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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
柳青、兰沁二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这然嫔本就没有身孕，哪里来的小产一说？还是柳青先镇静了下来，转身一脸凝重地对兰沁道：“皇上那里，麻烦兰沁姐姐先去禀告一声了。”
兰沁未作迟疑就点了头，急匆匆地跑出去了，想是她遇见了大事心里也发慌，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该乖乖听从柳青的指使。柳青又让芳萍去通知皇后，使唤芳茗去通知康贵妃，自己则留下和玉珠儿、玉兔儿照顾然若。确定然若已经没什么大概之后，柳青悄悄把卢凌拉到一边，不解地问：“卢太医，然主子不是没有身孕吗？这是怎么回事？”
卢凌悲愤地摇摇头，做出就要扇自己耳光的样子，柳青忙拦住他，继续追问着刚才的问题。卢凌只得沉声道：“当初皇上心疼然主子，为了晋主子的位分，与微臣演了一出戏……说好然主子一晕，微臣就说主子有了身孕。所以当时微臣只是做了个样子。但是后来回家去一琢磨，觉得主子的脉象不对……本来打算过几日进宫再给主子好好看看，谁知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奴才实在是对不起主子啊！”
柳青这才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假戏成真了！这然嫔的命可真不好啊！要知道怀上龙子是万人难求的好机会……
柳青不甘地咬咬嘴唇，此事是贤贵妃做的无疑，还是怪她自己太过大意了！
*
夜幕是凝重如浓墨一般的深黑色，紫禁城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血红色的高大墙壁显得更外得阴森诡秘。
帝后与众妃赶到的时候，然若还是没有醒。
皇后蹲在然若床边，表现得最为伤心。康贵妃因着和然若还假装不和，所以只能心里难受，没表现出多少悲痛。贤贵妃倒是哭得比谁都凶，竟然险些晕倒，还颤抖着让皇上皇后处罚她。柳青冷冷地看着她自导自演的好戏，这个贤贵妃……难道，此事也有一丝不是她做的可能？
一向和然若要好的娴贵人也落了几滴清泪，柳青观察了，还算真诚。而那燕常在则是在一个劲的号哭，但是在柳青看来，不过是想引起谁的注意罢了。
皇上……
少年天子握着然若的手，头轻轻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劝福临节哀的人，都被他赶到了一米以外。柳青有些不解，难道顺治是真的对然若有了真感情？可是照历史上说的，贤贵妃才是顺治帝的真爱啊！
柳青之所以会不明白，是因为只有她看到，那个英气勃勃的少年，在然若纯白的碎花棉衣上流了一滴清澈的帝王泪。
*
守了大半夜，福临终究是被众妃劝了回去，只余下娴贵人照看然若。
待天边露出第一丝曙光，然若的眼皮突然动了动，然后蓦的睁开眼睛。
十五岁的少女第一次感到这样迷茫。她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华丽的宫殿与一旁一身宫装的娴贵人，麻木地环视着承乾宫的大小宫女太监……
她到底是在争什么？
她又得到了什么？
入宫才四个月，她已经是然嫔娘娘了。
只是这样而已？
然若忽然睁大眼睛，目露凶光盯着清烛，语气不善：“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柳青等人闻言都是吓了一跳，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受刺激而着了魔？娴贵人一向是和她要好啊！
清烛闻言却没有过多表情的变化，只是淡淡地说：“妹妹不要想那么多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然若听着清烛的话忽然笑了，梨涡浅显，倾国倾城。“不，我要让害我的人，付出代价！若说以前我的手上沾了一粒沙，现在我要它沾满血腥！”
*
后宫里难得有一个孩子，失去了对大家来说也是件大事，所以大小妃嫔都来看望然若。首先来的就是康贵妃芯雅，原本她因为然若已经在后宫稳定了基石就想表示与然若“和好”，借此机会正好能表明她现在多么多么关心然若，不过这个契机也是以一个惨痛的代价换来的。康贵妃只有心里苦笑着向外界透露出自己因为这件事发现血浓于水，决定与妹妹搞好关系等等的话。
然后来的是贞妃，这个然若的盟友、贤贵妃的亲妹妹董鄂氏贞莹也来探望然若。
“妹妹受苦了。”贞莹和善的面庞显得格外真诚。
然若此时的素容显得有些虚弱，“姐姐放心，妹妹挺得过去。”
贞莹眉毛一弯，做出要垂泪的样子，颤声说：“妹妹要保重好身体，才能给你死去的孩儿报仇啊！”
然若心中冷笑，这个女人虚情假意了半天不就是想向她强调是贤贵妃害死了她的孩子，想要和她联手对付贤贵妃吗！“然若心里明白，这个月贤贵妃娘娘和然儿都不能侍寝，然儿希望姐姐能抓住机会，妹妹在这里先祝愿姐姐了。”
贞妃闻言微微颔首，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弧度：“谢谢然妹妹了。”
因为福临心疼然若，所以下令只有嫔以上的后妃才能探望她，这也给然若减轻了不少负担。这日午后，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的琳嫔忽然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地前来探望然若。然若此时已经能够起身，听说琳嫔来了便撑起身子靠在床边的红木柱上，穿着淡粉色的睡衣披着绛紫色的斗篷懒懒地看着琳嫔。
琳嫔看着然若虚弱的容颜，一脸天真地道：“原本婉彤听说与姐姐同怀身孕，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只可惜姐姐……不过姐姐放心，姐姐这么受皇上宠爱，将来一定会再有孩子的！”柳青站立在一旁冷笑，这琳嫔话里的意思直白地可不似是在后宫这种地方说出来的。
然若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凤眸没有感情地看着天真烂漫的琳嫔。只见婉彤一身粉红色宫装棉袍，微微有些臃肿的身材却衬得小圆脸十分可爱，眼中一会儿流露出同情，一会儿又是幸福的神色。不得不说，这个琳嫔是幸运的。
“希望妹妹一举得男，那样以妹妹的宠爱和家世，应该就要封妃了呢。”然若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说。
琳嫔像是吓了一大跳似的，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道：“婉彤入宫还不到五个月，哪里敢想着封妃呢！能侍候皇上已经是婉彤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琳嫔也就告退了。然若正打算躺下休息，谁知琳嫔又跑了回来。
“妹妹有什么事？”然若的语气有些疲倦。
“翊坤宫的那位云贵人在殿外，要来看望姐姐，被贤贵妃娘娘拦住了。”
然若一愣，想了想方对琳嫔说：“妹妹先回去歇着吧。”说着她又转眸吩咐玉兔儿：“去请云贵人和贤贵妃进来。”
贤贵妃神色泰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仪，款步入屋后只听她不容置疑地对云贵人说：“皇上已经明确下旨，嫔以上才有资格探望然妹妹，云贵人你这是做什么？”
尽管然若知道自星琪透露出云贵人是被贤贵妃“害得小产”后两人的同盟关系就不稳固，却也没想到贤贵妃会表现得这么明显。贤贵妃越是这样表现，然若越想知道云贵人想和她说些什么，于是她便对宛湄求情道：“云贵人与然若感情不同常人，还请贤贵妃娘娘通个方便。皇上那里若是怪罪，然若自会领罪，请求皇上责罚。请娘娘成全……”
宛湄神色复杂地看了然若一眼，而后不冷不热地说：“那云贵人就好好和然嫔说说话，本宫先回去了。”
云贵人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连声调都有些颤抖：“紫云多谢贤贵妃娘娘！”
*
按照规矩，妃嫔小产后一个月不能侍寝。而贤贵妃因为照看然嫔腹中孩儿失职，也被皇后罚了一个月不许让内务府递她的牌子，因此这一个月又冒出了不少皇上的新宠。燕常在燕如在康贵妃的帮助下复宠，晋为贵人，赐号“恩”，福临又下恩典把她所居住的明瑟居修整了一番。其后受宠的还有凝贵人晴萱、娴贵人清烛等人，而福临对于那些位分高的妃子就好像失去了兴趣一般。其间顺治也常来探望然若，而每次知道皇上要来，然若都会故意装睡，只有一次然若装作觉醒后刚刚转醒的样子，眸色淡淡地看着福临。
“然儿，对不起，是朕没有保护好你和咱们的孩子……”福临轻轻地握着然若粉白的手，一脸歉然道。
然若无声地笑了笑，觉着面前的帝王带着一股可爱的孩子气，竟然会给自己的妃嫔道歉。“皇上，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大意了。”这话表面上听不出端倪，实则前一句可以惹得君王怜爱，后一句则可以把福临的怨恨转移到害她小产的人身上……
“贤……湄儿她是有错，不过然儿你放心，朕会补偿你的……”顺治目光悠远，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止住了。然若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企图看出什么，却是只是更加迷惑。她早就觉得福临对贤贵妃有着一种奇怪的情感，但是她一时之间却很难破解……
然若闻言笑容不由扩大了几分：“补偿？那么臣妾希望，等臣妾出了月子，皇上不要点臣妾第一个侍寝。”
顺治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待然若安睡后，他才用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悄声说：“然儿，朕将来要给你的，会更多……”
这一个月里然若也没光闲着，而是叫芳萍芳茗两姐妹寻了好些保养的方子，使得她原本清丽的容颜显得更加光亮，其美貌在整个后宫更是无人能及。即将十六岁的少女因为有过一次小产的经历已经褪去了青涩，显得愈发成熟而柔媚。
然若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很好，只有这样，她才能赢得她想要的东西，打败她想打败的人……
然嫔、贤贵妃都可以侍寝的那一天，皇上会选谁是众人都很专注的问题。从理来讲，皇上应该安抚然嫔，却还是点了贤贵妃。
接连着十几天竟然都是贤贵妃侍寝，使得原本就不平静的后宫更是波涛暗涌。
十二月份天气，无论宫里宫外，人们都换上了厚重的衣物御寒。而后宫妃嫔们的心，却是比这寒天还冷的。因为皇上昨天刚刚降了一道圣旨，晋董鄂氏宛湄为皇贵妃，赐号温瑾，行册立礼，颁赦，这意味着董鄂氏宛湄人生的第一个顶峰已经到来。
而对皇上册立皇贵妃最不满的两人莫属太后和康贵妃了。太后向来不满顺治偏宠宛湄，而康贵妃本来是后宫中除了皇后外地位最高的妃子，入宫三年又孕有一子才得以晋封贵妃之位，而宛湄入宫不到半年、家世不高、没有孕育子嗣却可以只凭皇上宠爱跃居她之上，实在令好强的芯雅很难接受。
这夜，皇上点了然嫔侍寝。大家就好像看到希望一般，打算暂时联合起来打击温瑾皇贵妃。
福临看着愈加美丽的然若，心疼地搂紧她温软的身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然儿，明日朕就晋封你为贵嫔吧！后宫里用晋位安抚小产妃子是很正常的事，然儿你可不要拒绝！”
然若闻言嫣然一笑，不知这笑容参有几分真假：“可是这贵嫔是个关键的位分，册立了便是一宫之主，怀有身孕的琳嫔都没晋位，然儿怎么敢跃居？”
“那并琳嫔一起晋了吧。”福临想都没想便顺口答道。
“皇上知道，然儿要的并不是这个……”然儿要的是这个后宫的全部……
福临看着怀中的人儿巧笑嫣然，突然蹦出一个想法。“那朕便给然儿你赐名嫣然，改封号为嫣。”
然若一愣，随即便恬然谢恩。然而此时的她不知道的是，嫣然这个名字不光将会伴随她一生，而且还会给她带来无比的恩宠和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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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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