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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殷鹤知道这种时候万万不能慌,一慌就等于心虚,一心虚就全毁了。虽说如此,但手脚还是止不住颤抖,面色也白了好些,一看便知有问题。
圣上见着殷鹤不作答,并且转身就要走,赶忙起身健步上前,揪着衣领把人给扯了回来。再反手一拧,将他有意藏掖的手腕给掰了过来,厉声问道:“殷鹤,这是什么?”
殷鹤没吭声,但也没去挣脱,只是低着头死死的盯着地面。
太医见此道了声失礼,用手指拭了一点殷鹤衣袖上的粉末,定睛一瞧,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此物……此物本不应在宫里出现的啊。为常人所吸入可至昏厥,但药效过了便无大碍。然若为病弱之人吸入,可有致命的风险。”
屋内的动静闹得大了,自然是惊动了外面的人。不一会儿只见着林贵妃扶着腰走了进来,见着殷鹤跪在地上,又见着圣上看不出悲喜的那张面容,最后目光才落在床上昏睡不起的二皇子身上。
“陛下,这是怎么了?”林贵妃望向眼前这些人,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让殷鹤自己说。”
“儿臣没有。”殷鹤只道这种时候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但是仍旧是竭力否认道,“这种事情儿臣万万不敢,还请父皇明察。”
“私自带药入殿,有意趁二皇子病中行害,亏朕方才还觉得殷鹤懂事,知道顾及手足知情。”
圣上刚一说完,殷鹤只觉得脸颊上吃了痛,紧接着整个人差点没跪稳摔在地上。
“他是您弟弟,您怎么就这么狠毒?”不得不说,妇人疯起来更为无理,根本不会顾及往日的身份地位以及种种,“殷钰要是真这么死了,可算是衬了您的心意了吧?”林贵妃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颤抖着双手又给了殷鹤几下子。
这几巴掌扇的扎实,不仅仅是疼,更多的是自尊和颜面彻底扫地后的屈辱感。殷鹤人生在世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个感觉,因为他是东宫之主,从来都只有他压制别人的份,今日却是天道轮回到他头上了。
殷鹤依旧是没开口。
既然已经辩解不了了,不如少说两句,毕竟祸从口出,之前已经吃了不少亏了。这个时候既然已经是这幅局面了,那么往后的事情应是不会更糟。
“够了,”林贵妃虽是也算殷鹤的庶母,应是有管教的权利,但圣上也多少知道他们之间往昔的恩怨,这种时候总归有些看不下去,“贵妃有孕在身,先去歇着罢,殷钰这儿有太医,出不了大岔子的。”
“可是陛下……”
“朕说了贵妃先回去,太子朕自会管教。”
圣上既然已经发话了,林贵妃也不好再站着,只好一面抽泣着,一面在宫女的搀扶之下走了出去。
待林贵妃出去了,圣上才将目光重新转到了殷鹤身上。
“今天是殷钰,明天是不是主意就打到朕头上了?”
“儿臣不敢。”殷鹤还是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这句不敢倒是真的,因为殷鹤只道现在自己的斤两,远远不足以独当一面。现下哪怕真的有本事弑父登基,这政权也握不稳,先不说边塞之国盯得死死的,就等着趁虚而入。光是朝堂上的内斗殷鹤都收拾不住,到时候要是再来几桩今日的这种事,说不定祖上辛辛苦苦留下来的基业都得被殷鹤改个姓。
说白了就是殷鹤现在实力追不上野心,还是需要活在圣上的庇护之下。
“此事查明之前太子先禁足东宫,若真有此事……依朕看着东宫里住的人也是时候该换了。”
废太子这种事情到底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决定的,只要不是做事太没分寸,哪怕后面的皇子再有资质,一般这太子也废不得。
不过如今圣上哪怕只是随口一提并无此意,也可见今日这件事的严重性。
回去的路上殷鹤稍稍缓了口气,现在不管怎么说,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至少圣上没有听信一面之词,直接治罪,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本来殷鹤心中还有些犹豫,虽然该懂的道理都懂,但亲人总归不比外人,做到杀伐决断还是有些难度的。不过现如今,要是再不下手,怕真要被对方抢了先。
只有让对方死在自己前面,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殷鹤思量着这一次殷钰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要是真的的话,半只脚也踏进棺材了,不如就这么再送他一程。
要是装的,也只当他是真的,总归先除掉一个是一个。
殷鹤回到东宫的时候天已大黑,谢客容见着他被侍卫压制着,刚想开口问是怎么了,谁料还没开口,殷鹤便被推进了屋子,门从外面反闩了上。
谢客容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方才殷鹤说要进去开口殷钰,让他在外面等着。站了一会儿又遇见了圣上,圣上命他先回去,谢客容这便回来了。
结果还没过一个时辰,就见着殷鹤被侍卫们压制着回来了。
“谢大人不能进去,圣上有命,将太子禁足东宫。”谢客容不死心的想进去看看,果不其然被拦了下来。
“禁足?平白无故的为何要禁足?”谢客容脑内一头雾水,一时间想不出来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太子被禁足的事情。
“平白无故?谢大人的消息怕是有些不灵通。”
“太子殿下借着探病的借口有意对二皇子行害,还好太医发现及时,二皇子这才捡回了一命。”
“行害?”谢客容印象之中殷鹤做事还算得上稳重,万万不会这般冲动。而且事事都会先与自己商议过后再做决断,绝对不会擅自行事。
“谢大人若是不信,明日大可自己去问圣上。小的就是个侍卫,许多细节也无法与大人细说。”
谢客容自然是不信,但比起去质问圣上,还是听听殷鹤自己说比较好。
东宫之中其实有许多鲜为人知的暗道,而且这些暗道估计也只有历朝历代住过这儿的主能略知一二。毕竟太子这个位子多少人都盯着,难保不会有特殊情况,这些暗道就是关键时候用来保命的。不过如果有可能,谢客容希望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些暗道有用武之地的那一天。
前半夜侍卫们看的紧,但是到了后面,见着谢客容已经休息了,并没有违反圣旨的迹象,便也松散了许多。
谢客容来东宫的时间也不断了,自然是知道如何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掩人耳目,瞧着东边儿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了,打开窗子翻了出去。
通往正殿最近的那条暗道的口子其实不远,就在东宫后院的枯井里。
只是枯井常年无人打扫,陈年的淤泥污垢是难免的,再者就是谢客容到底是成年人,哪怕再是清瘦,骨架的大小还是十分可观。想从这儿钻进去一个是得有些技巧,再一个也是自己本身得耐得住污秽。
谢客容本来还担心殷鹤被禁了足,心态上会有一定的影响。
结果好不容易蓬头垢面的爬进去了之后发现殷鹤睡的正好,完全没有半点儿已经站在刀尖上的自知。
“殿下。”
殷鹤听见有人唤他,这才翻过身来,这么一动,被子也蹬掉地上了一大半。
“殿下,别睡了,是臣来了。”
殷鹤这才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见着满身尽是污秽的谢客容,又瞧了瞧被推开大半的书柜,赶忙示意他噤声趴下。
“太傅怎么来了?”殷鹤一时间又是激动又是惊讶,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听闻您被被禁足于此,听外面的侍卫也讲不清楚,所以臣想知道您……”
“被人陷害,去探望殷钰的时候疏忽了,衣服上不知怎么的被人沾上了药粉,后来圣上来了,见着殷钰不对劲儿,让太医来瞧。”殷鹤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谋害手足的罪名想必孤是当定了,父皇的意思是如若查明真是孤做的,这东宫怕是要换人了。不过现下尘埃还未落定,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太傅不要去动那些衣服。”
殷鹤没说完,便见着谢客容爬向自己昨日换下来的衣物,小心翼翼的捡起翻了过来,赶忙阻拦道:“上面有药粉,离近了会吸入,能令人头脑发麻。”
“臣知道。”谢客容说完压着嗓子,竭力忍住咳嗽,等药劲过去了才继续打量。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谢客容才开口道,“殿下以为这件事是谁做的?”
“想必是林贵妃……不过能舍得对自己的儿子下手,的确也是心狠。”废了他这个太子,东宫之主就是殷钰了。之前林贵妃大大小小动作殷鹤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没有酿成大祸,都是些小事。
今日的事情也不例外。
“不应当。林贵妃虽有意让殷钰继位,但这种手段极其不稳妥,弄不好反倒会折了自己的儿子。”谢客容又想了想,继续道,“殿下忘了今日早些时候到来的那位异域宾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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