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歌·浮梦高歌风云起

　　“昭儿，昭儿……”是谁？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可为何偏偏想不起来了？这么温柔的语调，是谁的？究竟……是谁？
　　“赵大哥？”不对，李绦衣立即在心里否认。赵渺痕只有在叫芊荨姐姐的时候才会变得温柔，但他的声音时时刻刻都会有一丝万人不可匹敌的豪气，怎么会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风流之气？
　　“不是。”那男子轻笑，却依然是温柔地道，“我不是赵渺痕。”
　　“那是……楚护法？”这样子，似乎比较可靠了。楚旋仕那个人真的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这么温柔的声音，应该是他才能说出来的吧。
　　“也不对哦，再猜猜……”这声音，好熟，真的好熟，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不要猜了，头好痛……”李绦衣只觉得脑袋之中一片模糊，这酒啊，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自己的酒品很差，却还是没有能控制自己。这人啊，就是这样，面对着诱惑，连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
　　猛然之间，李绦衣感觉耳际有一种热热的感觉，带着一些酥麻，尤其是那人在讲话之时，这种感觉更甚。
　　她有一种感觉，那男子就在她的耳畔讲话的，而且离得很近很近，只听见他带着魅惑的声音道：“昭儿，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李绦衣不禁有些迷糊道：“昭儿……就是昭儿啊……”
　　“那……”男子轻笑，伸出手来点了一下李绦衣玲珑精致的小鼻子道，“昭儿不乖，告诉我实话。”
　　话刚刚说出口，便听见李绦衣低喃了一声，带着些委屈之意道：“我本来就不乖。”她若是乖乖认命，现在早就是千金大小姐了，何必在这飘摇的江湖双手染血？
　　“哦？”男子的好奇心似乎被勾了起来，问道，“怎么个不乖法呢？”
　　她刹那间沉默，只觉得眼角隐隐的有一种苦涩的液体滑过。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年，那个将她双手染红，从天堂堕入地狱的一年。
　　“我赢了！我赢了！爹！你看到了吧！”小小的李绦衣兴奋地在原地蹦跳起来，宛若一个小精灵。她的眉眼虽然显得稚嫩，却也有了长大之后的沉鱼落雁之容。
　　李绦衣的面前有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正一脸沉默地望着自己手中的断剑。只见她更加精雕玉琢的面容上有几丝愤怒。这个女孩的一举一动皆可入画，吹弹可破的冰肌玉骨，无一不是绝色。
　　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俊俏男子正面无表情地旁观这一切。
　　李绦衣一脸嚣张地对在身旁的女孩道：“明莹，你也不要伤心了，学琴棋书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还是件蛮好玩的事呢。”
　　明莹一双含泪的莹莹美眸猛然狠狠瞪了李绦衣一眼，仿佛在说：“你若觉得好玩你来学”的意思，但她终是没有说出口，转眼紧盯着手中的断剑，忍了半天，终是没有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男子俯下身子，摸了摸明莹的头道：“莹儿，爹知道你受委屈了。”他瞥了一眼李绦衣道，“你的剑术是比昭儿要好，但是你知道你为什么败给她了么？”
　　明莹咬了咬下唇道：“她使诈！”若不是她将自己手里的木剑弄断，此刻，胜得只会是自己。
　　男子和蔼地笑道：“对！昭儿她的确是使了诈。”男子将明莹手里的断剑接过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倘若你没有足够的本事，就一定要动脑子，不管用什么办法，有效才是最好的。”他似乎是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道，“看得出来，昭儿比你有心计的多！”
　　“或者……”男子一个翻手，将手中的剑抵在了李绦衣的脖子上道，“或者，你足够的强大！”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她赢了，为什么自个儿的爹还要偏向小妹。
　　话虽如此，不管怎么样，赢了就是赢了。李绦衣十分开心，她终于不必再去学那些枯燥无味的琴棋书画。终于可以替代明莹去学习武艺，却追随那个心目之中潇洒的身影。
　　月初，李绦衣千盼万盼的时刻终于到了。她娇小的身子坐在马车之内，看着明王侯府渐渐从她的视野中变小，最终消失在了眼前。
　　这是她第二次离府，比之第一次的偷跑，这一次她可是正大光明地随马车出府。终于，她可以和哥哥们和大姐一样，去追寻侠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缓缓停下。入眼，只有一片青山绿意的荒凉，生机勃勃得太过，令人不禁有几分寒意。
　　“阿落！”男子率先下了车，对一个亦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女子道，“小女就蒙受你的照顾了。”
　　“这世界上早就没有了阿落，我现在叫灭情。”这位女子生得极美，比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李绦衣觉得，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子，就如同瑶池仙子一样。
　　她站在那里，一袭青衣缓缓随风而舞，风吹乱了她的发梢，她却丝毫不曾在意，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在她的心上留恋过。她娥眉如弦月，悄然成为天然刻画的弧度。杏眸明亮闪烁，却是有一座万年都不会化开的冰山，只需要匆匆一眼，便会被冻成三九的寒冰。那小巧玲珑，挺拔俊秀的瑶鼻之下是比娇花还要柔弱的樱唇，天然而成的粉红色，勾引着人们去一亲芳泽。
　　本应该是九天之中落下的仙女才对，但她极冷极冷，宛若一点人情味也没有，似乎仙女本就该是无情地道，“对我来说，她与那九十九个女孩并没有区别。”
　　男子无奈，终是苦笑一声，伸手，将李绦衣从车上抱了下来，严肃道：“昭儿，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要走下去。无论多么困难，也要走下去！明白了么？”
　　李绦衣点头，见男子少有的肃穆。他这个样子她至今只见过一次，就是那个赵大哥和婉荨姐姐把她送回来时的可怕模样。她心里不禁一紧，连忙应声道：“昭儿记住了。”
　　灭情扫了李绦衣一眼，道：“昭儿？莫不成是李明昭？你不说应该是李明莹那丫头么？”
　　男子苦笑道：“她可是争着要来的，既然她有这个本事，我何必阻拦？”
　　“哦？”灭情这回仔细打量着李绦衣道，“这女孩看起来便聪慧，和当初的你很像。”
　　男子轻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他突然道，“她若是不聪明，怎么会逃出家里去？”他似乎又想到了那次李明昭出逃的场景，无奈地笑了笑。
　　灭情的眉间微微一动，却又是回归了平常冰冷的模样。
　　李绦衣明白，这时候，不是她这个小女孩能够插上嘴的。只好眨巴着明明双眸，暗自观察。
　　当时小小的她总以为那个如同仙女般的女子会是一个很好的师傅，可是，她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
　　她此刻待的地方，根本就是一个称之为地狱都及不上的地方！日日的提心吊胆，夜夜的考验折磨。
　　“跟我走！”灭情冷冷地道，“你可以回去了。”
　　男子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说道：“阿落！昭儿就交给你了，多照顾照顾她。”
　　“哼！”女子冷然道，“她能不能活下来，是她自己的本事！若成为了我的徒弟，我自然会多‘照顾照顾’！”说罢，她便疾步走开，没有再去关注那男子面容之上的心疼。
　　李绦衣从他们二人的话语之中，大致也猜出来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面容有些委屈，亦有些惧怕之意，却偏偏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之色。她向着男子行了一礼道：“爹！昭儿会照顾好自己的，请爹爹放心。”
　　这个女儿，如此贴心，如此善解人意。今日一别，相见的时候不知何时，一年，十年，或许也就今日的最后一面。男子眼含愁绪，心疼之意。他这副模样，尽可让世间女子散了魂失了魄。
　　李绦衣眼眸低垂，小跑着跟着灭情渐渐远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整片连绵的翠色之中。
　　直至接近了一幢大屋子，屋子前面围满了女孩子，乍一看便大概能猜出有八九十个。一眼扫过去，最大的女孩貌似有十一二岁，最小的也不过只有四五岁的年纪。
　　“你们都进来吧。”灭情冷声道，冰冷地眼眸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仿佛她天生就是一个没有情的人。
　　李绦衣不知所以，却只能跟着众姐妹围坐在了灭情的周围。
　　灭情不耐烦地看了一下离她最近的女孩，似乎颇有几分不满地道：“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灭情选中的人。但要想成为我的徒弟，哼！绝对不会超过五个！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
　　“为什么啊？我们不能都做你徒弟么？”那个离灭情最近的女孩好奇地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比我娘还好看。”
　　“好看？哼！”灭情鄙夷地笑了笑，仅仅只是一笑，那一刻，李明昭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倾国倾城，什么叫做红颜祸水。只见灭情弯腰揉了揉那个女孩的脸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沈佳瑶。”女孩浅浅一笑，莹莹双眸靓丽无双。
　　灭情伸手，摸了一下沈佳瑶粉嫩的唇道：“这张小嘴可真甜的紧啊。来，我给你一样好东西。”
　　听到这话，许多女孩不禁一阵后悔，为何方才讨灭情欢心的人不是自己呢？看样子，这个未来要成为她们师傅的人，似乎还颇为好相处。
　　“什么啊？什么啊？”沈佳瑶异常的兴奋，期待的模样丝毫不作掩饰。
　　“是一个好吃的东西。”灭情轻笑，笑声里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只听得她道，“你张嘴啊。”
　　“哦。”沈佳瑶乖乖地张大了小嘴，“啊！”
　　灭青冷笑，从身上的小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活物——蛇！一条通体雪白，眼睛里却泛着猩红嗜血光忙的蛇！三角形的头型，只需瞧一眼，便可知这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被它咬上一口，恐怕会立即毒发伤亡吧。
　　沈佳瑶一看，立即闭上了嘴巴，双眼充满了惊恐的泪水，大叫道：“拿开！拿开！”她的身体不禁向后退，慌不择路地被自己的衣角绊住，狼狈地跌倒在地。
　　灭情带着一丝冷漠的笑，嘲笑般地看她挣扎，冷哼了一下，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然后托起她的下巴，用力一捏。只听得“咯”的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沈佳瑶的下巴硬生生地被灭情弄得脱了臼，只能看见沈佳瑶抑或是疼痛或者是恐惧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灭情的魔爪。
　　然而灭情却丝毫不为之所动，拎起那条蛇就往沈佳瑶的嘴里塞去。
　　那个场面，吓得几个胆小的女孩立即昏了过去，大部分的女孩子早已经哭成了一片，更有甚者，连滚带爬地跑了，不知了踪影。而李绦衣，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沈佳瑶，不是没有反应，是已经吓得忘记了恐惧。
　　灭情扫了一眼这些女孩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待目光扫过了李绦衣和个别女孩子，冰冷的面色不由才有些缓和，道：“你们倒还有些胆色，叫什么名字？”
　　李绦衣此刻就真的想苦笑，她不是有胆色，而是已经被吓得不能动弹。
　　她又开始问名字了，她居然又开始问名字了，难道下一个遭遇毒手的就是自己了么？李绦衣反反复复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李明昭。”而其他几个女孩早就已经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瞪大眼睛，仿佛是见到了下一个受害者。
　　“安质绮。”一个女孩似乎看见了李绦衣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胆子也不禁大了几分。
　　灭情忽而一笑道：“你倒不愧是他的女儿。”
　　李绦衣一愣，心里不禁有一丝后怕，这个女人的性子有些喜怒无常，也不清楚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那！她怎么了？”忽然有人大叫，将众人的注意全部吸引了过去。
　　李绦衣也向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一幕，是李绦衣至今都觉得心惊胆战的一幕。
　　那条白蛇，居然又从沈佳瑶的嘴里爬了出来，与刚才不同的是，它的身体似乎长大了一些，鳞片上还沾着一些红艳艳的血迹，皮肤之内似乎有一块鼓鼓囊囊的地方还在勃勃地跳动。而沈佳瑶却已经是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早就已经死去了。
　　灭情呵呵一笑道：“呵呵，那丫头的心好吃么？”
　　可怖的是，那白蛇居然像是听懂了灭情的话一般，吐了吐鲜红沾着人血的红信子。
　　李绦衣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个地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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