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第十八章
　　《老师》1999·9th
　　看热闹的人群被两位警官驱散。杨警官在邻居婶婶的带领下进屋来。蒋慈溪拍拍趴在自己腿上默默掉眼泪的杜西韧，让他抬起头来。杜西韧红着眼睛叫了杨警官一声杨伯伯。杨警官摸摸杜西韧的头，对蒋慈溪说：“蒋老师，孩子就托给你了。”
　　蒋慈溪点点头，问杨警官怎么处理。杨警官看一眼正望着他们谈话的杜西韧，回过头来对蒋慈溪做了个眼色，蒋慈溪便叫杜西韧休息会儿，说完起身跟着杨警官走。
　　“我不是小孩儿了，别背着我。”杜西韧拉住蒋慈溪的手。
　　“你不是小孩儿，你是未成年。”蒋慈溪没反驳他，却是另外给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旁边看着的婶婶会了杨警官的意，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非要杜西韧吃，杜西韧被她这么一打岔，松了蒋慈溪的手。那两人脱身，一前一后走出房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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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把人弄警署里也就关一晚上，受害人不提要求没法往下走。”杨警官挥挥手里的烟说得挺郁闷，“他妈妈不是第一次被毒打了，上次也是邻居报的警，第二天一早来派出所求我们放人。”
　　蒋慈溪联想起上回和杜西韧母亲不太顺畅的交流，觉得这种事情的确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杨警官递来一支烟，蒋慈溪接过。杨警官点着打火机一气儿点了两人手上的两只烟，说：“这些话我们当警察的不好说，你是孩子的老师，你去做做工作。别扯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今天早上还打了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的安全也得追究，别明天一早又放回去，接着打老婆孩子。”
　　蒋慈溪深深抽一口烟，苦笑着说：“他妈妈心里有心结，我只能试试，从孩子的安全入手吧……”
　　“行。”杨警官说完一抬手带着蒋慈溪往杜西韧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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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门后瞧见一地狼籍，蒋慈溪和杨警官正要往里面走，厨房里出来了拿着扫把和簸箕的袁春晓。蒋慈溪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袁春晓却是先问上了，“蒋老师，杜西韧呢？”
　　“那边邻居家，春晓你这是？”
　　袁春晓放下簸箕开始扫地，一边扫一边回答说：“我妈过来给阿姨处理伤口，我挺担心杜西韧的就一起过来了。结果阿姨说杜西韧跟你在一起。你们找阿姨么？等一等，我妈还在里面。”
　　袁春晓这样说了，蒋慈溪和杨警官也不好再往里面去了，现在客厅的一片狼藉中等着。
　　袁春晓手脚利落的打扫了客厅，蒋慈溪叫她去看看杜西韧，她点点头拎着一大袋垃圾走出门去。袁春晓前脚离开，周医生后脚推开了房门，看见蒋慈溪和杨警官便退身让他们进去。
　　蒋慈溪看见杨警官和周医生对视点了点头，明白了他们早碰过头。
　　三人鱼贯进入房间后各自找地方坐下，然后看向面色苍白的杜西韧妈妈，作为负责这件事的警察，杨警官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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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西韧吃着婶婶剥开的橘子如同嚼蜡，心中纷繁种种好心的婶婶并不能了解。她一边让杜西韧多吃点水果，一边说着叫杜西韧安心读书不要管这事的话。杜西韧虽然没能把婶婶的话听进去，但是感激她的善意。
　　敲门声想起的时候，收留杜西韧的婶婶比杜西韧还警觉，严声问来人是谁，听到是袁春晓的声音，杜西韧跟婶婶说是自己的朋友，周医生的女儿。
　　周医生的女儿这句话比较管用，婶婶起身开了门。袁春晓侧身进来，嘴角抿着笑把杜西韧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着说：“还吃水果呢？你气色不错呐。”
　　杜西韧解释的话说不出来，既然袁春晓都来了，周阿姨肯定也过来了，便问：“我妈没什么大伤吧？”
　　袁春晓谢过给自己拿橘子的婶婶，对杜西韧说：“左手腕暂时不能动了，其它的都是外伤。”
　　婶婶见他俩都是小孩儿，觉得杜西韧有朋友陪着立刻就好啦，便安心去厨房干活，这事一搅扰，碗都还没洗干净呢！
　　“……”听了袁春晓的回答，杜西韧说不出话来，他脑子里全是妈妈刚才狼狈虚弱的样子，不觉捏紧了拳头，人嗖得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袁春晓被他吓了一跳，双手按住杜西韧的肩膀叫他重新坐下，杜西韧不肯，袁春晓说：“我妈，蒋老师还要杨警官在跟你妈谈呢，你冲动什么呀，坐下！”
　　“我妈谈不通的……”杜西韧还不知道他自己的妈。
　　“那你别管，大人自然知道大人的事。”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儿呢？说什么大人大人的，真幼稚。”杜西韧看着袁春晓拦住自己的手，不敢轻举妄动就拿话噎她。
　　袁春晓不上他的当，笑着说：“我就是幼稚，所以才来关心我幼儿园起的好朋友嘛，要是我是大人了，才不管他的麻烦事儿呢！”
　　杜西韧被她笑眯眯给呛回来没辙，从幼儿园起就是袁春晓嘴巴厉害。袁春晓命令杜西韧道：“坐下，吃橘子。”
　　杜西韧沒奈何只能听她的，想了想回嘴说：“我也帮了你的，别说的就跟只有你帮我一样。”
　　“啊，你不提还好，你提了我就不客气了哈。”袁春晓说完这句后满脸郁闷展露无疑，“杜西韧，咱俩铁哥们，你帮我还是坑我你心里最清楚。蒋老师那儿你全都说了是不是？”
　　杜西韧心中一咯噔，这个……
　　“蒋老师在我周记上写了，一千多字的教育文章哪，给我分析了我目前对他的此爱非彼爱，还说了我的铁哥们杜西韧很担心我走歪了……”袁春晓说到这儿气极反笑，“杜西韧你好意思说你帮我？你要是个女生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也喜欢蒋老师，正装模作样给我使绊子呢！”
　　杜西韧理亏，闭紧了嘴巴。
　　袁春晓拿桌上的橘子皮扔他，他躲也不躲。老实模样逗笑了袁春晓。
　　杜西韧听见了袁春晓的笑声，捡起掉地上的橘子皮放进垃圾桶里，老气横秋地说：“我也是为你好。”
　　袁春晓才不想听他的鬼话，往他身边坐下，语调揶揄地说：“除掉了本姑娘，就剩下你一天到晚小苍蝇似的围着蒋老师转，心里真高兴是不是？杜西韧你等着吧，下一会蒋老师就该给你写一千个字的教育文章了……”
　　“我又不乱爱他，他教育我干嘛？”杜西韧不服气。
　　“谁说你爱他了，要教育你别把他当爹，要自立自强！”袁春晓都要笑死了，亏杜西韧说的出口。
　　杜西韧说了傻话，回不了嘴，独自发闷。心里赌气嘀咕袁春晓这个两面派早点被老师家长看穿真面目，什么安静聪慧乖乖女，全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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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事要从孩子这儿出发才是。”蒋慈溪这句话说得沉重，他看见杜西韧妈妈听了这句后抬手擦眼泪。
　　杨警官作为执法者，周医生作为朋友，蒋慈溪作为老师，三个人从各自角度出发跟杜西韧妈妈沟通了这许久，该说的都说了，一下子屋里异常安静。
　　蒋慈溪打心底里希望杜西韧妈妈听从他们的建议，他不希望杜西韧再次受到伤害。这样的婚姻，解除了其实是对双方的解脱。
　　“我听你们的，起诉离婚。”杜西韧妈妈故意埋着头，大家都看不见她的眼睛和表情，在安静了许久之后，她突然说出了这一句话，在场的其他三个人听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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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慈溪最后离开，杜西韧送他下楼。
　　骑上自行车后，蒋慈溪突然叫了一声杜西韧。
　　杜西韧猛地听见蒋慈溪叫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异常认真地回答了他。
　　蒋慈溪拍拍杜西韧的肩膀说：“从现在你必须是个男人。去告诉妈妈，你支持她，你能和她一起扛起家。”
　　杜西韧一瞬间就听懂了，泪水奔涌而下，他觉得自己这样哭一点也不男人，胡乱擦干净眼泪后，做保证似的对蒋慈溪说：“我能！”
　　蒋慈溪的手从杜西韧的肩上抬起，揉揉他的头，声音温柔地说：“我知道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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