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瞳×华月]空里流霜

　　华月第一次见到心魔砺罂的时候觉得头脑很混沌，因为她看着眼前这个黑乎乎飘动着的人形，左右都找不着他的脸。
　　人形飘到她面前，见她一脸嫌弃，呵呵怪笑起来：“有趣的紧啊，呵呵呵呵呵。”
　　砺罂绕着她转了一圈，又道：“你比上次那个绿衣服的小子还要美味呢，这样奇特的心，真是无比的佳肴。”
　　结界破后并没有给族民带来太大的希望，如今的大地早已被浊气覆盖，流月城人无法在浊气如此之重的地方生存。
　　即便是下界人口中的洞天福地，城民也无法适应。
　　心魔和大祭司当日相持不下，竟然先做出了让步，它承诺，只要流月城帮助它吸取下界人的七情六欲，就用魔气慢慢感染族民，让大家能够适应下界的环境。
　　沈夜无奈之下和心魔定下了盟约。
　　华月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但这毕竟可能是烈山部延续下去的唯一机会，烈山部带给了她很大的痛苦，可也是她的部族。更何况她身为祭司，职责就是保护族民。
　　谢衣的竭力反对在她意料之中，可她没有想到，这对师徒竟然到了兵刃相见的地步，谢衣败了。后来便要求沈夜让他第一个感染魔气，以测试砺罂承诺的可信度。
　　谢衣看起来并无异状，并且也可以在下界生活。为了安抚砺罂，沈夜决定将自己的几个心腹也送来。
　　但是瞳没有答应，于是她理所当然成了第二个接受魔气感染的烈山部族人。
　　或者说，烈山部傀儡人。
　　瞳没有答应感染魔气，却在矩木祭台的外围看着，以防出什么状况。
　　“可惜啊，我不能吃了你的七情，真是可惜，啧啧啧。”砺罂还在围着她转圈，语气遗憾万分。
　　华月冷眼看它：“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再动手？”
　　“呵呵，不急。”
　　“若你对我城中族民还有觊觎之心，还是早些放弃。”
　　“呵呵呵呵呵呵……与其对我满心戒备，不如想想该如何处置那些暗里对大祭司不服的族民啊。”
　　华月对它怒目而视，细想下来，这个心魔对流月城的局势竟如此清楚，实在可怕。
　　“不过，鉴于你这么有趣，除了魔契石，我还会给你一点别的东西，”砺罂挥动双手，“啧啧啧，说起来，你真的一直都被当成人类吗？”
　　一团黑气从华月的胸口穿过，砺罂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道：“我看到你心内的底线了，只要我触及它，现在的你，就会消失。”
　　华月强忍着巨大的不适，忽听背后传来瞳的声音，像是深埋千年的坚冰一样冷：“难道你想毁掉盟约吗。”
　　“啊——”华月被墨一般的魔气包裹起来，片刻后伏倒在地，再无声息。
　　瞳心中一惊，但既然华月的躯体还在，那就说明她没死。于是他想走过去把她送回神殿。
　　砺罂却又呵呵笑起来：“我听说你身为大祭司最倚重的人，竟也不肯接受魔气？”
　　“对我来说，你是没有意义的东西。”瞳走过去把华月扶起来，淡淡道。
　　“呵……有趣啊，”砺罂盘旋在他和华月周围，“既想保持上古部族的清高，又想要违逆天道活下去？”
　　“而且还对她……”砺罂把头转向了华月。
　　瞳打断道：“\"心魔\"之名，在你身上果然恰如其分。”
　　“呵呵呵呵呵，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一个忠告。记得不要想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会后悔，”砺罂得意地附上矩木枝，“很后悔……”

　　华月昏迷得不算久，瞳看到她醒过来心放下大半，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瞳看到华月迷茫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回答道：“我没事。”
　　“那我回去了，你休息吧。”瞳起身欲走。
　　“等等，你是……七杀祭司？”
　　“怎么了？”瞳诧异于华月会问这个问题。
　　“对不起，我好像有点迷糊。我刚刚……刚刚……”华月忽然皱眉捂住心口。
　　这难道是接触魔气的不良反应？瞳忙重新坐下，问道：“怎么了？”
　　然而门在此刻被推开，谢衣急急忙忙冲进来：“华月姐姐！你怎么样！”
　　瞳清楚看到华月苍白着脸笑了一下：“没事儿，别慌啊。”
　　“唉……”谢衣松了口气，“我还以为砺罂它……”
　　“好啦，我好好地在这儿呢。”
　　谢衣看看瞳，再看看华月，强笑笑：“也是，都忘了有瞳在。”
　　华月再转头看瞳，还是一脸疑惑。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瞳觉得哪里不对。
　　“没有，谢谢你。”华月道。
　　真是奇怪，她这样的脸色倒是像在下逐客令一般。瞳第一次感觉到了尴尬，怎么说她也不该这样对自己吧。
　　他是冷淡的性子，纵然对温情还有一些莫名的期许，也觉得自己是该走了。
　　他一直在思考砺罂的话，可是，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吗？偌大一个城池，甚至他都不能完全拥有他自己，又哪里有别人的东西是他想求索的呢。
　　心魔之所以被称之为心魔，就是因为他对人心的准确把握。瞳不管是厌弃魔族也好，对它们无所谓也好，都必须承认它们的能力。
　　还有它说让现在的华月消失，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瞳就得到了答案，他发现华月眼中没有了往昔对他的追逐和看到他那一霎迸发的神采。
　　她对他，就如同她对最普通共事者。
　　甚至到了后来，她竟然开始躲着他。
　　他发觉自己在意这些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他早将她的一切看在眼中，一举一动，一点一滴，丝毫不漏。
　　可是，为什么？
　　她对其他人都和从前一样，只除了沈夜。瞳没想到，自己能那么敏锐地观察到她对沈夜，似乎有了更深层次的不同。
　　她望向沈夜的眼神有了倾慕之意，就像他在其他有情男女之间见到的那样，就像他在她望向自己的眼中曾经见到过的那样。
　　如此这般，过了月余，期间祭司出现了小小的叛乱，很快被平息。
　　不过当华月施法围困叛变祭司的时候，即使隔着面具，瞳也能感受到她对沈夜的凝视。
　　下界的文字传到了流月城，而下界的语言则与流月城中的大同小异。优美的诗歌很快在族民中流传起来。
　　瞳对这些没有兴趣，但见这些东西颇受谢衣推崇。好奇之下，瞳了解下界文字后，随便翻开一本，书页标题上写着《有所思》。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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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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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君……有他心？
　　他思考诗句含义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传送法阵。
　　正想着她，她就来了。法阵中的华月有点惶惑地打量四周，就像他曾见过的从前的她。
　　“七杀祭司，”华月回过神，“大祭司让我给你递个文书。”
　　见瞳并不伸手来接，华月便将纸张放在他的桌上。
　　瞳还是看着她。
　　华月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气闷一般捂住胸口，接着法阵在她脚下蔓延，而瞳则在她脱身前的一刻捉住了她的手腕。
　　“除非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天以来都对我视而不见，否则我不会放你走。”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
　　“我……”华月抬起脸，“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不会笑话我？”
　　“但说无妨。”
　　“我想我大概命不久矣了。这里，”华月按住心口，“好像有什么流到了其他地方，不是血液，就是精神……瞳，尤其在我看到你的时候流得最快。”
　　“要是我死了，你念在共事一场的情谊，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瞳深吸一口气：“你一切如常，怎么可能命不久矣？”
　　“算了，我根本……根本不能看你。”华月挣脱他的手，瞬息之间便没了踪影。
　　瞳追上她，一直到了沉思之间，再上去，就是矩木核心了。她为什么会来这里？砺罂这些天闹着要附上矩木枝，沈夜还没有同意。
　　瞳走上长长的阶梯，毫无意外地见到了矩木中醒着的沧溟。
　　华月则倒在她面前。
　　“城主。”瞳行礼。
　　“好久不见呀，七杀祭司。”沧溟微笑点头。
　　瞳上前半跪在华月身边，见她仅是昏迷，并无异样，便开口问：“她……”
　　“七杀祭司倘若有疑问，还该去看一遍历来关于傀儡人的研究札记。”沧溟怜惜地看着他和华月。
　　“那么，属下告退了。”
　　沧溟说的没错，其实他并没有认真看完前代大祭司关于傀儡人的手记。他总是想到她，所以总觉不忍，仔细想来，在前代大祭司死后，他根本就没有好好研究过傀儡人。
　　一来资源有限，二来少做些这样的事，她来寻他的时候便能少觉得几分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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