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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 片约
顾歆虽然答应出演，但还是需要去试镜走个过场。
不过李璃悄悄告诉过她，《剑如虹》的主要演员人选都已确定。说是试镜，其实就是开拍之前，演员先见一面，彼此认识认识破个冰。
地点在华城星苑酒店的会议室。
走进大堂，顾歆一眼认出了墙上那枚硕大的铁扇标记。
数年前徐铮鸣意气风发，拍啥火啥，赚了钱四处投资，出于对武侠文化的热爱和感恩，这枚铁扇就是他的产业logo。
但现在他名下资产多有变卖，再次开拍电影时，也只能选在自己的酒店试镜，以节省成本，未免寒酸。
人生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顾歆来得很早，18层会议室只有寥寥几个工作人员。
见她到场，副导演面露难色：“顾小姐，您恐怕要再等等。”
“怎么了？”
副导演看上去比较年轻，可能是徐铮鸣培养的徒弟，他扶了扶眼镜：“徐导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大概又……喝多了。”
顾歆注意到，他说的是“又”。
以上次见到徐铮鸣时的模样和状态，他宿醉倒也不算奇怪。
但她做过功课，网上公开的资料里，徐铮鸣是一个对自我要求极高、且非常守时的人，不知到底传闻是假的，还是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顾歆点点头：“听说剧本还没有最终定稿，现在有新的台本么？”
副导演原本以为，出现这种情况，演员要么甩手离席，要么大发雷霆，即便有少数脾气好的，也多半是坐下来等待。但毫无反应，却伸手问他要剧本的，真的是第一次见。
“有的，有的。”副导演有些惊讶，双手奉上，不觉带了些恭敬。
顾歆挑了个角落坐下，专心研读修改版的剧本。
眼看时间已过九点，徐铮鸣还未出现，副导演的脸色越来越难堪。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聒噪，有人推门进来，一个女人尖声叫道：“什么破电影啊，导演还迟到，有没有点最基本的专业素养！”
副导演连忙迎上去，弯腰道歉：“不好意思啊，沈小姐，是我们的问题，您消消气。”
“你就是群里那个副导演吧？你家徐导，演员面试自己失踪，你除了会道歉，还会干嘛？一帮废物！”
“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马上就过来了。您息怒，请坐下来喝点茶。”
女人一挥手，将工作人员捧来的茶摔得稀碎。这声音实在吵闹，顾歆不禁皱眉，抬起头来。
她原以为敢这么放肆发飙，大概少说也是个二线女演员。没想到，这女人她竟然认识。
《初夏》试镜时，那个酒红色长卷发、身穿礼服裙的十八线女明星。
顾歆想了想，记起了她的名字，沈子瑶。
她当时也是凭借后台进组，原以为女二的角色势在必得，却不想顾歆得到编剧赏识，半路截胡。
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顾歆的容颜实在亮眼，对方也注意到她，脸色一变：“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歆不动声色：“我是第二女主角。”
会议室的气氛原本就僵，此时陡然降到冰点。
沈子瑶的脸色霎时铁青，霍然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什么垃圾电影，全是阿猫阿狗，我不演了！”
副导演大惊失色，连忙追上去，低声道歉：“沈小姐，演员已经定好，都是徐导的意思，请别为难我们……”
“你辞职吧！你们这电影，从导演到演员都是稀烂，迟早要完！要不是看在徐铮鸣的面子，我根本就不会答应来！”
“沈小姐，您别生气，徐导马上就到了。”
“我不管，你跟他说，有她在，我就辞演！”
她自顾自地往外走，一推门，突然动作僵住，呆若木鸡。
门外站着的，正是徐铮鸣。
他脸色苍白，眼下挂着黑眼圈，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顶，一看便知的确是宿醉刚醒。
徐铮鸣静静站着，眼神平静，一言不发。
沈子瑶有些心虚，开口说道：“徐导……”声音柔柔弱弱的，一改之前的飞扬跋扈。
“你辞演吧，我的面子，也没那么重要。”徐铮鸣绕过她，进会议室。
沈子瑶被晾在门口，有些下不来台，脸色尴尬，仍争辩道：“她就是个花瓶！之前她出演的那个片你不知道吗，简直就是票房毒药！徐导，你难道只看颜值吗？”
徐铮鸣在主位坐下，好整以暇：“我要是只看颜值，你怎么会进来？顾歆的实力，看过《谋杀戏剧》的观众有目共睹，哦我忘了，你大概也看不懂话剧。”
“你！”沈子瑶顿时被噎住。
她其实是靠资方利益互换才能得到角色，徐铮鸣没有当场戳破，已经给她留了面子。
他虽然语气平静，却暗藏嘲讽，副导演暗暗松了一口气。
辞演事小，投资缺口事大，他连忙打圆场：“沈小姐，徐导已经到场，您坐下来休息休息，试镜马上开始。”
沈子瑶好不容易有个台阶，自然赶紧下，不情不愿地冷哼一声，回来落座。
此时有人敲门进来，原是男主角也到了。
“顾歆，我给你介绍，”徐铮鸣站起身，完全没有理会沈子瑶，“这位是男主演，杨钦。”
顾歆当然认识杨钦。
他本来是香江电视台出身，古装扮相儒雅俊秀，迷倒少女无数，被称为“古装剧第一男神”。他近年转往内地发展，一连演了好几部收视大涨的电视剧，风头正盛。
他由于堵车，来得也晚，自是没有目睹方才的闹剧。
“杨先生！原来是你，能够和你合作，真是我的荣幸！”沈子瑶瞬间变脸，主动殷勤招呼。
杨钦跟她和顾歆握了握手，又向在场工作人员微微欠身鞠躬，很有礼貌。
他虽然三十多岁，已不算年轻，但一身休闲打扮，短发精神，飞行夹克配牛仔裤，风采不减当年。
“各位演员，欢迎加入《剑如虹》剧组。本次试镜主要是为了解各位的表演风格，方便之后更好地进行合作，这也是徐导的工作习惯，感谢各位配合。”
副导演简单介绍剧本故事，开始清场，只留下主要剧组成员和演员。
“顾小姐，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在看剧本。你觉得这一版的修改如何？”徐铮鸣没有下令开始，却转而看向顾歆。
“结尾的反转改得很好，是整个故事的亮点。主角费尽心机想要保全江湖道义，但不论宝藏还是所谓大义最终都是骗局，真正存在的只有无尽的厮杀。”顾歆不卑不亢，侃侃而谈。
“不过我最喜欢的是男主角的改动。原本他在家国天下和儿女情长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爱情，这种情节设计以前流行，但现在观众看来已经有些过时。”
“现在的版本里，增加了许多男主角的挣扎和后悔，他不再是伟光正的大英雄，但也更有血有肉。”
“徐导，从这个故事里，我看到了想要突破的决心。武侠复兴，靠以前的套路已经不可能，这种反武侠的改动，或许才有希望。”
徐铮鸣耐心听完，笑道：“难怪李璃那么欣赏你。这一版，是根据她给我的意见改的。”
他轻叹一声，神情有点感慨：“八年过去，我的思路，的确有些过时了。”
“冒昧问一句顾小姐，你是编剧专业出身吗？”杨钦突然开口问道，“这种关注小人物的故事思路，倒是跟以前香江电视台的改编异曲同工。”
顾歆微笑答道：“我只是个普通的电影爱好者。”
导演和男主演不约而同忽略女主角，却一直跟女二的演员侃侃而谈，场面有些奇怪。沈子瑶如坐针毡，咬着唇，脸色铁青。
“你跟传闻中的很不一样。”杨钦诚恳地说。
顾歆微微一愣，眼波流转，笑道：“没想到杨先生也会看传闻给人下定论啊。”
她语气促狭，以玩笑的方式，算是做了回应，气氛顿时轻松了些。
“好了，我们开始试镜吧。”徐铮鸣微笑，转移话题。
沈子瑶是第一女主角，试镜从她开始。
这个故事是个悲剧。她的表演段落是最后选择自我牺牲的那场戏。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证明自己，让其他人自愧有眼无珠。
女主角性格爽利英气，深明大义，但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和与男主角的分离。她既要演出毅然决然的情绪，也要展现依依不舍，与此同时，她对男主隐瞒了身份，导致最后的悲剧结局，因此心中至少还有一些愧疚。
这是全片的重头戏，表现难度极大。
三分钟准备时间后，全场安静，沈子瑶开始表演。
“你快去，不要管我！来不及了！”她高声喊道，倏然倒在地上，眼神凄婉，声音极紧，像是要哽出血来。
不能说她不努力，只能说跟台本要求的情绪毫无关系。
杨钦眼神震惊，徐铮鸣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的！”声音再次拔高八度，尖利刺耳。
工作人员鸦雀无声，全场落针可闻，这可能是他们生命中最长的五分钟。
表演结束，沈子瑶站起身，看向徐铮鸣，神色自得。
显然，她对自己的诠释颇为满意。
徐铮鸣沉默半晌，表情甚至有些痛苦。他的宿醉头痛，此时强度似乎更增加了百倍。
“顾歆，你来演这段。”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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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18 片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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