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重返人间

　　霍格沃兹开学的那天，国王十字车站分外热闹。

　　每年这个时候的车站都有一些推着皮箱的怪人来来去去，不少人发现了他们，却不以为意或是同样行色匆匆。猫头鹰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间或发出几声怪叫。

　　恩斯特和格兰杰一家来得很早，因为瑞德讨厌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即便站台前的警卫会劝阻试图靠近的麻瓜。他们穿过九号站台和十号站台之间的墙壁——赫敏一直强迫自己睁着眼睛这么干——就看见一辆鲜红的蒸汽机车正在站台静待启程。车头正中一块标志鲜明地写着“霍格沃兹号特快列车十一点正车”。

　　这时候是早晨九点钟，站台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人走动着，赫敏已经对魔法界通道的神奇之处见怪不怪了，但格兰杰夫妇仍然颇为忐忑地打量着周遭，不敢相信一面墙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空间。米娅-恩斯特的表情有点苍白，瑞德注意到他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妈妈？”他抬头问道。

　　恩斯特夫人摇了摇头，“只是一些糟糕的童年回忆。”她轻声说，“查理曾经用这些魔法通道捉弄我，把我关在里头一整天。”

　　瑞德抿紧了唇，如果查理-德-卡斯德依不是已经死了的话，他就有望得到一个钻心剜骨了。

　　恩斯特夫人俯身拥抱了他一下。“好好照顾自己，亲爱的。”

　　恩斯特先生和格兰杰先生替两个孩子把行李拖上了车，“记得写信。”恩斯特先生咳嗽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瑞德冲他点了点头。格兰杰先生就没这么多顾虑了，他正和自己的妻子一道，在赫敏的脸上烙下许多个亲吻和一系列叮嘱，直到小姑娘落荒而逃地跳进车里。

　　“再见，爸爸，妈妈！”她忙不迭地挥手，匆匆钻进车厢里去了。

　　瑞德站在车门口，和微笑着的恩斯特夫妇对视了一眼，一瞬间他的心里涌起来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不舍又像是惋惜，这种感觉来得太突然，却带着久远的熟悉感，像一把小锤毫无预兆地敲击了一下他的心脏，让他不自觉在袖子里攥紧了拳。

　　等他终于坐在赫敏对面的座位上，透过窗户再也看不见两家父母离开的背影的时候，瑞德才意识到，他在继承的那三十多年的记忆里曾经感受过一次相似的情绪——就在他毕业那年，离开霍格沃兹的那天。

　　******

　　哈利终于找到他的两个朋友的时候，列车已经快要出发了。瑞德选了相当靠后的车厢，不能不说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越是靠前的车厢这时候就越是人声鼎沸。

　　出乎意料地，瑞德和赫敏都没在看书，而是对坐着聊天，赫敏一脸饶有兴致而瑞德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哈利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听到他们最后两句交谈。

　　“我还是觉得你没说实话。”赫敏用她那惯常的，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你一定有个大秘密。”

　　“好吧.....你猜对了，格兰杰小姐。”瑞德拖长了声音回答，哈利几乎能想象他高高挑起的眉毛和满不在乎耸肩的模样，“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发现，我是个宣扬种族主义的邪恶黑巫师？”

　　赫敏很想再说些什么，但哈利已经推开了门，于是转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哦，嗨，哈利。你来了。”

　　瑞德也冲哈利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抱歉，”哈利在他身旁坐下，同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它们在强效魔法的作用下总算保持了柔顺，刘海挡住了标志性的伤疤“我来晚了，我想我昨晚兴奋过头了，伦道夫早上没叫醒我。”

　　“不算太晚。”赫敏认真地说，“你看见高年级的学生了吗？他们好像都——”

　　她的话被再度被推开的门给打断了，一个红头发，长手长脚，脸上带着点雀斑的男孩儿走了进来，他的鼻尖上还有一块黑斑，走路的姿势看起来笨手笨脚。

　　男孩儿有些局促地打量了一下屋里的三个人，目光游移，最后停在赫敏身旁的那个空位上。

　　“我能坐在这儿吗？”他涨红了脸问，“其他地方都坐满了。”

　　哈利和赫敏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瑞德，对方面无表情，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当然。”赫敏果断替所有人拍板。

　　那个红头发男孩儿小心翼翼地在赫敏身旁坐下，用好奇又有些敬畏的眼光看了一眼瑞德。

　　哈利得承认，在不熟悉的时候，瑞德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可真让人害怕。他主动打了个招呼，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你好，我是哈利-波特。”

　　“罗恩-韦斯莱。”男孩赶忙回答，然后瞪大了眼睛，“你是那个哈利-波特？”

　　哈利点了点头，“嗯，我是。”

　　最初被许多人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总是有点不知所措，而在魔法界待了三年后他已经习惯，并且知道大多数人只是出于纯然的好奇心——他可是被写进教科书里的人，还和近代最可怕的黑巫师挂上了钩。

　　“哇哦，”罗恩说，“我得写信把这事告诉金妮。”

　　看见哈利茫然的目光他又补充道，“金妮是我的小妹妹，她特别崇拜你。”

　　“呃......谢谢？”哈利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他可不大习惯拥有一个崇拜者什么的。而且罗恩一直盯着他在看。

　　还好赫敏开口解救了他，“赫敏-格兰杰，很高兴认识你。这是瑞德-恩斯特。”她干净利落地替瑞德也做了介绍。

　　罗恩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赶忙移开目光，慌乱地和剩下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哈利总觉得罗恩带给他一种相当亲切而好奇的感觉，他在魔法界认识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伦道夫的同事，邓布利多倒是经常来看他，有几次还带着其他人。哈利同龄的玩伴仍然只有瑞德和赫敏，而他们的父母都不是巫师。

　　“你的妹妹，她也是巫师吗？你们全家都是巫师吗？”他好奇地询问。

　　“哦，是的，我想是这样。”罗恩回答，“我想，我妈妈有一个远房表兄是一个会计师，不过我们从来不谈他。”
　　他对哈利显然也有许多好奇，“我听说你早先住在麻瓜界，他们怎么样？”

　　“我想，他们中间有一些很棒的人，也有一些顶糟糕的。我的姨父姨妈和表哥都是顶糟糕的那种。如果我有个一样是巫师的亲戚就好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认识查理-韦斯莱吗？有人告诉我他魁地奇打得很棒。”

　　罗恩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嘟哝，“查理是我的二哥，”他说，“我一共有五个兄弟呢。”不知为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并不高昂。

　　哈利很想说他也希望自己有五个会魔法的兄弟，但罗恩已经先开口了，“我是我们家去霍格沃兹的第六个，查理和比尔已经毕业了，你可以说我应该以他们为榜样，比尔是男生学生会主席，查理是魁地奇球队队长。现在珀西当上了级长，弗雷德和乔治尽管调皮捣蛋，但他们的成绩都是顶呱呱的。大家都觉得他们很有意思，都盼望我能跟他们一样。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我能做到，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了，因为他们在我之前就做到了。你要是有五个哥哥，你就永远用不上新东西。我穿比尔的旧长袍，用查理的旧魔杖，还有珀西扔了不要的老鼠。”
　　罗恩说着，伸手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只肥肥的灰老鼠，它正在睡觉。

　　“它叫斑斑，已经毫无用处了，整天睡不醒。珀西当上了级长，我爸送给他一只猫头鹰，他们买不起——我是说，就把老鼠给我了。”
　　“你的哥哥们确实很棒。”一直没能插进他们对话的赫敏这时候说话了，“要知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级长的。”

　　她的这番话让罗恩的脸更红了，他本来就觉得自己说的太多，这下更感到窘迫。

　　哈利赶忙安慰他，说起自己来到魔法界之前的生活，一直穿达力的旧衣服，甚至没人关心他的生日在哪一天。这奇妙地安慰了罗恩。

　　哈利正打算把谈话更深入地进行下去，他还有好多感兴趣的事情想问问罗恩，但那只原本正在熟睡的老鼠忽然从罗恩腿上跳了起来，几乎撞到他的鼻子。它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门口窜去，想从门缝逃走，然后一头撞在一道无形的屏障上，四脚朝天地晕了过去。

　　赫敏，哈利和罗恩都面面相觑。罗恩赶紧跑过去捧起他的老鼠，他看起来快哭了，“天哪，斑斑，你怎么了？”

　　赫敏伸手探了探那只老鼠的心跳，“它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罗恩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斑斑已经很老了。”他说，仍然带着颤音，“它之前从没这样过。”

　　哈利回头看了瑞德一眼，“你施的咒语？”他问道。

　　黑发的男孩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防止你们抓不到他。”

　　除却这个小小的插曲——斑斑后来一直没醒过来，而赫敏则觉得罗恩至少该给他的宠物准备一个笼子——接下来的旅途没发生任何意外。

　　瑞德和赫敏一直在看书，后者偶尔还在哈利他们的对话里插上几句。

　　十二点半的时候列车员来了一次，向他们推销各种零食，哈利过去看了一下，基本上没有他没吃过的，伦道夫自己就是个甜食爱好者，三年里他们几乎吃遍了魔法界各种口味的糖果，蛋糕和饼干。

　　于是他买了几包巧克力蛙和多味豆，还有一个南瓜馅饼，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他真的有些饿了。出乎他意料的，赫敏也买了一包彩鱼糖。他们拿着零食回到车厢，罗恩颇有些羡慕地看着哈利，而赫敏一把将那包糖果放到瑞德面前。

　　“新口味，”她说，“试试彩色的。”

　　瑞德和她对视了好几秒，最后妥协了。他抽出魔杖给每个人变出了一杯红茶和一盘曲奇，就连罗恩也有，然后拆开糖果的包装，捏起了一条红色的小鱼。

　　赫敏毫不客气地也抓了一把，“要试试吗，你们？”她尝了一只紫色的鱼，转向哈利和罗恩，“有葡萄味的。”

　　有了这各式各样的零食，旅途变得更加愉快了，罗恩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哈利和赫敏的提问和多味豆挑战很快让他不再拘谨。

　　“你们想分到哪个学院？”赫敏问。“我想我大概是个拉文克劳，或者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和我太不搭了。”

　　“我的几个哥哥都是格兰芬多的，”罗恩说，“如果我不想去这个学院那他们不知道会怎么说。但我觉得拉文克劳也行，赫奇帕奇也不错。但想想看，千万别把我分到斯莱特林。”

　　“我相信斯莱特林不会要你这样的。”赫敏辛辣地指出，“哪怕你是个纯血。”

　　罗恩倒没觉得这句话是个讽刺或是什么的，只是嘟囔了一句，“最好是这样。”

　　这让哈利大大松了口气，赫敏和瑞德都有这种习惯，因为他们都聪明又理智，所以说起话来直来直往，不太考虑普通人的心理。

　　“你呢，哈利？你想去哪儿？”赫敏追问他。

　　“我不知道。”哈利说，“我觉得......它们都挺不错的？”

　　他其实想和自己的朋友分到一起，但瑞德和赫敏很可能都是拉文克劳，而哈利不认为自己具备他们那样勤勉好学的品质，那么格兰芬多？或者赫奇帕奇？伦道夫就是从赫奇帕奇毕业的。还有斯莱特林，这个学院对他来说太特殊了，据说伏地魔就从那里毕业，也许他可以在这里发现什么，既然他总要面对一些事情。

　　他们又谈了几句关于各个学院的传言，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列车上回荡，“再过五分钟列车就要到达霍格沃茨了，请将你们的行李留在车上，我们会替你们送到学校去的。”
　　除了瑞德，所有人都觉得有些紧张，他们赶忙换上了黑袍，把没吃完的零食塞进口袋里。

　　列车放慢了速度，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旅客们推推搡搡地下车，哈利好不容易才挤出车门，来到一个又黑又小的站台上。寒风凛冽，有一盏昏暗的灯在学生们头顶上下跳动，左右摇摆。

　　哈利裹紧了袍子，就听见一个粗大的嗓门喊着“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来！”
　　哈利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形提着一盏灯站在那里，蓄满大胡子的脸上带着笑容。

　　“巨人!”赫敏低呼。

　　“那是海格。”哈利说，“邓布利多和我说起过他。”

　　他们跟随海格连滑带溜，磕磕绊绊，似乎沿着一条陡峭狭窄的小路走下坡去，两旁的灌木掩盖在黑夜里。

　　“或许他们可以修整一下这条路。”赫敏小声说。

　　“还有车站。”哈利补充。

　　“拐过这个弯，你们马上就要第一次看到霍格沃茨了。”海格回头喊道。

　　接着是一阵嘹亮的“噢——!”

　　狭窄的小路尽头突然展开了一片黑色的湖泊。湖对岸高高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城堡上塔尖林立，一扇扇窗口在星空下闪烁。
　　“每条船上不能超过四个人!”海格指着泊在岸边的一队小船大声说。哈利赶忙跟着赫敏和瑞德的步伐上了一艘船，罗恩也跟了上来。
　　一队小船即刻划过波平如镜的湖面向前驶去。大家都沉默无语，凝视着高入云天的巨大城堡，就连瑞德也不例外。

　　他坐在船头，夜风吹起他的袍袖，猎猎作响。当他们临近城堡所在的悬崖时，那城堡仿佛耸立在他们头顶上空。

　　天地高远，而夜幕黑沉，城堡温暖的光显得神秘又梦幻。

　　时隔六十多年，他终于再次以霍格沃兹新生的身份回到了这里，这个一切开始又结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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