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不可语冰

　　“于时你最近心情不错呀，”路远铭发觉他经常莫名傻笑。
　　“你笃大爷的心情一向很好，”笃于时从桌面上扯出本书，兴趣盎然地翻着。
　　两人四目对视，更是惊讶，“还会跟我们扯皮，看来其中大有隐情……”
　　“去完温哥华回来后就一直不对劲，”乔阳猜测，“秦慕雪也去了温哥华，该不会两人有什么事……”
　　受不了一脸坏笑的两人，“去去去，在这瞎说什么，我要上课了，回你们自己的教室去，”赶走他们后，上课铃声也响了，笃于时拿出资料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夏语冰严重怀疑笃于时的学习成绩很好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在她看来，笃于时爱玩，爱去酒吧，平时也忙着鄙视别人去了，哪有空学习。如果他不是笃家的少爷，估计也不会在一中了。
　　夏语冰确实想错了。
　　笃国强虽然不怎么重视家庭教育，但他对笃于时的学习可是一点都不落下。从小就为他专门请了家庭教师，直到上了高中。在笃于时的不断的抗议之下，才把家庭教师退了，让他自主学习。
　　笃于时脑子好使，以前又打下了那么好的基础，所以基本上不用怎么努力，就能在全级上跻身前十。这也是笃国强为什么能任由他在外边‘胡作非为’的原因。
　　老师讲的都是些一点即通的东西，笃于时听了一会，感觉十分乏味，他倒是很费解夏语冰怎么会学得如此费力。
　　此时语冰班上正闹哄哄的，她们月考的试卷发下来了。没有什么意外，大多数人全军覆没。夏语冰还以为自己会考得稍微好点呢，毕竟她无数个晚上可是有‘高手’指点的……
　　“敖坞，你考得怎样？”
　　“别问了，本想在这次考试咸鱼翻身的，结果又粘锅了，”敖坞无精打采地说道。
　　“算了吧，就你这样子还打算咸鱼翻身呢，粘锅是应该的！”翎馨在旁边嗤之以鼻。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敖坞也不甘示弱，“是谁在考试前说要现出她的真正实力的？”
　　“我这不考完后就说我决定隐藏实力了吗……”
　　夏语冰也进来凑热闹，“对嘛，不考成这样老师还以为他教得有多好呢！”
　　“对嘛对嘛，”敖坞深表赞同。
　　旁边的钟迪扑哧一下笑出来，“这么多年你们都是靠互相安慰走过来的，对吧？”
　　“这些试卷是学校出的，题都是老师上周讲过，我真佩服你们……”
　　“我上周整周都没在呢，”夏语冰赶忙澄清自己。
　　“对了，你上周请了一周的假干嘛去了？”
　　“我去旅游了，温哥华，”夏语冰一想起那个岛就觉得很开心。
　　“得了吧，我跟敖坞周末的时候还去了一趟美国呢，”翎馨和敖坞一脸的不相信。
　　夏语冰就坐那呵呵地笑，钟迪在旁边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课了，生物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后边那一排在传着小纸条。夏语冰发挥了她‘极致’的画功，在纸条上把班上同学都画成了火柴人，加点剧情，加点笑话，就变得无比的有趣搞笑起来。后边同学根本无心听课，争相传递着语冰画的纸条，都被逗得捧腹大笑。
　　生物老师看着场面明显有点控制不住了，立即就使出杀手锏，“我们来点一个同学来回答问题吧，点一个这次生物考试不及格的同学……”
　　全班立即安静下来，夏语冰倒不是很怕，这种时刻她运气一般很好，点不到她的。
　　“敖坞同学，”果然，语冰心里大笑，“敖坞同学在哪里，请站起来，”生物老师目光四处搜寻。
　　敖坞有点呆呆地举了一下手、
　　“好，我就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老师扶了一下眼镜，随口问了个问题，“鸡屁股为什么不能吃？”
　　好简单的一个问题，结果敖坞的回答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鸡从来不擦屁股。”
　　没想到老师倒很淡定，“好，我继续问，你可以给我举出世界上六种吃了人体会感到会快乐的水果吗？”
　　敖坞茫然地摇头。
　　“你可以点名叫其他人帮你解答，那你就可以坐下来了。”老师很‘人道’地说。
　　敖坞回头，夏语冰用眼神无声拒绝，“老师，夏语冰吧。”
　　“好，夏语冰同学站起来。”
　　夏语冰觉得老师既然是生物老师，问的肯定是生物方面的，可她根本不知道哪六种水果吃了人体会感到快乐，她吃每种水果都感到很快乐呀………有了，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答案。
　　“免费的苹果，免费的香蕉，免费的葡萄，免费的樱桃和免费的橙子吃起来就会令我们很快乐。”全班同学哄堂大笑，看来他们也很赞同这个答案。
　　“继续点下一位同学的名字，”老师也没笑，淡淡地说道。
　　“我点钟迪，”夏语冰赶忙说道。
　　钟迪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全世界住在海边的人都比较快乐，这不仅是因为大海让人神清气爽，也是因为他们以鱼为主食，所以排名第一的是深海鱼，并且哈佛大学的研究报告指出，鱼油中的Omega－3脂肪酸，与常用的抗忧郁药如碳酸钾有类似作用；第二是香蕉，它含有生物硷的物质，有振奋精神的作用；第三是葡萄柚，它含高量维生素c......”
　　“好了，坐下吧，”生物老师看上去挺开心的。
　　夏语冰在旁边目瞪口呆，“钟迪，你从哪知道那么多鬼东西的？”
　　“平常在百科全书上看到的，”钟迪语气平淡。
　　大神呀，请收下我的膝盖……夏语冰觉得自己能跟钟迪同一个班简直是奇迹。
　　傍晚放学，夏语冰想了又想，决定还是给管家打个电话。她今晚答应敖坞她们去另一个学校看晚会，回来肯定就晚了，如果是一开始住进笃家的时候吧，她肯定可以直接一走了之，但现在不同了，她还是要告知许姨一下才行，并且她今晚也赶不回来进行补习了，这一点笃于时听到应该会很开心的，语冰默默想。
　　晚会很热闹，夏语冰跟着敖坞她们看到舞台上的帅哥就忍不住尖叫，还不停手舞足蹈，疯完晚会也差不多结束了。一看时间，都九点多了，那么晚回去也不好，语冰想了想，那就不回去了，在敖坞家留宿就好。
　　这么一来，第二天的下午放学，语冰才回了笃家。
　　没有什么异样，晚上的补习还是一样进行，笃于时还是一样的脸色，管家也是礼貌而疏离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语冰觉得一切非常好。
　　直到第二天早上，语冰才被真正吓了一跳。
　　“夏小姐，因为笃先生的吩咐，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接送你上下学了，”面前的男人一脸憨厚老实，他是夏语冰的新司机。
　　“什么，”夏语冰飞快拒绝，“不用，我可以自己去学校，也可以自己回来，我不用你接送。”有了司机接送，以后她的活动岂不是都要被限制了？
　　“笃先生说你每天乘坐出租车不安全，”司机老老实实地把笃于时教他的原话背了出来，“请不要让我难做。”
　　又把笃国强搬了出来，夏语冰无奈之下，唯有上车，“那好吧。”
　　司机像完成了一个巨大的任务，一脸轻松地关上了车门。坐在后座的夏语冰总觉得有点蹊跷，笃国强不是不知道她一直都没有司机接送吗，怎么突然又安排了个司机给她？心中有个念头飞快闪过，但她随即摇摇头，不可能是笃于时安排的吧，因为这实在太诡异了。
　　但是，她以后就只能规规矩矩地按时回笃家了吗？唉，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司机来，她现在这样子就挺好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高三已经过去了大半。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了，班上的学习气氛也慢慢浓厚，对于大家来说，高考毕竟还是件大事。无论学习怎样的人，在这个时间也表现出了该有的认真努力样子。
　　午后闷热，幸而下了场大雨，空气都是凉凉的。还没上课，夏语冰认真地问了敖坞翎馨她们关于高考后的事情。
　　“我是不读大学的了，况且以我这成绩也考不上什么好的大学，”敖坞先开口了，“我想成为糕点师，然后自己开间点心屋。”
　　“有志向，不愧是我家的敖坞，知道我最喜欢品尝各种各样的点心了，”语冰笑嘻嘻地说，“不过，我怕你点心没卖出去就自己全吃光了。”
　　“这个确实很像敖坞会做的事情，”翎馨补了一刀，“我呢，应该会读大学吧，考个三流大学也会去的……”
　　“语冰，你呢？”
　　“我也会读大学，趁着读大学的机会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无论是什么大学，她都会珍惜这个机会的。
　　“那就是说高考完后我们就要真正分道扬镳了咯，”敖坞傻乎乎地说了句。
　　“去去去，会不会使用成语的，”翎馨翻白眼，“我们这叫‘散落天涯’………”
　　“散你个头呀……”
　　语冰在旁边笑，本来谈到这话题还莫名有点伤感，结果嬉笑打闹后又开开心心了。
　　上课的铃声响了，老师走进来，全班都开始安静下来，语冰却发现钟迪还没有来。平常他都没迟到过呀，语冰感到很奇怪。
　　上课时间都过了半个小时了，钟迪才急忙忙地走进了教室。外边的雨早已停了，从外边刚进来的他半个肩膀却湿透，头发也有点湿漉漉，语冰看到他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小的透明迷你水族箱，“小乌龟！”她有点惊讶地喊出声。
　　语冰一喊，全班同学都看向钟迪，老师轻咳了一声，“安静下来，迟到的同学坐好，有什么事情下课再讨论。”于是大家又把目光转向了黑板，看着隔着一条过道的钟迪气定神闲地坐下后，语冰用眼神无神地询问着他。
　　其实上次她们去十五中看完晚会后回来时经过一条回民街，那里也有很多人在卖小乌龟。当时语冰还特别想买，蹲那看了一会后还是作罢，她没有地方养，管家会把它们扔出去的。
　　当时钟迪也在旁边，他也看到了那天晚上百般踌躇后还是没有买下它们的夏语冰恋恋不舍的表情。今天中午，他和同学刚好去了一趟十五中，回来学校时其实有一条更近的路，他却带着伙伴特意绕了回民街那条路，所以整个人也被雨淋湿了……
　　“这小乌龟送给你的，”下课后，钟迪把水族箱摆在语冰的桌面上。
　　“送给我？为什么呀？”
　　“你不是想养吗，不要？“
　　语冰看着小龟在水箱里探头探脑的可爱摸样，心里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可她养不了。刚想抱歉地开口谢谢钟迪的一片好意，被翎馨在底下用力地踩了一脚，语冰吃痛地叫出声，她看向翎馨，后者给她不断使眼色，示意她收下。
　　“那我就收下了，”语冰朝钟迪笑了笑，“可是它会不会很孤单呀，形单影只的……”
　　她也是无意中说说，没想到钟迪沉吟片刻，说了句“我等下就回来”就离开了教室，等到再回来时手上提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水箱，里面也有一只小乌龟。
　　“那你就把我这只小乌龟跟你那只一起养，那它们彼此都不会孤单了，”钟迪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好，我的乌龟就有小伙伴了，”语冰下了决定要养它们后就感到格外开心，“钟迪，谢谢你。”
　　钟迪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暗自高兴，但他也只是淡淡地笑。
　　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夏语冰本来还在为小乌龟的事情兴奋不已，却被敖坞翎馨两人传来的小纸条乱了心神。
　　“钟迪可终于行动了，我们家的语冰终于有人要了！！！”翎馨写的小纸条。
　　“小乌龟小乌龟，哎呀，钟迪可真含蓄……”敖坞的纸条。
　　“你俩别乱说话，被钟迪知道的话我夏语冰就丢脸死了，”夏语冰想了想，又添上几句话，“钟迪跟我们同班那么多年了，你们还不了解他吗？”
　　“那么多年他一直这么沉得住气，我太佩服钟兄了。”
　　“我就说我的直觉一定没错，怪不得他看苏文轩那么不顺眼………”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而且，这怎么又扯到苏文轩了？
　　“别提苏文轩，那都是年少不懂事犯下的糊涂事。你们跟我说说，凭什么人家钟迪给我买了两只乌龟你们就在这谣言漫天了……”
　　“夏语冰你仔细回顾一下，从初中到高中这六年钟迪有表示过对其他女生的好感吗？没有！性格那么冷的一个人，偶尔都还会逗你一下呢……”翎馨用力过度，写在纸条上的字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语冰越想就觉得翎馨她们说得还挺有道理，她有些困难地回了纸条，“我们都跟钟迪同班那么多年了嘛，他跟我们三个人不都一起玩吗？”而且在语冰印象中，初中时候的钟迪非常沉默，成绩也好到足以把班上其他渣渣们拒之千里之外，那时语冰也不怎么跟他熟，全靠热情大胆的翎馨主动找他聊天她跟他才有了接触，不过好像上高中后这种状况就慢慢地改变了…
　　敖坞回了语冰，“什么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就是！钟迪每次看你脸上都是带着隐约笑意的好吗，就你傻傻地感觉不到……”
　　有吗，语冰看向一侧的钟迪，他低头认真地学习呢。钟迪确实喜欢逗她，他会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来损她，也会说些使她惊慌失措以及心跳加速的话，但喜欢她的话，不至于吧……
　　不行，她脑袋已经开始不断回放着这几个字了：钟迪喜欢她，喜欢她，喜欢夏语冰，啊啊，她为什么开始有点小激动……
　　眼神又开始偷偷瞄向旁边的人，看穿着格子衬衫的他用修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紧皱眉头，低头不语，侧脸格外的好看，看着就特别温柔细心。夏语冰怎么觉得自己的少女心突然就，炸裂了呢，看来真的应了敖坞那句话，碰到这么一个瞎了眼能看上自己的不容易呀。正胡思乱想着呢，钟迪也转过头，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就撞在了一起。
　　“你看我干嘛？”
　　“看谁家的儿子长得有我钟迪那么帅，”话说出来夏语冰自己都有点惊呆了，这种不正经的调侃是一个淑女该说的吗……
　　“送你乌龟我就成你儿子了？”钟迪眼睛盛满了笑意，这回语冰是真真切切看到了。
　　她嗫嚅了一句，“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吧，”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痞气。
　　钟迪没有在意语冰言语间的变化，他递过来一本书，“这本书我看完了，还给你。”

　　夏语冰伸手接过来，是[□□的葬礼]，“其实这本书我也还没看完，不过你觉得怎样？”
　　“很好看，”钟迪顿了顿，眼神有点奇怪，“那你今晚回去要看吗？”
　　“反正也没什么事，那我就看嘛。”语冰没看到钟迪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放学后，语冰把迷你箱做好伪装后才出了校门，司机在离校门口远处的一个拐角等着。她估算了一下，她回到笃家的时候管家应该不在客厅，然后她快速地穿过大堂，快速地跑上楼梯，然后回到房间把乌龟放好就行。对，就按照计划进行。
　　回到笃家，一楼果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语冰疾步如飞地向楼上奔去，没想到却在楼梯转角撞到了人。
　　“你急什么，”笃于时站在她面前，语冰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他高大身材的阴影下。
　　笃于时看着她抱在眼前的书包，鼓鼓的，眉毛一挑，“书包里装得什么？”
　　“我的课本，”语冰情急之下说出口又后悔了，他一定不会相信她的。
　　“书？”笃于时嗤笑一声，“罢了吧，该不会是泡面吧。”
　　泡面你大爷呀，心里这么想着，夏语冰却口头上应和着他，“就是泡面来的。”
　　笃于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明显不相信，便伸手过来，“我要亲眼看一下是什么来的。”
　　“你这人有病是吧，别扯我书包，等下扯坏了，”语冰死死抱住着她的书包，不让笃于时碰到。她越是藏着掖着，某人就越是好奇书包里面是什么，就更是过来抢。
　　两个人谁都不让谁，笃于时轻而易举就抓住了她的软肋，“许姨快要回来了吧，”一听这话，语冰手就不自觉松开了，她低声恶狠狠说道，“笃于时，你够了，都说里边没什么了……”她败下阵来地拉开了书包的拉链。
　　笃于时看着书包里的水族箱一脸惊讶，“什么，就这两只乌龟你还弄得像个特务一样。”语冰瞪了他一眼，用力地合上书包，“关你什么事，你得保证不能跟许姨说。”
　　“我没那么无聊。”
　　“这可说不定，”语冰抱着书包就气呼呼地上楼了，她甚至都忘了捡起刚才拉扯时掉落地上的那本[□□的葬礼]了，她把水族箱装进书包里就没有空间放那本书了，她干脆就拿在手上，结果掉地上了她也没顾得及捡起来……..
　　笃于时看着她慌乱离去的背影，饶有兴趣地捡起了地上那本书。
　　也是到晚上了，笃于时给她补习的时候才冷冷地把书丢回了她，因为傍晚的事情，语冰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两个人之间都是冷冰冰的。
　　因为熬夜看了书，语冰第二天就趴在课桌上整整睡了两节课。睡饱起来语冰精神充沛无比，她安安静静地做起了题。只听钟迪在旁边轻轻唤了声，“夏语冰…….”
　　语冰偏过头，“嗯？”
　　“昨晚看了[□□的葬礼]了吗？”
　　“我把它看完了，怎么啦？”语冰有点疑惑。
　　钟迪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摇头笑笑，“没事，看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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