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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 【一】
去寺庙的路上,薛柔开得很慢。
车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高楼渐变到郊区的绿树,空气也变得清新。但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薛柔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胜男,”她突然开口,“咱们聊聊你的事儿?”
蒋胜男正看着窗外发呆:“我有什么好聊的。一穷二白,没男人,没绯闻,干净得像张白纸。”
“白纸?”薛柔笑了,“前天晚上那张照片可不是白纸——某个女汉子跟一个帅小伙共进晚餐,笑得跟朵花似的。”
蒋胜男脸一热:“那是感谢饭!人家帮过我们,还救过你,我请顿饭怎么了?”
“感谢需要挑那么有情调的餐厅?需要坐靠窗的位置?需要聊三个小时?”薛柔挑眉,“胜男,我可是过来人。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楚怀予,对你有意思。”
“有意思个屁。”蒋胜男别过脸,“他就是个热心肠,见谁都帮。”
“热心肠?”薛柔摇头,“胜男,你知道他家是做什么的吗?房地产!易冰清的表哥!真正的富二代,还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人家自己有事业,有教养,长得还帅。这种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所以呢?”蒋胜男转头看她,“因为他有钱,我就该扑上去?薛柔,你怎么变得这么……庸俗?”
“不是庸俗,是现实。”薛柔语气认真起来,“胜男,我们都二十五了。不是十八岁,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现实是什么?现实是钱很重要,现实是好男人稀缺,现实是你现在不抓住,以后可能就遇不到了。”
蒋胜男沉默。她想起楚怀予——想起他救薛柔时的果断,想起他说话时的温和,想起他说“你值得被帮”时的眼神。
不是不心动。
是不敢心动。
“我不想像你一样。”她轻声说,“为了钱,为了所谓的‘好生活’,把自己陷进一团糟的关系里。”
这话说得很重。薛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但没生气。
“所以我才劝你。”她说,“找个好的,正儿八经地谈场恋爱,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别像我……走错了路,想回头都难。”
车里的空气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嗡嗡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 【二】
离寺庙还有三公里时,薛柔把车停进了路边的停车场。
“还有这么远,不开进去?”蒋胜男问。
“走路去才显得心诚。”薛柔下车,从后备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烛,“观音娘娘看着呢,咱们得有点诚意。”
蒋胜男看着那堆东西——香、烛、纸钱,还有一大袋供果。她突然觉得有点悲哀——薛柔,这个曾经满嘴“科学”“理性”的姑娘,现在却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上。
“走吧。”薛柔背上包,挺着还不太显怀的肚子,“为了孩子,走这点路算什么。”
三公里的山路,对孕妇来说不轻松。薛柔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喘口气。蒋胜男陪着她,两人像蜗牛一样,在蜿蜒的山路上挪动。
“胜男,”薛柔突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生了儿子,王德全还是不要我,怎么办?”
蒋胜男没立刻回答。她看着薛柔——这个认识了七年的闺蜜,此刻眼神里有种近乎绝望的期待。
“那就自己养。”她说,“我帮你。”
“你怎么帮?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薛柔苦笑,“胜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有些事……只能我自己扛。”
“那就扛。”蒋胜男握住她的手,“但别把希望全寄托在生儿子上。生男生女都一样,王德全要是真爱你,女儿他也会娶。”
“可他不爱女儿。”薛柔声音很轻,“他想要儿子,传宗接代。他老婆生不了,所以他才找我……”
这话说得很直白,也很残忍。蒋胜男心里一痛——原来薛柔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在王德全眼里只是个生育工具,知道这场“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平等。
但她还是选择跳进去。
因为除此之外,她看不到别的路。
## 【三】
龙华寺香火鼎盛,即使不是初一十五,也有不少香客。
薛柔很认真——每个殿都进,每尊佛都拜。她跪在蒲团上,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蒋胜男站在一旁,看着她虔诚的侧脸,突然想起大学时——那时薛柔还嘲笑烧香拜佛是“封建迷信”,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现在,她却把命运交给了神佛。
多么讽刺。
蒋胜男也走进大雄宝殿。殿内檀香袅袅,诵经声低沉。她找了个空蒲团跪下——巧的是,右边正好跪着一个男人,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背挺得很直。
她没在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心里想求什么?她不知道。求薛柔平安?求自己顺利?还是求……那个偶尔会出现在梦里的人?
三个头磕完,她睁开眼,准备起身。
“蒋小姐?”
旁边那个男人也正好起身,两人四目相对——是楚怀予。
“楚先生?”蒋胜男惊讶,“你也来拜佛?”
“陪家人来的。”楚怀予笑了笑,“真巧。”
确实巧。巧得像是……安排好的。
蒋胜男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这时她才看见楚怀予身后站着几个人——一对中年夫妇,应该是他父母;还有一个年轻女孩,正用不太友善的眼神看着她。
是易冰清。
“蒋胜男?”易冰清开口,语气很冷,“你怎么在这儿?”
“拜佛。”蒋胜男简短地回答,“冰清,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易冰清上下打量她,眼神像刀子,“不过我听说,你最近挺忙的——忙着勾引我表哥?”
这话太直接,太伤人。楚怀予皱眉:“冰清,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易冰清提高声音,“表哥,你不知道,她那个闺蜜薛柔,勾引王诗雅的爸爸当小三!物以类聚,她能是什么好人?”
大雄宝殿里很安静,这话像石头砸进水里,周围几个香客都看过来。
蒋胜男脸涨得通红。不是羞,是怒。她盯着易冰清,一字一句:“第一,薛柔是我朋友,轮不到你评价。第二,我和楚先生只是普通朋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第三——”
她顿了顿,笑了,笑容很冷:“你这么紧张你表哥,是怕他被人抢走?该不会……你喜欢他吧?”
易冰清脸色瞬间变了:“你——”
“冰清!”楚怀予打断她,转向蒋胜男,“蒋小姐,对不起,我表妹不懂事。”
“没事。”蒋胜男摆摆手,“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她转身离开,脚步很快。走出大殿时,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冰冷,怨恨,像要把她刺穿。
## 【四】
薛柔拜完所有佛,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厚厚一叠现金,塞进功德箱时,周围几个香客都倒吸一口气。
“你这是……”蒋胜男皱眉。
“求个心安。”薛柔拍拍手,“走吧,任务完成。”
下山路上,薛柔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她哼着歌,脚步轻快,像真的得到了菩萨的庇佑。
“刚才我看见楚怀予了。”蒋胜男突然说。
“真的?”薛柔眼睛一亮,“这么巧?”
“还有更巧的——易冰清也在,当众说我勾引她表哥。”
“什么?!”薛柔停住脚步,“那个小贱人!她凭什么这么说?!”
“凭她喜欢你表哥呗。”蒋胜男耸肩,“小姑娘的心思,一眼就看穿了。”
薛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胜男,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薛柔笑得更欢,“平时谁敢说你,你早炸了。今天被易冰清那么说,你居然没动手?还替楚怀予说话?有情况啊~”
蒋胜男别过脸:“懒得理你。”
“被我猜中了吧!”薛柔凑过来,“胜男,听姐一句劝——楚怀予这种男人,错过了可就没了。易冰清为什么急?因为她知道,她表哥对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眼神不一样。”薛柔认真地说,“刚才在寺庙里,他看你的眼神,跟我第一次见王德全时,王德全看我的眼神一样——那种‘我找到想要的人了’的眼神。”
蒋胜男心脏漏跳一拍。她想起楚怀予看她时的样子——专注,温和,带着笑意。
真的是那样吗?
她不知道。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喂?”
“蒋小姐,是我,楚怀予。”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和,“刚才的事,我再次替我表妹道歉。她从小被宠坏了,说话没分寸。”
“没事,我不在意。”蒋胜男说。
“那就好。”楚怀予顿了顿,“另外……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算是赔罪。”
蒋胜男还没回答,薛柔在旁边大喊:“有时间!她有时间!”
电话那头笑了:“那……你朋友也一起来吧。”
挂断电话,薛柔兴奋地拍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人家主动约你!胜男,机会来了!今晚好好表现!”
“表现什么……”蒋胜男脸红了。
“表现你的魅力啊!”薛柔挽住她的胳膊,“走,回去我给你化妆,保证让楚怀予看得眼睛都直了!”
## 【五】
回到公寓,薛柔真的翻出化妆箱,把蒋胜男按在椅子上。
“我真不用……”蒋胜男挣扎。
“别动!”薛柔按住她,“信我的,化个淡妆,换个发型,保证不一样。”
镜子里的蒋胜男素面朝天,头发随便扎成马尾,穿着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确实像个“女汉子”。
薛柔动作很快:粉底,眉毛,眼线,口红。她技术很好,妆化得很自然,不浓艳,但把蒋胜男的五官优势全凸显出来了。
“看看。”她把镜子推过来。
蒋胜男看着镜子里的人——还是那张脸,但眼神更亮,嘴唇更有血色,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许多。
“我……”她有点不习惯。
“美吧?”薛柔得意,“胜男,你其实很好看,就是平时太糙了。女人嘛,该精致的时候就得精致。”
蒋胜男没说话。她看着镜子,突然想起易冰清那张精致得像洋娃娃的脸,想起她看自己时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
也许……薛柔说得对。
该精致的时候,就得精致。
不是为了讨好谁。
是为了……不输给那些看不起你的人。
## 【六】
同一时间,楚怀予正在为晚餐选餐厅。
他翻了半天大众点评,最后选了一家私房菜馆——环境安静,菜品精致,最重要的是,离蒋胜男住的地方不远。
手机响了,是易冰清。
“表哥,你真要请那个蒋胜男吃饭?”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冰清,我说过了,蒋小姐是我朋友。”楚怀予语气平静,“你不能因为她的朋友做了错事,就否定她这个人。”
“可她们是一伙的!”
“一伙的又怎样?”楚怀予反问,“冰清,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薛柔做错了,不代表蒋胜男也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易冰清才说:“表哥,你是不是……喜欢她?”
楚怀予没立刻回答。他看着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很美,像某种预兆。
“冰清,”他轻声说,“我喜欢谁,是我的事。”
“可我不喜欢她!”易冰清尖叫,“她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楚怀予挂了电话。
他走到窗边,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很平静,像做了某个决定。
是的,他喜欢蒋胜男。
从第一次在车祸现场看见她——那个看似强悍,实则眼里藏着脆弱的姑娘,他就被吸引了。
后来在桥上,她死死抓住薛柔的手,哭着喊“我不放”;在餐厅里,她明明自己处境艰难,还想着帮朋友;在寺庙里,她被易冰清羞辱,却依然保持风度……
她像一团火,炽热,明亮,活得真实而用力。
这样的姑娘,值得被爱。
值得……被好好爱。
他拿起手机,给餐厅打电话确认预订。然后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发。
镜子里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眼神里有种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期待。
期待今晚。
期待……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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