合时宜地笑了,而莫瓷一脑门官司,三两下把他们打发后匆匆走了。

      柳十七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馒头,他默默地望向闻笛,对方眼睛还弯着,小声道:“有些话大家心里明白,就不用说的太清楚了。”
      柳十七茫然地想:“我不明白!”

      但闻笛这下怎么都不肯说了,他听见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往后退了些抵着墙壁,装作无所事事地发呆,抽空给柳十七使了个眼色。
      果然不多时,那拐角处探出一个头,陌生的看守瞥了眼,什么也没看出来。

      外间夜幕低垂,莫瓷走出两步,又回头望,忧心忡忡地拽了把身边人的袖子:“徵哥,这次闻师兄会被关到什么时候啊?”
      “都是些陈年旧事,那会儿西秀山还没你呢。”郁徵搂过他的肩膀,“此事可大可小,就看师父如何定夺。他心情不好时会迁怒旁人,往后几日你要来一定叫上我,别被宋敏儿的人看出端倪来,触了师父的霉头。”
      莫瓷道:“你们二人还是如此争斗不休么?”

      郁徵想了想,露出个十分吝啬的单薄微笑:“她心高气傲,想学折花手,但我又不是师父定好的接班人,与她没什么好争的。你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听见“折花手”三字,又记起临淄城中那些场景,莫瓷犹豫道:“但倘若掌门最后将折花手给了别人……徵哥,你想过吗?”

      郁徵道:“十二楼不是皇族,没什么非要立嫡立长的传统,最后折花手教给谁只看掌门的心思。依我看来,其实师父中意的接班人应当是……阿瓷,你向来不关心这些,突然问起,是不是因为师父说了什么?闻笛又怎么回事?”
      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莫瓷心头一震,矢口否认道:“没有,闻师兄他……他袒护柳师兄,所以……”
      说到一半的“所以”断了,他皱眉道:“你手好冷。”

      郁徵的手指捏了把他的耳朵,不再说话,仿佛他早就能料到如今的局面。那年随柳眠声一起失踪的渡心丹成了压垮骆驼的稻草,从那以后,十二楼表面上还维持着名门正派的架子,内里早就乱了。
      莫瓷按住郁徵,把他两只手都拢到自己掌心,但那位置太有限,他只能堪堪罩住十根手指。他想了想,朝郁徵的指尖哈了口气。

      暂时的温热转瞬即逝,郁徵的表情却柔和很多,像是取下了那层冰做的壳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重回人间。他走出两步,衣摆被晕上远方的烛火,染了点昏黄。
      郁徵突然说:“今夜灭灯后我去你房里,行吗?”
      莫瓷一愣,随后意识到什么,蓦地红了整张脸。

      有人如隔三秋缠绵辗转,也有人心事重重夜不能寐。残月等到最后一盏灯都熄灭后,才迟缓地爬到树梢枝头,有气无力地洒开一地黯淡清辉。
      下过雪的夜里寒风彻骨地冷,宋敏儿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榻边,目睹眼前刚写好的一张名单,发自内心地恐惧起来。

      翌日天还没亮,值夜的看守靠在墙边被困意折磨得生不如死。他只是个胸无大志的普通门生,万没有冥想整夜的精力,此时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嘟囔一句交班的人怎么还不来。
      远处有人靠近,看守以为是来接他的班,刚站起来要骂人,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迅速地自己憋了回去,贴着墙站得笔直:“大师兄!”

      郁徵略一点头后,拂开他要往里走,看守连忙拦下,为难道:“那个……掌门吩咐下来,除了他的手令,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内去。大师兄,别为难我了。”
      听了这话,郁徵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没说什么作势转身要走,看守松了口气,正要添上两句,却突然颈侧一疼。
      他视野全黑下来之前,看见的是郁徵眼中闪过的一丝杀意。

      把看守靠在墙边摆成自己来时看见的姿势,郁徵思考片刻只摸出一个酒壶放在那人手中。那壶口的塞子歪到一边,透出股诡异的清香,郁徵站起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闪身进了黑黢黢的牢笼。
      他对“柳眠声”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当年就算他在西秀山,也和自己没有什么交集,是个被左念带在身边,几乎宠上天的小少爷,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十二岁。
      然后天资聪颖、从未闯祸的人给左念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而此时郁徵站在牢笼边上,看见里面柳眠声歪倒在闻笛大腿上,侧身向内闭着眼,全身都放松了。
      他心情有一刻的复杂:“外头乱成一锅粥,你们倒是睡得舒服。”
      闻笛睁开眼,与他打招呼的语气堪称熟稔:“天都没亮呢,你怎么有空来?”
      “渡心丹还没交给师父,我彻夜难眠。”郁徵不理他的问句,冷着脸开了个玩笑,又道,“昨夜阿瓷都跟我说了,真有你的啊,神不知鬼不觉地骗得师父把折花手都学了。”

      闻笛一笑,平素舌灿莲花的人这时却沉默了,安静等郁徵下文。
      “其他人都还没有醒,等太阳出来,师父多半就要发落你们了。我适才放倒了那看守,给他用了一点毒,会短暂地意识错乱。你要走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和柳眠声放了,逃出西秀山对他而言,一回生二回熟。”

      闻笛惊讶道:“你这是……怎么平白无故给我这么大的一份人情?”
      郁徵沉吟片刻,道:“是阿瓷,你照顾他,帮了我的大忙。若非如此,阿瓷也活不到今天。”

      闻笛道:“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届时被左念发现你把我放走了,怎么办?就算为了阿瓷……郁师兄,我替你照顾阿瓷,你多年装聋作哑,我们早已两不相欠。”
      郁徵:“不劳你操心——走不走?”

      后半句轻声落下,郁徵却是望向不知何时醒来,睁着眼发呆的柳十七。对方一翻身爬起来,觉得手腕被绑得久了发麻,无辜地回看去,脑子里一团空白,仿佛还在思考眼前这人和印象中的郁徵的联系。
      他提的事很有诱惑力,闻笛差一点就要答应他,但他轻轻咬了自己的舌尖,抬头道:“你带他走,保证他的安全。我的事没做完,总要留个人善后。”
      郁徵诧异道:“你还能有什么事?”
      柳十七慌忙道:“笛哥,我不!”

      两人声音此起彼伏地重叠在一起,随后郁徵浮现出了然的神情,正要说话,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草木摇晃之声。
      他迅速地抬头看了一眼牢笼四周,顶上的角落里有个天窗,郁徵扔下句“有人来了”,轻身而起,踩在一块凸出的墙砖上,单手拉住天窗边缘,还没容柳十七看清,他就像一条蛇似的从那狭窄的天窗钻了出去,余下白影一闪,消失在视野中。

      柳十七:“……偷鸡摸狗,是郁徵本人没错了。”
      他还没就此发表感慨,牢笼外漏下的那丝光被挡了个严实,闻笛察觉有异,抢先一步站起来——
      宋敏儿站在拐角处,纠结半晌,忽然道:“柳眠声,你之前说还有没有死其他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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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第十七章青瓷鸣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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