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侦探事务所II

　　本来就是改装两居室作为办公用地的事务所在李清空被赶出家门搬进去住之后终于恢复了原来的功能。
　　他被赶出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侦破上一个案子的时候把手机落在事务所然后就忘了它的存在结果导致南蓓一直打电话过来没人接弄得手机没电直接关机他也毫不知情。而就在他哈皮地全身心投入案情的时候，他儿子李书衡高烧不退，最后还是在南蓓一男同事的陪伴下去了医院才保住一条小命。
　　于是南蓓愤怒了，于是南蓓心寒了，于是南蓓怒了火了毛了，于是南蓓将李清空的衣服用具打包好收拾好等他一进家门就全部扔了出去，她甚至已经写好了一份离婚协议的草稿存在电脑硬盘里，只是存着。
　　明白原委的李清空愧疚地看了看儿子安然熟睡的脸也只好提着细软住进了事务所这暂时的避风港，等待南蓓气消之后的召唤。
　　周文越呢，也觉着自己长大了不能再和爹妈一起住了更重要的是不用每天大清早就要被吼起床于是美其名曰一切为了工作也提着他的细软搬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事务所又脏又乱铺天盖地的全是男人的衣服裤子袜子鞋。宋源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每天都是很早就来帮他们收拾顺便买了早饭。
　　周文越豪迈一挥手：“老板，请个钟点工。”
　　李清空头也不抬地吃着早饭：“没钱。”
　　宋源只是一声叹，他这个打杂的看来从此以后就真的要名副其实了。在不怎么熟练地将事务所勉强收拾好，他又背上包包对那俩太爷说了再见就匆匆出了门开车往公司赶。
　　周文越光着上身由于站不稳而边跳边穿着裤子，随手抓起宋源刚叠好的一件体恤就往头上套。
　　李清空抬起眼皮儿瞟了他一眼慢悠悠喝口面汤：“那是我的衣服。你最近怎么特别爱出门运动，吃错药了？”
　　周文越将体恤从头上扯下来看也没看就松手扔出去，体恤直直飞到墙上撞瘪了又落下来。周文越才没管那么多也不打算捡，又拿起一件往里钻：“去听故事了。”
　　“这件还是我的。”李清空冷笑，这几天只要周文越一进门他就能闻见咖啡味：“我看你是想创造故事。”
　　“老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周文越嫌懒得脱，就穿着李清空的衣服不管了，反正尺码也差不了多少。
　　“从前有个庙，庙里有个和尚？”
　　周文越就跟练过轻功似的跃上沙发，盘腿坐好：“我钱包里的那张照片你已经看过了对吧，上面那个女人就是我要给你讲的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李清空在周文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手靠在身旁的抱枕上撑着脑袋，眯起眼睛盯着周文越。
　　“我是在去敦煌的汽车上遇到这个女人的。和她同行的还有另一个女人，我比她俩先上车坐在她们旁边。我们都不是跟的旅行团所以也没什么交集，只是碰巧住一个旅店，碰巧同一批去的敦煌，碰巧又在同一天回来，回同一个地方，坐同一班次的飞机。在飞机上因为和她同行的那个女人睡相很有趣，所以我就偷偷拍了一张，结果把她也一起拍了下来。”周文越说着拿出钱包打开来看着里面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只有侧脸，长过胸部的头发凑从耳边开始至发梢烫了大波浪，虽拢在耳后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稍稍遮住了下颚的线条，只是摸了点睫毛膏就使她本就精致的脸更加吸引人。
　　李清空看了看照片，不发一言等着周文越继续讲。
　　“和她同行的女人开了一家宠物医院，我陪我的心理咨询师去给她家金毛输液的时候又再次遇到了她。她坐在门口抱着一只猫不经意地挠着它的下巴，不知道为什么，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而她就像没看见我似的抱着猫从我身边走进去。之后我几乎天天都去，牵着那只金毛没事儿就去晃晃很快就成了老熟人。陶浅……就是店主很早就认出我是在敦煌见过的人，于是我们就说好找个时间一起去楼兰。”周文越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却是泛着苦涩和悲伤：“一路上陶浅都被她气得跺脚，不管说什么她都是冷冷淡淡的语气。陶浅质问她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她一本正经的抬起头盯着陶浅说‘你没得罪我，只是我看你不顺眼’。陶浅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不过这都是很常见的，在宠物医院和她们家的时候我一天能见至少二十多次。”
　　“她叫什么名字？”
　　“阮黎，黎明的黎。”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样了？”
　　“她死了。到了楼兰遗址之后，我们当晚搭的帐篷，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刮起沙尘暴。那时陶浅正好和她赌气跑到我帐篷里念叨，等沙尘暴过去之后我找到她的帐篷却再也没找到她。掘地三尺也没把她找出来。最开始我还相信救援队能找到她，一个多月之后我也就接受这个事实了。在那一个多月里我每天都想着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说我喜欢你，不过老天最终都没给机会让我说。”
　　李清空抿着嘴，盯着周文越蹙起眉头一言不发。在他的想象中，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个女人是个有妇之夫，他从没想过竟会是死别。周文越从别人那里听说过泉水，这个别人想必就是阮黎。于是他现在又去泉水听关于阮黎的故事，在他们相遇之前有关于阮黎的那一小部分故事。李清空终于想明白了周文越这段时间一来所有行为的成因。
　　周文越瞥见李清空神色比他还沉重就吐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正常点：“我觉着吧，如果她已经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准备投胎，说不定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她。不过那时候我已经是个中年大叔而她却还没到青春期。”
　　李清空还是那个表情：“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还认识彼此吗？”
　　周文越顿了顿，才耸耸肩故作轻松：“不认识。说着玩儿的这你也能当真，太迷信了你。”
　　李清空白他一眼，随后说：“我看你这位阮小姐也是个性格恶劣不好伺候的主儿。”
　　“她只对陶浅那样，对别人都很友善，真是奇了怪了。”
　　“恐怕是因为陶浅对她来说关系最亲密。”李清空对着周文越那份儿已经腻在一块的面条扬扬下巴：“快把面吃了。”
　　周文越看着那碗已然变成面糊的牛肉面就没了食欲：“都泡得胀成这样，不吃了。我出去散步晚上回来。”
　　“顺便买点盒饭。”
　　“宋源会买的，我走了。”
　　“路上小心。”
　　“唔。”周文越盯着照片看了片刻，这才收起钱包。
　　阮黎，就是那个打开了他周文越心中那扇名叫爱情门的人，走进去，住下了。嘿，舒服，于是就不想出来了。而周文越呢，也没打算再让她出来。有床有桌有椅，够她在里面呆上一辈子了。
　　爱情啊爱情，那就是千病万痛的良药，也是千病万痛的源头。

　　当周文越将自己置身于那个没有他的世界听完他永远无法伸手触及到的故事坐着公交车望着车窗玻璃上的反光摇摇晃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宋源买了盒饭送过来又走了，李清空一个人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倒腾什么，时不时传来轮椅撞上床边桌角的声音。
　　周文越轻轻拔出钥匙，轻轻关上门，轻轻走到李清空身后，然后猛地一声大喊，吼！
　　完全没受到惊吓的李清空缓缓转过头来仰起脸对着周文越，一脸淡定。可是周文越呢，在见到李清空那张触目惊心的脸时浑身一抖彻底呆住，愣是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儿来。等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才觉得疼得慌也慎得慌。
　　李清空那张今早还完好的脸上赫然多了条足足有十公分长的伤口，周围又青又紫，伤口处的皮有点儿往外翻，连里面红色的鲜肉都能看个清清楚楚。
　　“老板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周文越一个寒战打到底，伸手想碰，李清空就皱着眉闪了闪没让他碰着。
　　“刚不小心撞到沙发，连人带轮椅一起翻。我手里又拿着一把刀就这样划下去。”李清空只是很小心地动着嘴巴，导致说话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
　　“伤口处理过了没有？还是去医院，可是医院都下班了这会儿去找谁啊。”周文越开始有点儿抓狂了：“外面那么宽敞你怎么偏偏会撞到沙发！还有你说你没事儿拿刀做什么？算了，以后刀子叉子类的一切利器你要行动的时候就放下，你看你这脸都成梅干菜了，要再腐烂一下你就等着整容吧。”
　　李清空低下头咬住下唇任由周文越骂，也不还嘴。
　　大概是觉得李清空也是受害者也很无辜，周文越不骂了，沉默几秒钟就推着轮椅往外走：“现在应该还有值班医生，实在不行就换一家总能找到给你处理伤口的人。”
　　“文越。”李清空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
　　“干嘛？”
　　“我伤口有点痒，你给我挠一下。”
　　“挠了你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这样？”李清空说完就唰地撕下那层皮，看得周文越心脏一阵抽搐。
　　然而当周文越看清楚那只是用面纸加颜料做成的效果之后就面目狰狞地咧开嘴：“你这么喜欢在脸上弄条疤要不我给你来一刀货真价实的，保证美观且举世无双。”
　　李清空神态怡然，悠闲自得的说：“知道你于心不忍我也就不助纣为虐了。”
　　“对别人这么做我或许会有点于心不忍，但对你这个臭不要脸界的一代宗师我还是觉得两只手两把刀都不够用。”周文越说完就眼睛一亮：“明天我们一人弄一个然后打电话给宋源叫他过来。”
　　“你思维跳跃得够快。不过不用打了，他明天八点会过来。”李清空左手拿着撕下来的面纸右手摸着脸颊寻找残纸。
　　“明天周末他不用上班干嘛还来这么早？”
　　“我打算带你们出去走走，先前已经通知他明天八点来接我们了。”
　　“去哪儿？”
　　李清空滚动着轮椅开往厕所洗脸“度假山庄。”
　　周文越紧跟着追进来用小狗一般的眼神可怜巴巴盯着他，忽闪忽闪的：“哥哥~人家想涨工资。”
　　李清空透过镜子盯着周文越，微微一笑：“弟弟~人家想抽你。”
　　然后第二天的一大早，宋源进门来就看见两人并排着背对他坐在沙发上悄无声息。他还奇怪着呢，这俩居然起这么早不说还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坐着，简直太不符合他对他们的了解了。
　　“老板？文越？”他试着叫了一声。
　　没人理他。
　　于是宋源就更加觉得奇怪了，立刻走过去一看，差点没吓得失声叫起来。李清空和周文越的脸上手臂上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开了非常血腥的伤口，看了钻心眼子的疼。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谁、谁干的？！”不等他们两个回答，宋源就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打了120又拨了110，在叙述过程中舌头不住发僵。
　　李清空和周文越悄悄对视一眼，脸上浮出隐忍的微笑。随后周文越就摸着自己的脸喊痒，还边喊边撕下面纸做的人皮。
　　撕到一半宋源猛地扼住他的手，用几近哽咽的声音说：“痒可能是因为发炎了，120马上就来，到了医院医生会帮你们处理你自己别乱来。”他说完又看着李清空：“是谁干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嫌犯的样子？”
　　李清空缓缓点头。
　　“是谁？！”
　　李清空和周文越转头对视，然后抬手指着对方。
　　宋源顿时茫然：“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上当了。”周文越扯下刚才被宋源制止而只扯到一半的面纸，提在他眼前晃：“就是这么回事。”
　　“那……”宋源又看看李清空：“你们没受伤？”
　　李清空也开始卸妆：“你说呢。”
　　宋源终于松口气，可松气之后他又想起了新的颇为严重的问题：“我刚才打了急救和110，他们来了怎么办？”
　　“所以要赶在他们来之前就得出门。我和文越的东西在我床上，你先提下楼。”李清空说完就走向厕所拿起香皂洗脸。
　　宋源还是觉得一走了之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他们还会回来的，而且，他的手机号肯定已经留在记录里了：“那我们回来之后他们也会轻易找来的啊。医院那边还好，可公安局怎么交代？”
　　周文越揉着自己的脸：“电话是你打的要找也是找你，和我们没关系。”
　　什么叫和你们没关系，要不是因为你们来这么一出他也不会打这两个电话了好吧！宋源猛然想起白奕最爱说的四个字：交友不慎！
　　他算是切身体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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