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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生天
安六三并不想过于靠近这个危险的男人,却别无他法。
他僵直了身体挪过去,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正想开口,悚然间却被一只手扼住了下颚,迫使他向着那个女人的方向踉跄了一步。
“你最好看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
“……是…她是。”安六三一口咬死了宰相的身份。
他没有选择,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陈深始终背对着阿荣,所以阿荣看不到陈深脸上的神情,可是安六三却看清了那双幽深的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冰冷的,强烈的。
安六三绝对相信,这一刻,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那只指骨修长的手,慢慢地,从他的下颚滑到了喉咙,缓缓收紧。
安六三憋红了脸,如坠深渊。可是那只好似没有温度的手却又忽然间松开了,安六三顿时萎顿在地上,他摸着自己的脖子,任由那种窒息的死亡感渐而散去。
原来,他还活着。
陈深拍了拍手,像是手上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直到他觉得干净了,才冲着地上的安六三指了指,吩咐阿荣:“去把他收押起来,这人摆明了还有事儿没交代,先找人看好了他,等老毕回来了,再接着审!”
“是,陈队长!”
直到今天阿荣才算明白了,为什么处座会对陈深另眼相待,不仅仅是因为他曾救了处座的性命,更因为这个人的确有些本事。别的不说,就在他们这个行动处里,敢跟处座动了手后还能分毫未损的,这陈队长绝对是头一个!
这个男人有勇有谋,还有处座的宠信,却一直不显不露、不争不抢,阿荣想到自个儿的头儿,一直在暗中跟陈队长较着劲的刘二宝,分明已落了下成。
“你这是打算劫狱吗?”
叶子看着那个叫阿荣的特工,带着人押着安六三消失在视线中,不由戏谑了陈深一句,尽管她的声音已沙哑到几近听不清楚。
“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大事。”陈深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支开所有人,他几步走到了叶子身边蹲下来,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捏起两枚药片放在自己掌心里,不由分说递到了叶子嘴边,“快吃了吧,怕你烧坏了脑子,到时候再也笑话不了人。”
走道上一定还有留守的特务,过不了多会儿阿荣也可能会回来,他们实在没有多少时间。
叶子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阿司匹林,这种消炎止热的西药一向紧俏,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她皱了皱眉道:“我讨厌吃药。”虽然嘴里这么说,却仍是低头含下了药片,没有水润喉,她咽得很是痛苦。
温热的唇轻触到柔软的掌心,像是一只轻柔的羽毛搔过了心头,陈深瞧着她双瞳剪水,跟个孩子一样露出不喜欢苦药的委屈,心头莫名的一阵跳动。
但此时,他却必须搁下那种蠢蠢欲动,压下了声音道:“你是不是另有计划?告诉我,让我配合你。”
叶子摇了摇头:“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保持常态,去做你该做的事,别忘了你的任务。”
她是指那份绝密计划?
那是组织还有嫂子给自己下达的秘密任务,她居然知道,那么,她的身份……陈深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是麻雀吗?”
“我……”叶子正欲说话,却突然脸色一变,她冷笑着道,“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宰相,也不是什么麻雀,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以眼神示意,隔墙有耳。她刚才分明瞥见了一片灰色衣角,在门外一闪而过。
陈深侧了侧眸,扫了眼大开的铁门外,听不到有什么动静,他站起身来,扬高了音调:“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是打算自己招了,还是真想试试屈打成招?”他走到墙边,看着墙上挂着的那一排排的刑具,话音里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冷意,“看看这些东西,你觉得自己能撑得过几种,能熬得了多久?”
“陈队长,亲自审犯人?”伍志国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张憨厚的脸上堆满了笑。
“……啊,这不是替老毕分忧解难么!”
还以为是谁呢。陈深看着伍志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虽然他和叶子说话的声音几不可闻,但也难保他没发现什么端倪。
陈深不动声色,问道:“有什么事吗?”
只要不是老毕去而复返,一切都好说。
伍志国点点头:“处座让我过来协助陈队长,听说,这女的还是块硬骨头?”
从伍志国面上也瞧不出什么异样来,陈深双手插兜靠在了墙上,他摸着兜里的理发剪子,不屑道:“以往再难啃的骨头也不是没有,可到了老毕手里,还不是一样跪地求饶,你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例外?”
“那倒是!看这女的长得一副瘦不啦叽的样子,也禁不起咱们这些大刑的折腾,”撸起两只袖子,伍志国随手从盛着辣椒水的桶里提溜起那根牛皮鞭子,笑着甩了甩鞭子上淋漓的水说,“陈队长接着审,这些体力活交给我就成!”
叶子听着这两人互打机锋,突然色厉内荏道:“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你们敢这么对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她打断了陈深欲说出口的话。说多错多,这个男人,分明是生了疑心,在试探着什么。
“装什么千金大小姐!知道这是在哪儿吗?!”口头教训了一句,伍志国看了眼陈深,扬起鞭子狠抽了叶子好几下。
陈深并没有出言阻止,倒像是怕那鞭子殃及到自己身上,反而又躲远了一步,靠在墙上跟他闲聊起来:“志国,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也是十四集团军下来的吧?”
“对,七十一师二团。”伍志国转头回他的话,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遂停了手里的活。
陈深感慨万分:“当年我们替老蒋卖命的时候,谁都没有想过,我们会改弦易帜,如今都成了汪先生的人。”
伍志国拿着鞭子走过去,哎呀着叹息了一声,颇有些意味不明的问道:“陈队长,你说这城头变换大王旗,咱们跟谁才是正道?”
陈深低头笑了下,直起身体,他抬手把着伍志国的肩头,在他耳朵边上轻声道:“回头我跟老毕说一声,这二分队队长的位置,还一直空缺着……”
二分队队长死了多长时间了,老毕一直不肯将伍志国提拔上来,觉得这人不堪大用,可又左右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反而让陈深这个一分队队长兼管着二分队的事务,谁能说这伍志国心里就没一丁点想法?
“唉!谢谢陈队长!”这话可算是真正说到了伍志国心里,他做梦都想着把这个副字给摘掉呢,一时间早忘了先前的试探,喜形于色,”这事儿您要是跟处座说的话,肯定能成,谁不知道您跟毕处长那是生死之交啊,当年他的命,可都是您给救的呀!”
“是吗?”陈深掏了掏耳朵,放下搭在伍志国肩上的胳膊,挨着他边上走过去,“可我怎么听说,你在外边说我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要不是老毕罩着我的话,我连一口饭都没得吃?”
不管伍志国说没说过这话,这时候他都不可能承认,他的视线一直追着陈深走,抬起执鞭的那只手振振有词:“谣言!绝对是谣言!这谁在外头乱嚼舌头造您的谣啊,我伍志国第一个饶不了他……”
“呦,这伍队长怎么还亲自动起手来了?”阿荣亲自收押了安六三回来,进门看了眼痛苦呻/吟的犯人,又看到自己用惯的鞭子被别人给拿在了手上。
阿荣心里就不高兴了,隔老远都能感受到这伍副队长谄媚的嘴脸,再看他这副表忠心的架势,说起来还是一副队呢,比他还不如,真是不害臊!
“嗯,你来得正好,”陈深招招手,指着新添了一身伤痕的叶子,“去给她弄点水和吃的,休息好了,一会儿才有精神应付咱们处座不是?”
阿荣应了声,同伍志国两人皆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ちちうえ……”
“她说什么?”伍志国走近了些,却又没了声音。
“呓语吧,估计是病糊涂了。”陈深却听清了,她说的是日语:父亲。
心头不禁起疑,想了想还是作罢,他还有事要做,于是摆摆手举步离开:“我先上去了,她就交给老毕回来头疼吧,志国,咱们先撤!”
他一直争取时间,等待营救叶子的时机。陈深想,也许那个最佳的时机,就是现在。
如果此计不成,她就只能依靠组织援助了,虽然陈深并不知道叶子的身份,但他看得出,她一定比自己更加重要。
陈深刚踏出门外一步,抬头就看到过道的另一边,老毕正带着刘二宝,还有几个身穿皇军制服的男人大步走过来,气氛有些诡异,他瞥了眼跟在自己后头的伍志国,皱紧了眉头,还真是糟糕!
几个像是日本武士的男人陆陆续续地走近,列队分别把守在审讯室外,只有当先一人握着腰间配挂的武/士刀,目不斜视地路过站在门边上的陈深,大踏步走进了审讯室里。
什么情况?陈深向着紧随其后的老毕递去一个问询的眼神,老毕却只摇了摇头,面上神情十分的不对劲,看来是一言难尽。
叶安绮究竟是什么身份?
从她被捕到现在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为什么会将日本人也引来,老毕曾提起过,她身后还有日本军方的背景,难道就是刚刚的那个男人吗?那么,他又是什么身份呢?
陈深实在是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他跟在老毕身后头折回去,见那男人已半蹲在叶安绮身边,正轻声唤着她,态度是绝对的毕恭毕敬,神情倒不复之前的镇定:“安绮小姐!您怎么样?您还好吗?安绮小姐?”
老毕进门那刻就吩咐了阿荣,赶紧取下了叶安绮手脚上的镣铐,只可惜她肤色本就白皙,坚硬的铁具早已在她腕间的皮肤上磨出鲜明的血痕,红白相间,煞是分明。再配上她此时惨白的脸色,和额头的伤口,还有这一身血淋淋的鞭痕,怕是无论如何在影佐面前都掩饰不了的。
毕忠良顿时觉得,这一回,可能真是天要亡他啊!
叶子痉挛了下,挣开了沉重的眼皮。
似乎发现了眼前是自己熟悉的人,她的眼神攸然间亮了一瞬,强撑起虚弱的身体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可以看得出她在强忍着自己崩溃的情绪,只是细声呜咽着:“……青…青木君……你来救我了,父亲,我…我要见父亲……”
“您还好吗?……您放心,将军阁下已经知晓此事,很快就会赶过来的,您别怕。”卫青城面上紧张,心底却明白得很,他方才检查过,她身上都是些皮外伤,此时多半是故意装出来的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却仍旧配合的将她扶稳了靠在椅背上,极力安抚。
两人在一起搭档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叶子宁死不屈的性子,没有缘由绝不会示人以弱。卫青城相信自己的判断,叶子一定另有预谋。
陈深见状,很有眼色的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递了过去。
卫青城扫了他一眼,接过来裹在病体昏沉的叶子身上,陈深遂退开了几步。这位安绮小姐穿得的确是轻薄,衣服上还有多处破口,这里还有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对一个姑娘家总归是不好。
看这一身伤痕累累,就知道她在这里确是受了不少委屈和折磨,倘若被局座知道了,自己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这个自己看着一路成长起来的姑娘,哪怕过去的训练再累再苦再严苛,也从没有受过这样严重的伤,还是在他监看不力保护不周之下,这怎叫他不心疼万分,又自责万分?
先不说叶子怎么会被76号的特务给盯上,也不管她这么做最终是为了什么目的,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走了一招以身涉险的棋,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臭毛病,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卫青城是越想越气,差点没咬碎自己的一口铁牙。
“噌——!”
他猛然站起了身,一把抽出腰间的武/士刀,雪亮的刀锋冷气森森,直指毕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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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虐毕处,撒花庆祝!
影佐大人不在线,关门先放卫青城!
ps:看了看评论,都是要求影佐粑粑出场的,姑娘就奇了怪了,难道已经木有人记得唐大队长了么?唔,我可怜的唐唐还木有出场呢,真是,何其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