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往事

　　正午时分，我跟杨宾妮在街头告别，看着她渐渐远去消瘦的影子，心底觉得很难受。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为了跟杨宾妮见面，我厚着脸皮跟杨墨请了半天假，假期结束，上岗的时间到了。我给杨墨打电话确定他是否在图书馆，表示准备打车过去。杨墨立即说：“站在原地，等我。我顺道开车过去捡你。”不用说，我跟杨墨又在他的私人图书馆里度过了一个愉快却无用的下午时光。

　　下班回来的路上，我问了杨墨一个傻到透顶的问题，我说：“杨墨，你说男人到底是喜欢小鸟依人的女生还是喜欢独立自主的女生呢，或者说更喜欢哪一款？”杨墨笑着说：“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第一是我本身也没有很好的感情体验，第二是就算我给出一个答案，也不能代表普遍男人的想法。”“狡猾。”杨墨说：“是兔子款还是狐狸款的呢？”“当然是狐狸。而且是老狐狸。”

　　杨墨放慢车速，转过头认真地问我：“在你眼底，我真的很老了吗？”

　　“当然！”

　　女人在乎自己的年龄还可以理解，男人若还在年龄上纠结就显得太过幼稚了。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杨墨假装仰天长叹，我看不出他的真实心情。

　　走到天山饭店门口，我要杨墨停车。我拉开车门走下去说：“我要在这里顺便吃一下晚饭，再见。”

　　杨墨探出头问：“不邀请我一起吃？”

　　我笑着摇了摇头：“庙太小，容不下大和尚。”

　　奉承人人适用。杨墨愉快地开着他的凯迪拉克消失在车流当中。

　　我打电话给杨宾妮，约她一起出来吃大盘鸡。点好餐坐在座位上等杨宾妮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这个位置是上次跟王晴朗一起来的时候的那一个。餐厅还没到用餐的高峰，大厅里的空闲位置很多，我却下意识地选择了这一个。本来想起身换一个位置，却又觉得麻烦，想想还是算了。杨宾妮随便套了一件半旧的韩式裙子就过来了，看上去更像是一件普通的家居服。什么时候杨宾妮开始这样不在乎自己的妆扮了呢？我觉得难过，是不是我们最终都会变成我们不想要变成的样子呢。

　　杨宾妮胃口依然很差。她只吃了几块土豆，就放下了筷子。抱着水杯不停地喝大麦茶。她说：“宁远还是没有打电话给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只好安慰：“或许工作的事情很麻烦，他总是要把事情搞定才能安心回来陪你吧。”

　　杨宾妮说：“我感觉宁远不会再回来了。我也找人打听了。有成教学院的学生跟我说，宁远的学分差的很多，他根本就没资格参加毕业答辩，他们还说他基本上已经放弃学位了，反正家里能帮他安排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可是这些宁远都没有跟我说过。”

　　听杨宾妮这样说，我心里也是一沉。先是一个周兵，再出一个宁远。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如果那些关于宁远的消息都是真的，那么宁远多半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我问：“房子快到期了吗？”

　　杨宾妮说：“还没有。宁远回家之前我们才去银行给房东打了半年的房款。我不敢发短信给宁远去质问他，他走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会回来接我的。”

　　“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杨宾妮喝了一口暖暖的大麦茶说：“可是我很需要他，他是知道的。”

　　杨宾妮不愿意跟我回去宿舍，我只好放她一个人回到那间出租屋。可是心里又实在是担心她，那种无能无力的感觉让我站在街头泪流满面。如果青春就是这样的一场接一场的失望和幻灭，我愿意舍掉全部的青春时光直接换得一世欢颜。

　　这个时候王晴朗发短信过来，他说：“小北。在学校吗？想见你。一起走走可好。”

　　我回他：“抱歉，我很累，我要睡觉了。”

　　“那么，晚安。”

　　“晚安。”

　　亲爱的，跟这个世界说晚安。

　　等再醒来，又将是全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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