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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法黑店[一]
『合法黑店』。
包裹着白黑双色胶布的灯管弥散出黯淡的光晕，形成四个中文字体投射到地上。没有门扉的建筑物出入口旁妆点着铺有暗红色绒布的小型橱窗，除了碎裂的玻璃外空无一物。幽邃的通道伴随蒙尘的石阶延伸至地底，蛰伏在水泥地面的血红脚印一步一步的蚕食着普通人的平常心。
——这家旅馆真的没问题吗？如果它是间不拘一格的酒吧或许还比较容易让人接受……拥有这种装潢的经营场所当真可以供人住宿？简直就像是想要喝退白羔羊一般的装潢之刃……她觉得她已经被它刺中了，而且位置是左胸口，刀尖仅差一厘米就可以刺破心脏。
韩清浊受到重击的同时，哑然的发现原来只有自己被攻击。她撇撇嘴，说不定装潢之刃对于黑羔羊……噢不，应该是对于一群鬼畜来说，指不准它只能够替一群鬼畜附上变态的效果加乘。
由千年妖狐领头，七人鱼贯步入。
轻缓的旋律从通道地底里传递飘溢，抑制了热切的讨论声。流畅抒情的节奏借予木吉他弹出，磁性的乐器音符混合着气若游丝的吟诵，那并不是什么成名的曲调，而美国的流行唱腔更谈不上，只是令人联想起空旷天空的清雅干净。
“……很奇怪，明明是咄咄逼人到显得歇斯底里的歌词。”韩清浊不由自主的咕囔，曲希瑞抚摸着她的背脊，像是在安慰一只生着闷气，且不断甩动着尾巴的猫。他噙着兴意盎然的笑，蔚蓝的双瞳里抒写着有趣的舒懒，“可是，虫虫，我却觉得很有趣呢。”
不过是一座位于法拉盛地区的旅馆，偏偏沿用酒吧的格局，而且故意设计的如同经年失修。或许不止是经营者，就连旅馆的歌者似乎也同样古怪。
幽紫色的靡丽光影随着悬于大厅顶部的圆球，迅速淹没在里舍的各处角落。碧绿色的单座沙发配有墨色的方形抱枕，玄黑色的墙壁绘画着亮蓝的简单线条，滚动着气泡的鱼缸型灯管驱散了昏暗，灰黑的细绒地毯与银质吧台构成强烈的反差，琳琅满目的酒瓶、调酒设备却在整洁中营造出一股混乱的氛围。
歌声停下，年约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放下木琴。
“客人吗？”
像是歌声一样的轻缓问句，柔和干净，却非常冷静，甚至到达了荒寂的地步。话音落下的一刻，兵刃交接的震动声在一瞬划破了安静，而攻击方的目标正是怀抱着韩清浊的曲希瑞。
紧急关头，向以农挥拳朝对方的手肘部位攻击。枪支上膛的声音随即响起，麻醉弹似是不要钱的冲对方而去。逼不得已，攻击方只得暂避，一双匕首巧妙的偏移了子弹的轨迹。
——怪物。
心底不禁冒出这样一个词汇，韩清浊怔了怔，连忙挣脱了曲希瑞的怀抱。凌厉的目光狠狠的刨了对方一眼，就在她想要出声质问的时候，与她一起进入这间旅馆的伙伴们却犹如见到了什么宝物般产生了分赃不匀的情况……
“有意思。”不知何时，南宫烈修长的手指已经在把玩着他的扑克牌。棕色的双瞳闪烁着趣味性的同时，也交杂出细微的冷淡光芒。“虽然不是与我系出同门，但我现在很想尝试一下近战呢。”
“烈，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多少也要顾及一下对方的心意啊。”雷君凡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搭档将武器收起来。“况且，近战还是需要对抗近战才更具有看点。”
“噢？君凡是在说我吗？”向以农运动着手腕关节，他投以攻击者挑衅的轻笑，“我觉得他应该对我非常有好感呢。”
“以农何时对男性产生了兴趣？听说爱与兴趣的距离并不遥远。”安凯臣意有所指的说道，“纠缠不休的男人可是会被男人怨恨的喔。”
“——那么我刚刚是被骚扰了吧？”曲希瑞牵起愉悦的笑意，手术刀在他的指尖烁耀着阴森的金属光芒。“非常感谢你们替我打抱不平，可是骚扰与被骚扰……这应该是一种必须由双方亲自面对面才能解决的问题。”
“不不不，希瑞，做为你的朋友，我们怎么可能忍心让你再次直面令人痛惜悲伤的经历——”
你来我往的分赃谈判还在继续，韩清浊百味掺杂的盯着他们，于是她果然是只再正常不过的白色小羔羊吗？他们其实是被旅馆经营者加持了辅助系魔法吧？！为什么她会听到一阵“叮”的提示音？而且还是连续五次！你们都升级了啊混蛋！
“一个个都是鬼畜，而且还加持了变态咒印。”
黑发女孩拉低帽檐，轻轻嘀咕，墨瞳悄悄睨向被她称为怪物的攻击者时反而流露出怜悯的情绪。虽然希瑞他们只是动了动嘴皮并等待展令扬的解释，但她总觉得那孩子其实是被一群鬼畜给觊觎了。
……孩子。
韩清浊垂下眼眸。
攻击她与希瑞的少年就像是个孩子，当然她并不是说那个人拥有着天真烂漫的傻瓜表情。而且恰恰相反，他的表情非常认真，既没有因受到成人庇护的孩子般骄纵任性，也毫无由兽类抚养长大后自然之子的不通人情。
他的发如墨染，碎乱的披散在颊畔，层次渐削塑造出修长的容样，勾勒出微薄的唇缘与尖翘的下颔。他的眸若海蓝，细碎的光影从不存在，单纯的就像深海，一经陷入便是由水底仰望天空的纯粹深蓝。他的气息太过温暖，澄净的如同昼日投射到水面下的斑斓。他的目光太过坦然，就像潮水一点一滴溢入了脾肺，可以让人慢慢的挣扎，慢慢的几近安睡。
韩清浊不由地感到发憷。与其说，她是畏惧那种怪物阶级的实力，不如说，她是害怕他的那种存在感……干净的像是水般剔透晶莹，甚至让她忍不住怀疑，先前在他身上流淌着的那种冰冷到酷似野兽般的强烈杀意究竟是否存在。
宽松的黑背心描绘出青年高挑匀称的身段，麦褐的肤色顺着结实精瘦的肌肉线条延走，无论是手臂部还是肩胛处都仿佛经过千锤百炼般的完美无暇，就连握执匕首的指掌都充满了存蓄着的力量。青年海蓝的眸子正视着分赃不均的五人，启口说话时依旧没有移开分毫视线。
“Fong，要杀了吗？”
低沉的声线里溢满了平静，或许还有一丝稚气，让人不禁质疑起他话中的真实性。韩清浊转而望向歌者，清冷的目光夹杂着暗自提升的锐气，直到有人轻轻按住她的双肩，韩清浊才勉强将战栗感平复下来。
“不必，令扬带来的，就是客人。”年轻人调整着木吉他的琴弦，漠然的回答。
闻言，青年将一双匕首收入皮鞘。韩清浊叹出口气，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她无奈的扯动着粉色的唇畔，没想到竟然会惧怕到浑然忘我，令扬没有阻止他的攻击，想必是这里边有什么猫腻吧……不过，那种存在……还真是，有点恐怖。
墨色的丝发蔓过她的眼帘，直到她再次抬起眼，却恰好目睹到少年暖澄的笑容。
“欢迎光临。”他微笑着说道。
“……请再说一次。”
“欢迎光临？”少年侧首，疑惑的看着她。
沉默了会，与青年面面相觎的韩清浊情不自禁撇开了视线。站在她身后的展令扬拍了拍她的肩，墨色的瞳底浮现着促狭恶劣。再次观赏到伙伴们哑口无言的蠢相，而且还是免费的，千年妖狐笑得异常满足，“虫虫，你有没有出乎预料外的惊喜感？比起鬼畜，说不定天然异形才比较可怕呢。”
“我觉得我进入了种满异形的森林。别否认，你也是一员。你不止是鬼畜，你是鬼畜六段，二级变态、三级恶棍、四级混蛋、五级异形、六级罪魁祸首！”
“……鬼畜六段。”假意检查枪支，安凯臣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次韩清浊的吐槽，冷冽的墨眸流溢绚耀银澜。“是啊，鬼畜六段、二级变态、三级恶棍、四级混蛋、五级异形、六级罪魁祸首的展令扬先生，想必你也曾败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吧？所以才会说天然比较可怕？啊，不用承认，我明白的，即使拿到那么多段数执照却仍然比不上别人天生的才华……啧啧，我绝不同情你。”
“其实令扬先生已经江郎才尽了吧？”向以农闻言不由露出善意的微笑，“需要借助别人的才华才能替自己了无生趣的人生增添为数不多的乐趣……噢，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要戳中你的伤心处，只是令扬先生的笑脸使我情不自禁的联想起命在旦夕这个成语。”
“咦？以农，你怎么能够说令扬的笑脸一看就像是短命鬼呢？我觉得应该是看到他笑脸的人才会比较短命呢。即使他没有别人天生的才华，但也算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异形人士。”雷君凡好整以暇的纠正向以农，真挚恳切的表情仿佛掺杂着对自己生命安全的担忧。“……说不定他是受到众多异形保护的异形皇后呢。”
“嗯嗯，君凡说得有道理。”韩清浊从善如流的加入讨伐行列，“毕竟法拉盛位于皇后区，而这间旅馆的地址才最耐人寻味，我们是不是误入了皇后的巢穴？”
“异形是二十世纪福克斯旗下的经典科幻形象，它是一种极端危险的外太空生命体。据说会根据宿主DNA中最优秀的成分改造自身，所以其外形特征会根据宿主的DNA进行调整。”柔软的指腹摩擦着冰冷的手术刀刃，曲希瑞投以它们的目光是既安静又温柔，“我想解剖看看呢，令扬先生是否愿意为科学生物事业做出一份力所能及的贡献？我会在医学史上为你留名的——标题就这么写吧，「首位自愿奉献生命的异形：展令扬。」”
“我有预感……”南宫烈奉上最后一击。“研究报告出来以后，令扬先生会一举成名的。”
“唉！我是不反对你们吐槽啦，因为恶毒的家伙总喜欢挖苦别人。”展令扬悠闲的反驳，随即挑了处座位，将自己陷入碧绿的单人沙发里。“你们可以继续，这里的‘别人’都非常喜欢这种免费的表演喔。毕竟他们的生意很萧条，最近的经济也不太景气……对了，他们是怎么招待客人的呢？我的记忆力好像突然有点衰退，大概是由于太久没有光顾这里的缘故吧。”
“你这臭小子——”
向以农率先爆发，他恶狠狠的冲展令扬走去，凶戾的神情好像要将对方拆吃入腹。安凯臣连忙扯住自己的童年玩伴，“我说以农，令扬他只不过突发了老年性痴呆，大家都是朋友嘛，凡事好商量，何必总是一点就燃呢？针锋相对的，多伤感情。”
如果不是他的眼神正在露骨的显示着“你快点挣脱我，快点挣脱我啊，我会勉为其难假装力不敌你”的催促意图，或许他的劝解言词会比较有说服力一些。
与此同时，雷君凡替自己找了个座位，他叹息般的启口说道：“凯臣说得没错，如果令扬他的病情再次恶化，以农的零用钱岂不是还要透支一笔医药赔偿金？我们都是朋友，有时候就是要懂得相互体谅——假设你最近比较拮据可以考虑向我贷款。”
“凯臣，你怎么可以断定那是老年性痴呆呢？说不定令扬只是智商退化，突然失忆了……”曲希瑞体贴的补充，“钱就直接交给我吧，治疗失忆，催眠术的疗效应该会比较好。”
无论是雷君凡还是曲希瑞，投以向以农的目光皆是饱含着深深的激励，一言一语的戏谑措词当中充满使坏的意味，仿佛就像是那一直在不断叮嘱着“你啊就快点去揍他吧，一定要快点去揍他喔”的可爱小恶魔。
唇稍的弧度慢慢加深，墨色双瞳里映射出他们的缩影，韩清浊面带轻笑的注视着他们，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伙伴们啊……
明明一个个都高挑俊美，却偏偏如若顽童般的孩子气。总是气定神闲的插科打趣，好像世上没有悲伤或绝望的事情，不禁令人怀疑起自己平日里萌生的困扰是否皆为自寻烦恼——
不过，别看他们现在都是一副并不急欲知道谜底的搞怪模样，归根结底，其实是因为手握答案的在场人员里并不只有展令扬吧？
韩清浊仿佛能够看见他们头顶上渐渐生出的恶魔犄角，虽然那些小恶魔们正露出小小的虎牙欢笑着吐说鬼畜言词，可是他们身后不断摇晃着的恶魔尾巴还是毫不留情的出卖了他们。
——瞧瞧，现在就连三叉戟都拿在手中了哟。
她愉快的想着，黑瞳里呈现的真实似乎全部变成了卡通化的幻象。
手持三叉戟的小恶魔们借着替千年妖狐梳梳毛的间隙，试探性的刺了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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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合法黑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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