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同行

　　“嘴很甜嘛。”泰瑞尔懒洋洋地笑了起来。他确实没有什么和同龄人交朋友的经历，而且最近情绪也有些低落，但这并不妨碍他接受这兄弟俩的好意。就算他们不这么明显地表现出好意，只看在他们愿意改变，愿意为了自己的家庭付出努力的份上，他就不会对他们太过冷淡。

　　有人主动地跟着他，甚至还没有等他拿出更多的石币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里奥敏感地发现他似乎并不反感，于是笑眯眯地走过来，“最近我们都在讨论你的事，泰瑞尔哥哥。我们很多人都非常佩服你，但你每天都很忙，我们也不敢拦住你说话什么的。”

　　“不过，泰瑞尔，霍尔他们几个好像很讨厌你。”乌奥接过话，“他们最近到处在说你的坏话，打算叫一群人堵你，揍你一顿，说是要给你一个难忘的教训。但是你放心，你才是我们的领导者，我们才不会随便听他的。”

　　自从那个悲催的偷袭被抓事件结束之后，泰瑞尔在同龄人中的地位受到了承认。至少，他用他出众的武力值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在银狼部落中，大家没有理由不尊重一位强者。就算霍尔到处说他是那个背叛者，很多同龄人还是习惯性地只会听领导者的话——虽然目前泰瑞尔并没有做过任何领导者会做的事情，比如说把大家聚集起来一起干什么活之类的。

　　不过，突然，他意识到了，这个“领导者”的角色，或许比他想象中更有用。

　　“你替我转告其他人，如果他们也想自己去狩猎获得食物，就跟着我。”泰瑞尔说，“本来我们应该都已经通过成人仪式，应该能够参加狩猎队或者护卫队。不过现在成人仪式没有完成，我们什么都干不了。如果有人不想和幼崽一样，每天闲逛闲玩，就来一起干活。赶在冬天之前，也许我们还能积攒不少食物。”

　　乌奥兄弟俩的眼睛闪闪发亮：“有那么多食物吗？我们只跟着阿爸去打猎，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其他地方的食物还有很多吗？”兄弟两个的阿爸武力值并不高，所以他们常去的狩猎场所没有什么危险，却也不剩什么猎物了。不管是哪个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人去寻找食物的话，附近的猎物肯定不会往那里去了。

　　“我们银狼部落的领地很大，想要多少食物会没有？只看他们愿不愿意走那么远，愿不愿意承受危险而已。”泰瑞尔回答，带着兄弟俩穿过林线区，来到高山草甸区域。一望无际的草丛中，隐约能看见鹿群和山羊群的影子，还能嗅见狼群的气味。

　　“里奥，你站在这块大石头上，别下来。”泰瑞尔把小家伙安顿好之后，就带着化成兽形的乌奥朝着猎物们狂奔而去。气势汹汹的一人一狼扑进了鹿群当中——人形的那一个凶残地掰住一头老鹿的脖子，迅速地拧断了，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兽形的那一头瞄准了雄健的雄鹿，然后扑腾着挂在了它的脖子底下，成功地被惊慌奔跑的雄鹿拖走了。

　　“……”人形的那一位沉默了，望着坚持不懈叼着人家脖子的银狼，以及鲜血泼洒却生命力极度旺盛的雄鹿：没有狩猎雄鹿的能力，就不要动手行不行？放那头鹿一条生路，也放自己一条生路行不行？

　　“泰瑞尔哥哥！！我哥哥要被拖走了！！救救他！！”远方的岩石上，里奥急得又喊又跳，几乎是团团转起来。不过，他还是很听话，没有从岩石上跳下来。不然，躲在附近的狼群可不会管你长着四条腿还是两条腿，先扑上去撕碎了，再尝尝猎物的滋味到底好不好。就算再难吃，好歹也是食物对不对？

　　“……”泰瑞尔叹了口气，奔跑着追了上去。他的腿部力量非常强大，追得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跳了起来，稳稳地骑在那头雄鹿的背上，拔出匕首刺进了它的脖子。鲜血几乎是喷溅了出来，撒了乌奥银狼一身。它呆呆地放开了嘴，雄鹿四蹄一软，倒在了它身上，把它压得动弹不得。

　　泰瑞尔拎着雄鹿的角，轻轻松松地把巨大的猎物扛在肩上，皱着眉头打量着他：“没有狩猎雄鹿的能力，就去找那些老鹿。虽然肉不够鲜美，但是好歹炖出来也很好吃。别自不量力地去挑战根本不可能打败的猎物。不然，你的下场就是被它的角捅个对穿——或者被它拖得到处跑，最后精疲力竭地被一群鹿踩伤。”

　　“……我……”乌奥银狼羞愧地低下头，“我……对不起。”

　　“看来，你们家没有教你们多少狩猎技巧。算了，鹿和盘角山羊都不是那么容易能猎到的，我带你们去找四耳兔或者双耳兔。”泰瑞尔回答，“这头鹿是我的猎物，你有什么异议吗？”这确实是他杀死的猎物，理应属于他。

　　“没有！”乌奥银狼赶紧摇脑袋。虽然它并不算太聪明，但也不是那种占便宜的蠢货。

　　泰瑞尔对它的回答表示很满意，然后又觉得自己很悲哀——他对族人的道德底线的期待实在是太低了。不过，如果是霍尔和他的跟班那样的家伙，加入他的小团队之后，大概也只会给他捣乱。所以，他需要一些像乌奥兄弟这样的内心正直的团队成员。就算人再少，他们之间也会形成紧密的联系，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惹是生非而迅速地分崩离析。

　　“走吧。”泰瑞尔扛着两头鹿，走在前面带路。

　　乌奥兄弟两个敬畏地跟着他——“泰瑞尔哥哥，你这么快就猎了两头鹿，一天肯定能狩猎很多猎物。说不定只要花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杀掉鹿群和羊群，储存足够过冬的肉。可是，为什么每次你带回去的猎物，好像都没有多少？”

　　“你阿爸没有教过你，不能赶尽杀绝吗？”泰瑞尔回答，“如果我杀光了它们，明年就没有小鹿，也就永远失去了这群猎物。还不如定时杀一些年老的鹿，反正它们也快死了，熬不过冬天，别浪费了那一身肉。剩下的鹿每年都会繁衍，我们每年都能狩猎，只要来到这里就能有收获，不是更好吗？”

　　“你说得对。”里奥点点头，“我想得太简单了。阿爸从来没有教过我们这些。他带我们去的地方，半天都不会有一只四耳兔经过……就算换一个地方也差不多，因为狩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猎物们都不敢去了。我们也不敢去其他危险的地方狩猎……”

　　“你阿爸不是应该跟着狩猎队一起出去吗？如果成年兽人多，什么危险都不用怕。”一群顶级猛兽部族的兽人，还会怕突然冲出来的老虎、豹子或者熊、狼之类的猛兽吗？就算是这种猛兽冒出来，也同样是他们的猎物。

　　“……那一支狩猎队最近都不带着阿爸他们这些比较弱的族人。”乌奥银狼回答，“每天出门不知道去干什么，回来的时候带的猎物也不多。”

　　泰瑞尔皱着眉头，迅速地报出十几个名字：“那支狩猎队里面是不是有这些人？”如果有的话，那还用说吗？这群家伙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不是打算去抢别人的部落，就是打算去抢别人的猎物！他们并不是没有能力狩猎，只是更喜欢欺负别人而已！更喜欢看到别人的愤怒和仇恨，自己才会感到扭曲的“报复”的快感。

　　“没错，有好几个都在里面。”乌奥银狼说。里奥哼了一声：“总觉得他们会去干坏事，所以才不带上阿爸他们。”

　　泰瑞尔的脚步停了停，然后继续往前走：“先别管他们了，快到四耳兔的领地了。你们在这里抓兔子，我给你们守着。抓到多少，都算你们的。”他的确会帮助乌奥两兄弟打猎，但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告诉他们猎物在哪里，保护他们的安全——剩下的，都需要靠他们自己。任何一个具有自尊心的兽人，都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那并不仅仅是好意，而是侮辱。而且，他的团队成员，怎么能太弱呢？

　　“谢谢！泰瑞尔！！”乌奥银狼首先扑了出去。

　　里奥也变成兽形，跟着哥哥一起扑腾。

　　看着它们根本没有什么章法地扑向四耳兔，然后各种撞运气似的跟着它们乱跑乱窜，泰瑞尔有种叹气的冲动。其实，有些时候武力值的差异真的不是天生的。每一个兽人几乎都是跟着自家的阿爸学战斗技巧和狩猎技巧。一个武力值不怎么样的阿爸，就很有可能把很有天赋的幼崽教成了这副德行。如果加上幼崽没有精益求精的态度，没有上进的精神，没有想要变得更强的执念，那么很有可能就和自己的阿爸完全一样了。一代接着一代都是弱者，而且还会因为自卑的原因越来越弱势。

　　很好，看来如果想要建立一个足够强大的团队，他还需要承担“教导者”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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