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东西(上)

　　“ 小翁, 怎么回事?” 宋歌和吕惠回来了, 她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臂, 焦灼不安. 她已经认出了那是纽约的曼哈顿, 她带小薇去过. 她爸爸就在其中一幢高得吓人的摩天大楼里上班. 虽然她搞不清是那一幢, 现在是上班时间, 两楼俱燃, 怎不叫人揪心.

　　嘉铭看到一向从容淡定的宋歌, 一副慌乱无助的表情, 心理也很紧张, 结巴的说了一下刚才听到的情况, 还有现在正在转播的实况解说. 纽约时间 10:05AM左右, 他们看见世贸南楼轰然坠地. 巨大的烟尘如滚滚洪流涌向街道,楼体碎片如雨倾盆. 有逃生者跑过镜头, 满身尘土, 满脸血迹, 如同战争废墟中爬出来一般, 没有逃出来的人, 恐怕…

　　“ 骆凡! 不..” 在那倒塌的一瞬间,宋歌惊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站立不稳, 面色惨白, 眼泪夺眶而出. 吕惠和嘉铭在两旁搀住她.

　　“ 夫人, 你怎么啦? “ 刚才那个法国小伙子跑过来关切的询问.

　　“ 喔, 她还好, 她的亲人在那里...” 嘉铭指着电视回答, 声音发抖.

　　“欧, 上帝, 愿仁慈的主保佑他们, 我们为他们祈祷” 小伙子同情的看着宋歌, 由衷的说道.

　　“ MERCI !(谢谢!)” “叫车回酒店. 我要打电话” 宋歌无力的说, 声音哽咽, 泪如雨下.

　　车子又一次穿过这些繁华的街道, 沿着静静的塞纳河向酒店飞驰, 风景依旧, 可是心情完全变了.

　　骆凡, 就是她的前夫吧? 她一定还是爱他的或者即使不爱, 那个人也是她女儿的父亲, 如果他真的就在那幢楼里, 看见自己的至爱亲朋, 在自己面前的电视里, 在遥远的天空下面, 与楼同坠, 归于尘土. 看得见, 摸不着, 救不得, 任谁都会崩溃的…或者即使
　　依然还恨那个人, 也不愿眼睁睁的看他这样离去吧….

　　一整晚,他们都在酒店看中文卫视的跟踪报道, 于是他们知道他们回来后不久, 北楼也倒塌了, 五角大楼缺了一个角, 最后世贸7号楼也塌了. 全是坏消息, 宋歌不停的往纽约打电话, 办公室, 手机, 家里,打不通或没有应答 她也打回北京, 问保姆有没有接到美国的电话, 传真. 回答是没有. 她吃不下东西, 也睡不着, 如果骆凡有什么不测, 骆薇一个人怎么办呐? 她才13岁.

　　吕惠拿了机票给嘉明,

　　“ 我们改票吧, 提前回去. 哪个航班都可以, 只要尽快, 只要有位子.”

　　“宋总她怎么样?”

　　“ 很不好, 美国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唉..”

　　经过航空公司售票小姐的努力, 他们终于用昂贵的票价, 换来了3张后天飞北京的头等舱位子.

　　第二天, 两位女士足不出户, 宋歌让嘉铭自己去看看那些名胜古迹, 毕竟他是第一次来. 嘉铭早上独自参观了埃菲尔铁塔和巴黎圣母院, 这些地方明显加强了戒备, 到处是配枪.穿着厚厚防弹背心的警察来回巡逻. 给人一种紧张的压迫感. 在巴黎圣母院, 听到修女们和着管风琴的唱诗, 如若天籁之音, “如果上帝此刻也在倾听的话, 请您保佑骆先生还有那些正在受苦受难的人们吧.” 嘉铭花了2欧元, 在庄严肃穆的烛台上点了一枝小蜡烛. 微小摇曳的光芒, 代表他内心的祈祷.

　　下午去了举世闻名的卢浮宫, 据说馆藏的名画与雕塑, 如果细细品位, 要花好几天. 嘉铭的时间有限, 只能匆匆走马观花. 在著名的维纳斯雕像和蒙娜利莎的微笑之前稍作停留. 下午出来的时候, 他无限留恋又伤感的最后看了一眼入口处的玻璃金字塔,

　　“ 再见了, 巴黎. 希望有生之年, 还可以再来, 和我爱的她一起来. 我不要看到象宋歌和骆先生那样的生离别, 要强到看见那个人离尘而去的时候, 才失声呼唤他的名字”

　　到了戴高乐机场, 才发现这里早已人满为患, 悲伤, 愤怒, 疲惫, 绝望, 小声抽泣, 亦或抱头痛哭, 所有的表情, 都写在这些人的脸上. 这两天飞往美东的航班全部暂停. 机场工作人员正在全力以赴的做旅客的疏导工作. 据说911当天飞过去的, 都迫降到了加拿大和墨西哥, 不然就要被击落. 没想到这种大片里的情景也会变成现实, 他们匆匆从这些旅客身边走过, 就像穿过某个电影中的场景, 心里的难过痛楚却是真实的. 安检不是一般的严格, 随身行李除了过电子扫描仪, 还要开箱检查. 很不幸, 嘉铭把要送给苏茜的那套化妆品带在了身边, 被一个光头的警官无情的拿了出来.

　　“ 这是全新的礼物, 都没有开封. 我还有LF商场的收据呢!” 嘉铭想争辩.

　　“ 对不起, 这是最新规定, 所有胶状, 膏体, 液体, 喷雾剂, 不管大小剂量, 除了婴儿奶品, 其余一律不得带上飞机. 我们已经在外面贴了告示. “

　　“ 对不起, 我没有注意到, 可能人群挡住了. 这些东西平时都是允许的.” 嘉铭觉得没指望拿回来了, 但又有点心不甘.

　　“ 是啊, 这几天到处是人, 你也知道纽约发生了什么. 我们人手不够, 没有时间通过仪器检查这些东西是不是掺了违禁品, 所以..” 警官把那包礼物扔到了身后的台面上, 那上面收缴的各种” 违禁品” 已经堆成了小山.

　　“ 祝你旅途愉快!” 他礼貌的冲嘉铭微笑. 嘉铭却很沮丧.

　　“ 小翁, 没关系, 我还多买了几套放在托运行李里, 回头你拿一套就是了.” 宋歌过来拍拍他的背.” 我们走吧” 然后步伐沉重的走向头等舱休息室.

　　“ 宋总?!”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已经够难的啦.

　　不管怎样, 13个小时之后, 他们就可以回到温暖安全的祖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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