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戒之古烟谣

　　第十八章

　　面前的人竟然是龙玄之！
　　那个我救过，牵挂过，刻意忘掉过的龙玄之！

　　“怎么？不想见到我？”龙玄之看我没反应，再次开口。可脸色却更是难看。
　　“怎么会？龙玄之，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突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这两天遇到的问题太多，沧明的生病、职业的转变、楚默的出现、李家小姐的挑衅，此刻见到龙玄之心情竟一下子轻松起来！
　　我的回答看起来让龙玄之也颇为满意，他的脸部线条一下子柔和起来。
　　趁着我们两个正高兴，那匹刚刚差点儿吓死我的马也来凑热闹，欢快的嘶鸣起来。然后呼哧着热气又想往我身边蹭。
　　我一跳三丈远，冲着龙玄之嚷嚷：“你这匹马是色狼转世呀？拜托你，牵一边儿去，牵一边儿去！”
　　龙玄之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拉住缰绳，控住马。走到马头旁边，轻拍着说道：“火儿，去那边吃草。”
　　那匹叫火儿的马，听了龙玄之的话，迈开步伐向一边溜达过去。只是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真是只奇怪的“色马” ！
　　火儿一走，就只剩下我和龙玄之。我细细的打量起他。几个月不见，他变得更英俊了。往日的伤已经好了，整个人有种健康的朝气。以前我不觉得古人的衣服有多贵，可自从买了一件就十五两的长衫以后我就不这么觉得了。现在看龙玄之的衣服，面料是江南的锦缎，衣领袖口还用金线绣着花纹，价格肯定不菲。
　　可就在我打量他的衣服的当儿，龙玄之竟撩起下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多好的衣服啊，心疼死我了！
　　龙玄之只是望着面前的湖，也不看我。我看着他的侧面，感到一片静好。
　　龙玄之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原来以为你有多大胆呢，今天怎么被一匹马吓成那样？”
　　“换你试试？一张开眼就看到一颗超级放大的马脸，张着嘴巴，我都看的到它发黄的牙齿中间还夹着草屑！我还以为它要吃我呢！”我拍拍胸口，现在还心有余悸。
　　“呵呵……”龙玄之浅笑出声。
　　我也感到高兴，只是我第一次听到龙玄之的笑声。知道他心情不错，我也敢稍稍放肆一下了。
　　在龙玄之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侧脸看着他：“这几个月过得好么？”
　　“还不错。你呢？”
　　“我啊？哎，这几个月的生活，真是一言难尽呐！”说完，我还夸张的叹了口气。
　　“哦？据我所知，余大医生混的可是风生水起。”
　　“哎？你都知道我干了什么？”
　　“略知一二。”龙玄之说完这句话才终于扭过头看我，冲我笑了一下。
　　我却看痴了。如果说沧明的笑是百花开放，楚默的笑是万里无云，那么龙玄之的笑就是云破日出！给人一种雨过天晴的欣喜！
　　“龙玄之，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龙玄之听了这句话脸色竟又变得深沉起来：“没有。”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只敢模糊的“哦”了一声。
　　龙玄之又不再看我，又盯起了湖来看。我承认湖水很漂亮，但老兄跟你说话的人是我，不是湖啊！只是这些话我顶多在心里嘀咕嘀咕，可不敢说出来。
　　又沉默了半天，龙玄之才再度开口：“你喜欢我的笑吗？”
　　“当然！你的笑像是……照亮黑夜的一道光芒，让人感觉、劫后重生的快乐！”我一边斟酌，一边说。
　　龙玄之没有再度表现的不高兴。事实上，他好像更高兴了。因为从侧面看去，他的眼睛里有种比湖水更亮的神采！
　　一阵风迎面吹来，龙玄之散落在肩上的几缕发随风起伏。
　　“龙玄之，你的马怎么那么喜欢往我身边蹭啊？”
　　“因为，它觉得自己找到个奇怪的同类。”龙玄之说这话时眼睛里闪耀着恶作剧的狡黠。
　　“为什么？”我嘟着嘴问道。
　　“你的喊叫声很难听而且嘴上还叼着跟草。”我敢打赌，龙玄之现在眼睛里有大笑的光芒。
　　“哦，你笑话我！”装着生气的语调，可是我却一点也不气。
　　柔和凉爽的风一阵又一阵迎面吹着，我的心情也轻快的像风一样。
　　拔了跟草对龙玄之说：“我给你编个草编，回头你挂在身上，我相信你的火儿会觉得自己又见到个同类！”
　　“你会编？”龙玄之一脸不信的看我。
　　“看着吧，这是小菜一碟！”我显得特牛地说。当初学中医老师带我们到山上辨认草药时，我专门跟我一个同学学习的。
　　龙玄之静静的看着我编，时不时递上来跟草竿儿。
　　编好了，拿给龙玄之看。“怎么样？这蚂蚱活灵活现吧？”
　　龙玄之接过去：“是还不错。”然后把草蚂蚱放进自己怀里。

　　过了一会儿，龙玄之突然对我说我该走了。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见到车夫已经回来，正赶着车过来。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今天得走了，希望改天可以再见面。”然后向着马车跑过去，给他在风中留下一句话“今天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二管家和车夫坐在外面，我自己坐在车厢里面静静的想着刚才跟龙玄之的见面。心里流过一阵悸动，这是与龙玄之分开前我竭力压制的感情，也是我离开他的原因。我原以为经过了这段时间，这份朦胧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现在才知道它原来一直在心底。
　　但是我现在却不想在因为这个在逃开了。很奇怪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原因。
　　或许我觉得我和龙玄之能成为不谈感情的好朋友，又或许是因为……我真的喜欢龙玄之。

　　回到灵素居，小南远远的迎了出来。看没有其他人送我回来，张口就开始对我抱怨：“先生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跑出去？还得小南好找。”
　　我心情不错，赔着笑道歉：“小南我知道错了，放过我行不行？”
　　“我怎么敢不放过先生。先生，小南已经准备好了饭，快吃饭吧。”
　　“好。”
　　看着小南端菜的身影，我突然觉得今天我还是快乐的时候多。老天爷对我还不错！

　　第二天早晨却给李夫人请脉时，刚到门口就看到了昨日见过的李家小姐的丫鬟。原想过会再来，却不成想被刚要出门的李家小姐撞见。她估计是来给母亲请安，现在要回去了。
　　李家小姐看到我自然没有好脸色，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胸前烧个窟窿。见她凶巴巴的要开口，怕她真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我连忙冲她身后唤了声“李夫人”。李夫人原本并没有出来送李小姐，现在被我一唤倒真给唤了出来。
　　李夫人来到门口见我和李小姐这般站着就明白八九分了。伸手拍拍李小姐的肩膀：“婉儿，这是当日救了你爹爹的大夫。日后大家在一起要好好相处。”
　　李小姐倒不敢忤拧她的母亲，垂首回答：“知道了母亲。女儿先回去了。”
　　李夫人目送李小姐离开后，又拉了我的手往屋里走。“小女自小娇惯坏了，昨日的事还让你受委屈了。”
　　李夫人知道这件事我并不奇怪。昨日的事情我也没想可能瞒住她。
　　“没有，李夫人。我明白这是李小姐看重楚公子而已。”
　　李夫人坐在软榻上，拍拍我的手，“难得你这么大度。那孩子自小霸道了些，但倒也是真喜欢楚默。希望你可以原谅。”
　　“我低着头，我本就没怪。”
　　然后就是照例的请脉。

　　走在回灵素居的路上，我在心里自己嘲笑自己：余烟啊，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般虚伪？昨天明明自己气的够呛，今日还要说自己“本就没怪”。余烟，这是那个原来的你吗？你真的能容忍自己变得如此吗？
　　小南看我不高兴，也只是默默无语的跟在后面。

　　下午，正在药房里配药，就听得院子里小南唤了声：“楚公子。”
　　我拍拍手出去，就看到楚默一身白衣立在桃树下。
　　我走过去，没说话先叹了口气。
　　“怎么一见面就叹气。不想见到我？”楚默开玩笑地说道。
　　“不是不想，是不敢。”
　　“知道你受委屈了。别生气了。”
　　上午李夫人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我当时想得却是如何才能得体的回答。现在听了楚默说，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抬头对他笑了笑，“我没事了。”
　　楚默漾开微笑，从身后又拿出了个小包给我。
　　我接过来，“还是桃子？”
　　楚默点点头。霎时我有种被哥哥宠着的感觉。
　　“一会儿让你的丫鬟帮你作掩护，我带你出去吧。”　　“可以么？偷偷跑出去？不太好吧。”心里有些雀跃，却还有些犹豫。
　　“没关系，不被发现就好。”
　　“好。”不问去干什么，只是放心的相信。

　　跟小南交代好，我便和楚默从后门溜了出去。其实要不是楚默带着，我还真不知道李府后门在哪。出了后门就看到一辆灰布马车，原来楚默早就准备好了。
　　我们上了马车，我才想起来问：“我们这要去哪儿？”
　　“先带你去吃顿饭。带你尝尝京城第一的酒楼。”虽说坐在一辆马车上，楚默却还是离我坐的远远地。
　　我好笑的看着他打趣，“拐带人口这种事都做了，现在却又怎么坐的这么远？”
　　楚默轻笑，“我要是不这么做，，某人可是不愿意哦。”
　　“某人”，是谁？待再问，他却怎么也可开口了。

　　到了目的地，楚默扶我下了马车。我抬头一看，是间气派的饭店。
　　楚默一出现，就有小儿迎了出来，“呦，楚爷，您来了？您的包间一直给您留着呢。”楚默应了一声带着我就往里走。
　　饭店大厅的正中间挂着副牌匾，上面书着“京城第一”。
　　来到包间，楚默等菜刚上全就对我说，让我先吃着，他出去有点事儿，然后就走了。我就在很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先吃就先吃，这饭菜看起来也真的很美味。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以为楚默回来了，头也没抬就道“回来了？快吃吧，要不然我就吃完了。”
　　“这么一桌子的菜你也能吃完？”一道熟悉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抬起头，“龙玄之，怎么又是你？”
　　龙玄之这次倒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变脸色。他自己走到桌旁坐下来，拿起一副干净碗筷就吃。“余烟，这么多菜你真的能一个人吃完吗？我帮你吧，反正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本来要喊出口的“这是留给楚默的碗筷”在听到龙玄之最后一句时，就着饭咽了回去。龙玄之看起来的确比昨天要憔悴了许多。
　　其实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龙玄之就坐在对面，弄得我更没心情闷头吃饭，总是时不时抬头看看他。
　　龙玄之注意到了，就也抬起头对我笑了一下，又是那种云破日出般的笑容。
　　龙玄之虽说自己很饿，可吃起东西来动作依旧斯文有教养。我看他只吃饭菜，就起身给他舀了一碗汤，递到手边，“喝口汤吧。”
　　龙玄之抬起头，看着我怔了一下，才接过碗，“谢谢。”声音有些羞涩。
　　我第一次听到龙玄之害羞的声音，细想一下，自己刚才的动作在古人看来的确有点亲密，也羞红了脸。
　　龙玄之进来的那么巧，正好在楚默出去没多久就进来了。我猜想楚默和龙玄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今天是他们计划好的吗？
　　龙玄之吃完了饭，楚默还没回来。
　　龙玄之走到窗前，探出身去看了看，又回头对我说：“想不想出去待会儿？”
　　我记挂着楚默，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龙玄之看出了我的顾虑，“咱们就在屋顶呆一会儿而已。”
　　我对龙玄之漾开了笑容“好。”

　　轻功真是一门神奇的功夫。龙玄之道了句“得罪了”然后搂住我的舀，几个起落我们就在房顶上了。这比过山车还刺激！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身在高处，街道上的喧闹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我挨着龙玄之在屋顶坐下，微风吹过头发，轻柔的好似情人的手。
　　“我累了的时候就喜欢看星星。”龙玄之已经不顾名贵的衣服直接躺在了屋顶上，枕着一只胳膊，轻轻地说。
　　我也学龙玄之躺下，“我也喜欢。看星星的时候，总觉得它们也在看着你，你心底的所有烦恼它们都能知道。然后，你看它们一闪一闪的是在告诉你，‘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愁，不要烦恼，这些总会过去，’”
　　躺在星空下，吹着晚风。
　　呵呵，每次我见到龙玄之时，都是吹的风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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