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传奇之素心如雪

　　第十七章：夜闯碧宸惊圣驾
　　杨福的脸色十分难看，却还是耐着性子向她解释：“无关？你应该知道，宣德殿乃是万岁寝殿，不同于一般的后宫宫室，宣德殿的人犯错，自然由杂家处置，若杂家处置不了，还有李大总管，再不行，上面还有万岁爷呢，什么时候轮到后宫女眷干涉了。这个贱奴，竟然跑去向太妃娘娘密告宣德殿的人，真真不知死活，今日若不处理了她，宫中规矩何在？杂家的颜面何在？万岁的威严何在？宣德殿岂是任人监视横行的地方？”
　　秦惜惊得面如土色，碍于太妃颜面，杨福不会大张旗鼓地处置咏筎，只会秘密将她处决。难道咏筎就这么被处死了吗？那么活泼可爱的一个小丫头，就因为受自己的连累要命丧黄泉吗？如果这样，秦惜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立即跪在了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抓住杨福的衣角，苦苦哀求：“求您了，杨总管，你饶了咏筎这一次，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杨福再也没有耐心和她纠缠，一摆手，两个小太监从地上拉起了秦惜。
　　秦惜心中一阵阵绝望，但她还是不想放弃，她厉声说：“总管要怎样才肯放了咏筎？”
　　“杂家不会放了她的。”杨福的语气很坚决。
　　“那如果有李总管的谕示或者万岁的口谕呢？”秦惜急急问道。
　　杨福极不情愿的回答：“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好，那秦惜此刻就去求取谕示，还请杨总管等我。”她怕杨福不等，又说道，“若总管不允，秦惜现在就自尽而亡，给咏筎陪葬。”
　　她的语气甚是决绝，眼中透出丝丝寒气，不像是在玩笑。杨福心中一惊，眼前的这个女子莫不是疯了？如果她真的自尽，自己恐怕也担不起这干系。
　　杨福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杂家等你便是。”
　　秦惜一刻也无法等下去了，她奔入内殿时，值夜的宫女却告诉她，崇皇今夜去了刘贤妃的碧宸宫就寝，李总管随侍，也去了碧宸宫。
　　秦惜想也不想，就朝着碧宸宫的方向而去。
　　杨福看着她疯狂的举动，十分无奈，夜闯碧宸宫，倘若惊了圣驾，就是死罪。可他又不敢拦下她，怕她真的自尽。他只好挥手叫来几个人，命他们拿着宫中通行的令牌，一路跟着她。
　　青石砖路上的寒冷一丝一丝地从脚底透入，秦惜才想起自己没有穿鞋，身上也没有穿外衣。顾不得了，她跌跌撞撞地向前奔去，本就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只觉得夜里的冷风从脸上吹过，让她呼吸困难，有些喘不上气来，手上的疼痛刺激着她，让她的脑中保持着一线清明。
　　她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救咏筎，一定要救咏筎。
　　终于赶到了碧宸宫，秦惜停下脚步，喘息了一阵，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麻烦通传李总管，就说宣德殿宫女秦惜有要事求见。”秦惜向宫门口的一个侍卫说道。
　　不一会儿，那侍卫出来对秦惜说道：“跟我来。”
　　秦惜便随着他找到了李清沅，崇皇与刘贤妃显然已经在正院当中的寝室中安歇了，院外却不见任何碧宸宫的宫女太监，只有崇皇所带来的人在守卫。寝室门外就只有李清沅一个人，其他的人就如在宣德殿般，离寝室很远，这是贺兰玥的习惯，就寝时只留李清沅一人在外侍奉，其他人不准靠近。
　　李清沅见秦惜到来，便从院内走出。
　　“秦姑娘来此何事？”李清沅对她一直相当客气。
　　侍卫们见状，让开了路，秦惜便急急地一脚踏入了院子，李清沅见状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秦惜急忙说明来意，哀求李清沅救咏筎。
　　李清沅却面露难色，“杨福如此处理咏筎，自有他的道理，我是不好过问的。”
　　秦惜“噗通”一声跪于地上，继续哀求道：“此事皆因秦惜而起，千错万错都是秦惜之错，求李总管大慈大悲，救救咏筎吧。”
　　李清沅目中神色复杂，却还是摇摇头，“秦姑娘，夜里凉，你的伤还很严重，快回去吧。”
　　就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不可能救咏筎了吗？就这么算了吗？秦惜心中涌出莫名的无助感，近乎绝望。
　　见她木然地转身欲离开，李清沅轻叹一声，回身向里走去。
　　却不料，秦惜忽然转过身形，以极快地速度向刘贤妃的寝室奔去，李清沅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他发现，急忙追上前去时，秦惜已经撞开了寝室的门，冲了进去，他也只好随后跟了进去。
　　室内一片漆黑，秦惜知道，崇皇和刘贤妃必定是在内室的凤榻上就寝的，外室到内室还有较长一段距离，外室与内室之间有墙隔开，出入的地方也挂有珠帘。秦惜自然不敢再闯入内室，她进门后向前跑了几步，冲着内室方向跪了下去，大声呼喊道：“秦惜死罪，求见万岁，秦惜死不足惜，只求万岁救救咏筎。”
　　李清沅也在屋内跪了下去，冷汗已经将他的衣衫全部湿透，他以头触地，发出了“咚咚”的响声，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奴才死罪，奴才死罪。”
　　“你们这是怎么了？”
　　清越的声音响起，语气很是平静，却不是由内室传出的，而是在外间。
　　秦惜惊得魂飞魄散，怎么，这外间居然有人？
　　李清沅一抹头上的冷汗，急忙站起来点燃了桌上的烛。
　　这寝室的外间居然放置着一个小小的软榻，贺兰玥正从软榻上起身，身上的衣服穿得甚是齐整。
　　见他起身，李清沅急忙跑过去替他披上了外衣。
　　他怎么会一个人睡在这里？秦惜顾不上想这些问题，她急忙调转方向跪了下去，“秦惜知道自己夜闯碧宸宫，惊了圣驾，犯了死罪，只求万岁饶了咏筎，秦惜死而无憾。”
　　这时，刘贤妃也从内室走了出来，她看到秦惜光着的脚，又立即走了进去，亲自拿出了一双绣鞋递给秦惜。
　　“多谢贤妃娘娘。”秦惜心中很是感激她。
　　“奴才守卫不力，也是死罪，请万岁降罪。”李清沅也急忙跪地请罪。
　　贺兰玥的容颜隐在了烛光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他缓缓地说道：“回宣德殿再说吧。”
　　李清沅和刘贤妃闻言立刻走上前去替他穿好了外衣。
　　秦惜跪于地上，未敢起身，待崇皇和李清沅走出了门，她才急急地跟了过去。
　　回到宣德殿时，夜已深了。
　　贺兰玥坐于案前，并未开口。许是刚才回来时路上受了风，他忍不住低低咳嗽了几声。
　　李清沅走上前，向他简单说明了咏筎的事。
　　见他并不开口，秦惜心下大急，她只好再次乞求：“启禀万岁，绣囊之事本是秦惜之过，咏筎只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她家中尚有老母幼弟，只靠她一人的月钱勉强度日，求万岁开恩饶恕她，秦惜死也心安了。”
　　前日酷刑加身，命悬一线，这个女子都没有半分屈服，不曾哀求一句，今夜却为了挽救一个曾经出卖过自己的朋友而到处跪地求人，甚至不惜冒死闯宫。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贺兰玥凝视她良久，然后转头对着李清沅说道：“告诉杨福，送那个小宫女出宫，妥善安置，不许为难。”
　　“遵旨。”李清沅立即回应。
　　他的视线又柔和地落在了秦惜身上，语气却很是冷硬：“秦姑娘在这深宫之中，也要善自珍重才是，若你出了什么意外，朕如何向珺儿交代呢？”
　　秦惜见他开恩饶恕了咏筎，心下激动异常，正要谢恩，又听他嘱咐自己珍重，那“珍重”二字如涓涓暖流侵入了她的心田，让她一时百感交集，可那股暖流瞬间就被他的后半句话封冻住了，连那懵懂的心的焰火也一同被浇灭。
　　贺兰玥并未注意到她神情上的变化，仍然继续说道：“珺儿听说你受了刑，很是担心，朕准他明日入宫探望你，你们也许久未见面了，好好说说话吧，以后不可再如此鲁莽了。”
　　说罢，他拂袖进入了内室。
　　他这话什么意思？为何会这么说？难道是宣王对他说了什么吗？
　　失落、酸涩、难过一下子涌上了秦惜的心头，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不被问罪，又可以与宣王见面，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自己这是怎么了？秦惜定定神，想跪下谢恩，却发现人已走了。
　　从内殿出来，秦惜独自一人回到了住处。
　　咏筎没事了，还拥有了自由，可以回家陪伴母亲、弟弟了，这让她十分欣慰。可是，自己呢？自己的心又该落到何处？
　　窗外夜色如墨，暗沉沉的夜空,一如深沉不语的海水。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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