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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婚姻(二)
说来好没面子,滕景漠进酒吧的次数不少,但几乎每回都是以苏打水或果汁代酒,他对大家的解释是酒精过敏。
为此,滕景漠常被狐朋狗友调侃。但景漠并不会放弃自己的坚持。
自从二十一岁时被宣判得了肾衰竭,滕景漠就认为这是上帝在给他上课:人生总有许多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所以人要学会自控,一个没有自控能力的男人是没出息的人。
今日滕景漠本来铁了心要当回没出息的人的,到了酒吧之后,却依然叫了苏打水。
所谓坚持,就是不破例的另一个意思。假如他今日破例一杯,明日便也可以温习今日所为。
对滕景漠而言,禁酒是他对自己毅力的考验,也是对母亲韩敏佳董事长的孝道。若他一身酒气回到家,最难过的人应该是韩敏佳。
他的身体发肤受之于韩敏佳,而韩敏佳也把它们当成最珍贵的宝,事到如今,景漠也只能尽己所能替妈妈照管好她的宝。
想到韩敏佳韩敏佳的电话就来了,她问景漠人在哪里。
景漠说在酒吧。
“儿子,你没喝酒吧?”果然,韩敏佳有点紧张。
“没有,妈。如果在喝酒的话我会跟你说在办公室加班。”滕景漠笑道。
“你这坏小子,那等下早点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急着跟你商量。”
“行,过一会儿我就会。”
杜克见滕景漠收了手机,鸡婆地问道:“老板,是董事长来电话?”
“嗯,让我早点回去,不知有什么事要急着说。”
让该来的一切都一齐都来吧。杜克说:“老板,我想董事长已经跟廖星子谈判好了。”
“廖星子?”滕景漠惊诧,“我妈跟廖星子为什么……”景漠指着杜克:“你告诉我妈我在调查廖明的事?”
“没有没有。”杜克眼见老板一拳要落下来的样子,赶紧声明,“你交代过先不要惊动董事长,我怎么敢说。”
“韩敏佳,廖星子,谈判,这几个混搭起来毫无意义的关键词是怎么回事,杜克,你好像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滕景漠目光炯炯逼视着杜克。
杜克开始招了: “廖星子也是RH阴性AB血型,跟你一样。”
“所以呢?”滕景漠还是不解杜克何意。
杜克把头凑近滕景漠,小声说:“董事长说服廖星子捐肾给你。”
滕景漠受不住杜克嘴里不宜人的味道,将他的头一把推开:“这是个冷笑话吗,廖星子跟我有亲属关系?”
“没有。”
“那什么鬼活体器官捐赠规定不是明确说,活体器官捐献人与接受人仅限于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吗。”
“但是你们从现在开始可以创造关系。”
景漠耸耸肩:“不明。”
杜克嘿嘿笑:“那个规定还有一条,结婚三年以上的配偶或者婚后已育有子女的也符合活体捐赠条件。所以老板你和廖星子从现在开始可以创造配偶关系,嘿嘿。”
滕景漠正含着一口水,闻言先一愣,旋即懂了杜克的意思,他噗嗤喷了半口水出来,另半口水灌下去把他呛住了。
“哈哈咳咳,”景漠一边咳嗽一边大笑:“我明白了,哈哈,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
景漠咳得满面红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一会儿顺过气来,犹带着笑声问:“所以,廖星子提了什么谈判条件?”
“廖星子自己提出要一百万,说是要还她家房子贷款,董事长让我备好钱。”
“这件事是如何开始的?我妈怎么知道廖星子这个人的?还有,你们又为什么知道她的血型?”滕景漠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是廖星子自己找上门来的。”杜克从韩敏佳让他做血型报告说起,把事情经过一一向滕景漠报告。
“所以,”滕景漠双眉紧锁,“你是说,廖星子在捡到你那份多事的血型报告时就猜到你要干什么,然后她假意来应聘前台小姐,其实目的是要卖肾?”
不知何故,“卖肾”这两个字伤了景漠自己,他心下一片黯然。
“差不多是这样吧。”杜克也觉得老板最后那俩字刺耳,可是不敢说什么。
“为什么呢?廖星子很喜欢钱吗?廖明没有留给她巨额遗产吗?杜克,你认为呢?”
“我知道老板在怀疑什么,说实话我也怀疑过,不过我觉得不可能。”
“你觉得不可能。”腾景漠冷声重复杜克的话。
“X-man应该不可能把底细告诉廖星子的,那太冒险了。”
“那廖星子自己呢,是不是你和老丁露了马脚,廖星子有所察觉,故此想潜伏到我身边来?”
杜克诚实地说:“廖星子不是那么精明的人,应该没有觉察什么。并且就算她知道什么也不会那么做的,她跟夏紫一是有本质区别的。”
“哦,你貌似对这个人很了解?”滕景漠讥讽。
杜克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直觉,直觉,一个人再怎么伪装,可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廖星子那双眼睛,还是跟孩子的眼睛一样透明,你不觉得吗?”
滕景漠审视杜克:“杜克,你不会是对这个女人动了什么不应该的心思吧?”
“怎么会,老板,这怎么可能。”杜克连连辩解,脸却红了。
“嗯?”景漠斜睨杜克,“脸红什么?”
“喝酒喝的。”杜克为掩饰自己的狼狈,说了一句关键的话以求自保,“老板,依我看,廖星子做这一切是为了爱。”
“爱,这是何意?”滕景漠挑眉问。
“我想,”杜克吞了口口水,“廖星子可能很爱你。”
“哈哈哈哈,”再次,滕景漠爆发大笑,笑罢他说:“杜克,你是让我相信在这个浮华现实之世,还有蠢人为了爱情付出如此之多?”
杜克弱弱的,“虽然我也没亲眼见过,但这样的蠢人总还是存在的吧。”
“他们存在于童话里。杜克,成人世界里没有童话的市场。我宁可相信廖星子是为一百万而……卖。”滕景漠从牙缝中说出这个字,闭眼对着天花板。
杜克问:“董事长肯定是要跟你说这个事,你怎么办?”
“不办!”
“可是……”
“Waiter, ”滕景漠忽然抬起一只手,“给我开瓶你这里年份最老的Massandra Sherry.”
杜克吓一跳,他可知道这里藏有好酒呢,老板不必对他这么好吧。
而滕景漠仿佛未饮先醉,哈哈笑道:“廖星子,你要价并不多嘛,一两瓶酒而已。”
*
滕景漠被杜克送回家时,貌似已经醉了。他最后喝的不是一杯,而是半瓶。
一切一切都让他想笑,而心下却一阵阵发冷,因此想借酒暖胃,但一杯杯酒灌下去心却还是冷的。
廖星子,这个人掺和到这局中来让他更烦,廖星子,廖星子,听到这个名字他就烦,特烦,烦得不知该如何发泄是好。
以为离开医院再也不用看到她那张烦人的脸了,从此他对她的记忆也不过就是廖明的女儿,到此为止!
现在怎样,她居然想闯到他的生活里来,没门,没门没门没门连窗户也没有!
韩敏佳痛骂杜克一顿,还吓唬他说下次再怂恿他老板喝酒就要将他开了,杜克连说不敢,赶紧开溜了。
这里韩敏佳泡了蜂蜜水给景漠喝,免不了又是一阵教训。
景漠歪在沙发上听母亲唠叨,竟然有几分窃窃的喜悦。骂也以稀为贵,韩敏佳真是唠叨得他太少了。
韩敏佳从小虽对他严格,但她不喜欢碎碎念,也没时间念,看来如今他老妈也真是老了,景漠又觉着心酸。
景漠在宽大的沙发上挪了挪,长臂搭在韩敏佳肩上,“妈,我并没有醉。”
“不醉也不能喝,下不为例。”
“你要跟我商量什么呢?”景漠主动问。他不是一个有问题会逃避的人。
韩敏佳将契约婚姻的计划仔细讲给景漠听。
景漠感激杜克将此事先通报了他,他已经笑过气过,现在只剩下了疲累,所以听完韩敏佳的话很平静。
景漠只倦倦地说:“妈,你知道我在跟夏紫一交往。”
“儿子,我看得出你并不爱紫一,对吧?”韩敏佳拍拍景漠的手。
“看得出来吗?”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是你妈,其实你跟你爸年轻时一样,对越在乎的人越冷,还爱对自己喜欢的人发狠。你对紫一那姑娘从来就没冷过没狠过。”
我是这样吗?景漠向自己问了声。
“你和紫一呀,表面上看起来是绝配,其实骨子里一点都不搭,我就搞不懂你们缠在一起干什么。”韩敏佳叹口气。
景漠欠起身,突然地问:“妈,我跟夏紫一结婚好不好?”
“你要跟夏紫一结婚?为什么?”韩敏佳伸手摸景漠的头,“发烧啦?”
景漠牵牵嘴角,嬉皮笑脸说:“我要替老妈你扛起滕家的责任哪,做了市长女婿那纵横国际可不是老虎身上添了一对翅膀。”
韩敏佳不满地瞪儿子一眼,“景漠,老虎身上不需要翅膀,否则老虎会变成鸟。”韩敏佳挺了挺背,傲气地说,“滕千里和韩敏佳的儿子不需要为了利益去牺牲自己的幸福。”
景漠诱韩敏佳深入,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笑道:“可妈你让我娶廖星子,这不是牺牲我的幸福吗?”老妈你还怎么说。
韩敏佳脸色变得严肃,“景漠,你跟廖星子结婚是为了救命,救命。景漠,生命没有了你何来幸福。”
“但我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救命。我只会娶我爱的人。”
“所以妈没叫你跟她真结婚嘛,这桩婚姻期限是三年,三年后,手术一做,你身体好了,还有大把大把的女孩等你去爱等你去娶。”
“我不要娶大把,我只要娶一个。”
“景漠!妈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韩敏佳有些生气。
滕景漠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正色道:“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如果换做别的女人也许还有得商量,但是廖星子,坚决不行。”
“为什么?这女孩怎么了?你们还是同学啊,也应该相互了解嘛,这不比拉个陌生人跟你结婚更好嘛。”
因为廖星子是廖明的女儿,至于我为什么不能娶廖明的女儿,将来我会跟你说明。
因为廖星子……因为她是廖星子,所以我,不想让她在这难堪的婚姻中受到伤害。
所以我什么?!景漠腾地坐成了九十度,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念头,他怕廖星子难堪,怕廖星子受伤害,吃错药了吧你,滕景漠。
滕景漠又开始觉得烦,很烦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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