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谣，江山美男

　　这样的幸福日子过了半年之久，公仪府上的人找来了。

　　他们连见也没有见过南清，就认为乡野出身的南清配不上公仪城，公仪家的老太君很是反对，期间百般阻挠，一度断了他们的生计，把他们逼上了绝路，可是都考验不过他们坚定不渝的爱情。

　　公仪城那唯一一点的亲人情分被老太君给毁得彻底，为此决然地断了公仪家只传子孙，象征着公仪一族尊贵身份的‘壁城玉’，彻底和公仪家划清了界限，做了一个平凡的人。

　　断玉后，他对很喜欢金子美男的南清开玩笑讲：“城夫人，你的丈夫现在没钱也没势了，过了几年年华老去，可能连容貌也没有了，你怎么看？”

　　南清好一会没讲话，公仪城看不清她的表情，心下有些慌张。不过，她的手半会抚上他的轮廓，唇如蜻蜓点水地带着一种极其珍惜的眷恋，吻着他的额头，鼻子，脸颊，唇瓣……依旧没心没肺的笑中带着酸涩：“哈哈，能有什么看法，当初和你下许婚台，又不稀罕你公仪府几个小钱。年华老去就老去吧，委屈点凑合着瞧，反正那时我也老了，怎么算都不吃亏的。”

　　他吻着她温暖的泪水，那刻，真的以为天长地久，可以拥着这么一个人。

　　但是一切在一个月后，南清的消失，全部毁了。

　　疯狂地找遍方圆的山城每一处，梨花树下，他不吃不喝地等了她七天七夜，晕倒在树下，唤着她的名字，却再也听不见她应一句。

　　之后通过许多途径寻她，都没进展，他也曾想过找人拟出她的画像，贴满全城，可是最奇怪的是，那些唯一见过她的村民，连同南清也一并消失了。他无计可施后回了公仪府，想借公仪家强大的公族势力找到南清，可她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寻不到。

　　这两年来，老太君寻来神医替他治好眼睛，可是他一点不开心，因为那颗心，在南清消失之后，已经沉寂在那里一片荒芜。他不再去碰兵权，只是管理公仪家的一些生意，常年在外打理生意，踏遍千山万水，在茫茫人海中寻着那个人，转眼，稍纵即逝的两年也过去了。

　　在一个关系匪浅的朋友介绍下，他找到‘易寻回’，带着他最后的一点希望。

　　*

　　君谣红着眼眶，吸了鼻子，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太不容易了，那南清说不定暗地里被公仪家的老太君给做了，以前八点档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想想就凄惨，她也不敢和公仪城提，在那边一边埋头描画，一边难抑伤心地落着泪。

　　公仪城受君谣影响，侧身一旁拂袖拭泪，摸样很是悲催。

　　姬乐在一旁不时拿着块娟帕，给她擦擦鼻涕眼泪，防止她的眼泪把画给糊了。头疼地看着两人时不时捶胸顿足，悲情难抑的摸样，食指和中指撑着额头，揉着发疼地太阳穴，月光印着他的眼眸，一片清濛。

　　情感的共鸣，让公仪城和君谣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以致于之后君谣无论问什么，公仪城都不再那么拘谨，将南清平日喜欢穿衣的颜色，打扮的摸样，还有一些性格，行为习惯，都生动而详尽倾述。

　　君谣揉了好几幅画卷，一一重新来过，可谓使了浑身解数，要拟出南清的像。她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姜师傅教她的知识，是根据相去看一个人的性格、推测一个人的行为、甚至可以读一个人的内心。那么她在姬乐的点拨下，用的是反向的，这些日子许多画像在她脑中一遍遍翻过，对着公仪城的描述，她一幅幅在脑海中删选寻找，结合一些细节上面的感觉和把握，一幅幅重新的描画，开始越来越接近，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南清。

　　一地的画轴，当君谣停笔的时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公仪城猛地起身，颤抖地夺起那幅画卷，瞳孔一阵收缩。

　　画中这个女子，和他梦中的身影很像。她的相貌很是清秀，即使是一副画卷，都能感觉那眉宇间透出的扑面清灵气质。她站在大片开的繁花似锦的梨花树下，穿着素色的青裙，背着个药篮，乌黑的头发上斜插了一支他削给她的蜻蜓木簪，调皮的风撩起几缕她身后披散的几缕青丝，弯弯的星月眉，大而会说话的的眼睛黑白分明地睁着，俏皮歪着头好像在看着他，红唇弯着露出白色的牙齿，明眸善睐的那般耀眼……

　　他的眼睛渐渐发红，哑声的心酸痛楚含在喉咙里，化不开道：“这是南清……”

　　“实不相瞒，这法子拟像，咳，你是第一拨小白鼠，不过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谢谢，我终于见到她了，原来她是这副摸样哪……”

　　君谣听着，心下觉得很心酸，眼眶又红了红。

　　*

　　来的时候从窗户跳过来的，走的时候君谣跟着姬乐从门口走出，她走在姬乐的身后，轻轻地关上门，看见跳动的烛火下，坐那对着那幅她临摹下的画卷，痴痴望着，清冷中透着孤寂的公仪城，转身，吐了一口气。

　　真心希望，‘寻回’能替他找到他的南清。

　　手被拉起，君谣抬头，见姬乐淡淡提醒道：“阿谣，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听到的也有许多不然。”

　　君谣目光露着不解，眼角看到一点跳动的烛火，警觉地转身，见暗处一个影子心虚地迅速隐匿在黑暗中，眨着眼睛，以为是眼花。

　　姬乐也看了一眼，道了一句：“走罢。”她才被他牵着从来时轻便的索梯，偷偷摸摸地爬出了司空府。

　　回到狐雪园，君谣没有想到狐雪园的灯火竟然还亮着，明明走的时候已经熄灭了。

　　笙竹抱着个笛子坐在里屋的门口，流着哈喇子，四脚朝天，不断地点头，听到脚步声，一下子睁开眼睛，揉眼喜道：“公子，君君，你们回来了？”

　　姬乐点了点头：“汤浴可备好了？”

　　笙竹拍了拍胸脯道：“早备好了，狸猫儿还备了一些公子喜欢的薰香呢。”

　　姬乐拿着君谣拟出的画递于笙竹道：“南清的画像，尽量早些寻来。”顿了顿，他流转一下目思索道：“先从棺材酒那下手打探。”

　　笙竹又拍了拍胸脯，“公子放心，我和季末一定会办好的。”

　　姬乐颔了颔首，对君谣道：“早些休息罢。”君谣也觉得困了，打了个哈欠，抬头对姬乐道：“好。”顿了顿，目光露着清澈感激的笑：“……今晚谢谢你了。”

　　姬乐看着她愣了一下，垂了垂首，转身也没说什么朝厅屋的桌子那边走去。桌上端放有一盆水，他仔仔细细地把手洗净了，直到指甲莹白地透着好看的粉红，朝着自己的屋慢悠悠地走去，关上了门，门栓的声音响起。

　　君谣够着头瞧了一会，觉得看他走路，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弯唇，她扭头问笙竹道：“阿竹，你们怎么还不睡啊？”

　　笙竹委屈道：“还不怨你，大半夜非要去公仪家的三公子拟什么像啊。这公仪城又不是一般的人物，公子放心不下才陪你去的，可咱们公子天生就爱干净，这出去一趟沾了露水晚上定睡不好，于是我和狸猫儿便打好水候着。”

　　君谣挠了挠脸，想来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也难得姬乐由着她胡闹，拍着笙竹肩道：“真难为你们了。”眨着眼睛，“明天我亲自下厨做蛋炒饭给你们吃！”

　　笙竹连忙摆手，“别……”面色发青赶忙推道：“哎呦，我的祖宗，明日我和狸猫儿要出去一段时间，你替我们好好照顾公子就对我们最大的恩德了，而且到今日本是……”笙竹咬了一下舌头，连忙掐断接下的话。

　　“你们要出去？！”君谣倒未注意他后面的隐晦，惊道。

　　笙竹见她一脸紧张，不怀好意地拐着她胳膊，挑动着眉毛凑过去：“嘿嘿，这不正遂了你的心意，瞧你看公子那掉魂的眼神儿，哎，就老实承认了吧。小君君，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哦，明日我和季末走了，孤男寡女，黑灯瞎火，你就，哈哈……”

　　君谣脸皮儿薄，被他一说脸红的跟个西红柿，伸出爪子，和思想不纯洁的笙竹互掐打闹了起来。

　　*

　　屋内，姬乐慢条斯理地脱了衣服，坐进木桶，仰着头，一头黑丝倾斜着繁丽，他的全身渐渐放松，悠悠地呼了一口气，和着缭绕的熏香，长如羽扇的睫毛闭眼轻颤，纤丽的容颜说不出的一副墨染的绝丽。

　　屋内静静地，那一桶汤浴的水，渐渐地开始发生诡异的色变，朝着一种很少见的偏石榴红的色彩转变着。

　　他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好像已经睡去。

　　玉肌开始呈现一条条红丝的纹路，骨骼卡兹卡兹地响着，错位、断裂、又悄然地不断恢复。他的手指动了动，从一旁拿出一把季末备好的匕首，在自己那红丝满布的纹路中，找到一条盘结的线，刀锋轻轻地划着那轮廓线，那线突然如一条虫子一般蠕动了下，似乎在挣扎，可是还是被他轻挑了出来，放入汤浴中。

　　接着，他优雅地一刀一刀，神色幽静着淡然，像是割开别人的肌肤一般，无关痛痒地一根根挑出那错综复杂，几乎遍布他全身的或直或曲的红色纹路，在身上划下一条条长而可怖的刀口。

　　数条红丝掉落木桶，像是一条条细红的蛇一般，在水里游着撞着，挣扎着，最后破裂而亡，染的汤水，妖异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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