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传

　　“到此为止。”
　　随着这平静的四个字，我突觉耳后寒风袭来。
　　本能地弃掉手中奄奄一息的猎物，向后一跃数步，刚刚站立的地方“嗒嗒”两声轻响，不知道是什么射进满是落叶泥里。
　　那只失去主人的手臂就如一条肮脏的面团，一声钝响掉落在地上。而他的原主人则倒在一边不停地抽搐，嘴里仿佛念叨着些意味不明的话。
　　环顾四周。
　　是谁妨碍我！全部杀光！

　　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杂树林后面，晃出一个人。
　　我认识这个人，但不知道是谁，每关系，全部杀光就好了，妨碍者，全部！
　　“你也闹够了吧？把这里弄得脏兮兮的。”
　　那人小心翼翼地跳过血污，向我身边逼近。
　　滚开！狂野的本能驱使下，我没有一刻迟疑地向来人前胸抓去，抓尖却在碰到他衣襟的一瞬间失去了目标。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甚至让我产生了已经抓到猎物的错觉。眼前白影一晃，那人已经俯身上来，一掌拍在我的额头上，同时四周暗了下来，景物开始扭曲……与其说“拍”，“贴”也许更准确，软绵绵轻飘飘的触感，却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呜嗷——————————！”我带着撕心裂肺的哀号，疯狂地用头撞击四周的树木，被我摧残树木发出不甘的“嘎吱”声，一棵棵相继折断。但这痛苦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我的精神很快就到开满鲜花的昏厥国度避难去了……

　　清醒的时候透过人眼不可能穿透的黑暗，看到了这几日来已经变得非常熟悉的肮脏房顶。
　　头痛欲裂却仍然清晰地记得之前发生的每个细节——鲜血、哀号以及快感……
　　这种记忆带来一阵眩晕和恶心，但扒在床沿上干呕了半天也只吐出了一些口水，乱没成就感的。是不是因为没吃饭？
　　从那以后，过了多久呢？
　　这里既没有时钟又没有台历，真是不方便。
　　想来，穷人家当然不可能在院子里放个日晷（也得有人会读啊），滴漏大概也不是人人用得起（要用不少水吧），不知道都是怎么生活的。不过这两个好像是用来测时间的……对哦，要是自己不知道日期就可以问邻居！呃……要是邻居也不知道呢？啊……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世界有没有皇历这种东西。不过那也得先有皇帝……说起来，之前那个张得还算可以，只比我差一点点的那个好像叫做虾米王……？
　　在我自我催眠，胡思乱想之后，顿觉得身心轻快。
　　年轻人嘛，担心太多也没用，况且现在我才八九岁……总之就是要行动！
　　于是，我用比脆弱的心灵坚强几百倍的手脚爬下床，刚推开虚掩的房门就听到奇怪的声音。
　　嗤嚓、嗤嚓、嗤嚓、嗤嚓、嗤嚓……连续不断。我已经十分肯定现在是深更半夜，所以这异样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清晰。
　　没有丝毫考虑，我循声而去。即使被好奇心害死，死的也是猫，没关系的。
　　声音出自日光老头屋后那片密得踩不进脚的杂树林。利用我这小巧的身段，顺利地从树缝中钻过去，赫然发现了一块空地，准确地说是一个被坑占满的地儿。坑的边缘离树丛也就只有二三十公分，而某人正站在薄薄的空地边缘将什么东西扔进去，在洞底发出咚的一声钝响。
　　定睛一看，那不是臭老头吗？！而他刚刚扔掉的东西，分明就是一只手臂！
　　“哦？你终于醒了。不要让老年人做体力活啊。”臭老头边说着，边慢慢沿着坑缘向我走过来。
　　“这个是……”大脑虽然很清楚，但理智不愿意相信。这种无力地自我保护很快就被臭老头无情地打破。
　　“你撕下来的手臂啰。”
　　那手臂下方垫着的，是五短身材的物头尸体。那头说不定被压在了肥胖的身躯下。
　　肥腿的间隙中，露出了一截黑色的东西……瘦高个变态绛石的黑匣子！
　　“那……那个……”我舔了添干燥的嘴唇，艰难地说道：“变，不，绛石的尸……”
　　不会也被压在那胖子底下吧？
　　臭老头白了我一眼，将一把铁锨塞到我手里：“尸什么尸？那家伙一溜烟就跑了。还有，你不要动不动就给我往地上一倒好不好？烂摊子都由我来收拾！我还要你这养子、徒弟、丫鬟、厨师、长工等等等等有什么用？！”
　　那些又不是我应征的，你以为我想当啊！
　　不过，听到那变态逃走了心中五味杂陈，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
　　诶？等等……那家伙一溜烟就跑了……我往地上一倒……
　　啊！当时用掌拍我额头的就是这臭老头！不过因为当时我“兽性大发”，没有认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来的？”我握紧手中的铁锨，身体微微颤抖，拼命忍住怒气。
　　“我？让我想想啊……”臭老头偏着头，作思考貌：“我刚好要去上茅房，突然发现有人关上了院门，我就想‘该不是有贼吧’，就决定跟上去看看。然后呢~就看到那个贼和同党会合了，再然后呢~就看见他们内讧了~再再然后呢……”
　　不等他说完我一铁锨砸了过去。
　　着臭老头分明一开始就在一边看热闹，我差点被那矮胖子先X后杀的时候都没出来帮忙！
　　臭老头一侧身，躲过了我的铁锨攻击，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扬长而去，远远地飘来一句：“忙了一夜好饿哦，早饭我想吃鸡蛋鱼肉饺子。”
　　留下我一人手持铁锨面对着大约十五立方米的深坑……
　　——你就被鱼刺卡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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