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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接吻鱼啊~接吻鱼，你们为什么要接吻呢？”咖啡馆内，安茉莉专注地蹲在了楼梯左侧的鱼缸前，从坐上车到现在，她的脑子里全是那一幕接吻的画面。
“叶伽俊莫名其妙地吻了我，我应该感到生气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呢。” 她自言自语地对着鱼缸里的两尾接吻鱼说道，好像心里有一道类似无解的题目积压在了她的心头。
“1234567....” 躺在床上，她试图用起数羊的方法来催促着入眠。可是大脑的兴奋仍旧让她辗转反侧了一个小时。
“诶呀，怎么睡不着啊~ ” 她无奈地起了身，转而拿出了手机，拨起了凌蓝的电话。
“喂~茉莉，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听筒里的声音懒懒散散，语气里带着一份显然的抱怨。
“已经睡了啊？你先醒醒，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诶哟，什么事情啊？这大晚上的，明天不能说嘛。”
“就一会，你先醒醒嘛。”
“什么问题啊？你赶快问吧！”
“你说啊，就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为什么会接吻呢？”
“啊~呀~互相喜欢就接吻了呗 ，像夫妻啊，情侣啊，想要表达爱意就接吻了呗。” 凌蓝郁闷地打发起她“没别的事，我睡觉了哦~”
“等等等等，还有一个问题，那怎样才算互相喜欢呢？”
“诶呀，茉莉，两个人接吻了那就是互相喜欢了呗，你要是还不明白，就去网上百度下，或者去看些言情剧。电视里都这么播的。”
“诶，那怎么...”还没等安茉莉的第三个问题陈述完毕，听筒传来了一声“嘟”的挂断音。
真是的，我还有一个问题呢。安茉莉无奈地嘀咕了句，暗自揣摩起凌蓝的解析来。
互相喜欢她和叶伽俊互相喜欢？
这什么跟什么嘛！ 她明明喜欢的是沈郁泽啊，叶伽俊那个男人，无聊透顶，行事怪异，还总是有事没事地找机会欺负她，他们怎么可能互相喜欢呢~
诶呀。可是晚上，他明明和自己...
她头疼地抓了抓头发，连续地重复了三个回合的躺下坐起后，她的脑袋却更加兴奋地浮现出了叶伽俊的摸样。
沉寂的夜色，失眠的女人，还有那一曲突然飘进的钢琴声。每一处，都让这初夏的来临显得那么的骚动不安。
《tears》 ，缓缓的节奏，澹然的音符 。低音的主旋律，还有那变奏间出现的清脆单音，仿佛心也跟着陶醉在了洗涤之中...
安茉莉循着钢琴声，轻轻地踏上了楼梯，一步，两步，钢琴声越加清晰地划过心底，轻柔的曲音中，一股淡淡的哀愁回荡起伏。
“还没睡？” 安茉莉刚打算偷窥完毕地转身下楼，就被后头的声音给喊了住。
叶伽俊顺手合上了琴盖，径直往她走近。
“你也还没睡啊~ ”安茉莉不自然地应了应声，接着解释起自己出现在此的行为来“哦，我刚刚碰巧听到琴声，就上来看看。原来你还会弹钢琴啊。呵呵，弹得挺好听的，有几个连接的地方处理的比我好。”
“茉莉” 望着眼前女人干笑的面容，叶伽俊深情地喊住了她，眼神中，一缕难以隐忍的情绪呼之欲出。
空荡荡的坐厅中，两人的眼神焦灼地碰在了一起。
“其实我...” 要告诉她吗？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告诉她他的父亲有多么的可耻？！叶伽俊，你这是怎么了？他鄙视地嘲笑起内心突然涌出的想法。
纵使安茉莉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们之间，仍旧横亘着这十五年来的梦靥。
自己左等右盼地回了国，处心积虑地忙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拿回属于父亲的东西么!
现在，他是在动摇了嘛！
“啊，突然有点肚子饿了，我下楼弄点吃的，你要吗？” 轻快的语调打破了刚刚紧绷的气氛，叶伽俊一如平常地露出了他的笑意，接着从安茉莉身边绕过，下了楼。
他还是整理了他的思绪，只是在选择继续的那一刻，他已经接受了他们之间无法坦诚以对的结局。
“嗯。” 安茉莉跟在了他的后头，心里久久未能平静。刚刚，她分明看到了他眼神里的闪烁不定。可是，仅仅那么一瞬间，他又变得像个谜一般地让人无法猜测。
由于两人都是厨房非专业户，所以也只能简陋地挖出了冰箱里的面条，接着杂七杂八地煮了一锅毫无卖相的水煮面。
情况总是令人诧异，这么一锅面条，两人居然抢着吃到了最后。
“谁最后一个吃好，谁洗碗。” 叶伽俊刚狼吞虎咽地喝完了最后一点汤，嘴上便前车之鉴地吐出了一句。
“不公平。应该是谁先吃好谁洗碗。”
“这样吧，我出三道题，只要你答出一道，这碗和锅就全都我洗了。怎么样？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安茉莉得意地回应了句，想着自己就算再糟糕，也不至于连三分之一的命中率也达不到。
“ 请问老鼠为什么会飞？” 叶伽俊一脸知彼颇深的了解口吻朝她发起了问题。
“ 因为它是蝙蝠。”
“错，因为它吃了仙丹。” 叶伽俊眯了眯眼，歪着嘴朝她说道。
仙丹？这算哪门子的脑筋急转弯啊。
“第二题，请问蛇为什么会飞？”
“呵呵。不会是因为它也吃了仙丹吧？”安茉莉耍小聪明地换了换调，显然一副对自己的回答颇具满意的姿态。
“错，因为它吃了老鼠。”
“....” 额，这也行。
“最后一次机会了，听仔细哦，请问鹰为什么会飞？”
“因为它把蛇给吃了。”
“你的自然科学也太差劲了吧，你看过哪知鹰是不会飞的？呵呵。谦虚点，洗碗吧”
“.....”
早知道就该她提问了。安茉莉除了后悔自己出言太快，也就只能愿赌服输地收拾起残局。
而晚上的那次自发性接吻，两人都像是抛到九霄云外似地，只字未提。
白氏企业，叶伽俊一开完会议就进了白正荣的办公室。
“ 城西G3 那块地，我打算参加竞标。你怎么看？”
“ 你想做的事，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不会开口。既然有信心拿下，当然得把握住机会。”白正荣一脸放心的笑意“不过，听说伟业建设对那块地已经虎视眈眈很久了。”
“ 所以，我才打算参加竞标。伟业建设手头已经有好几项工程了，他要想再拿下G3 那块地，资金链上肯定会缩水。而且，据我所知，安伟业先前拿下的地都是靠内部黑幕操作的。政府里的一系列环节肯定有猫腻，他们也只不过是想追求利益最大化，现在还有谁会跟钱过不去？我已经探过其他几家开发商的口风了，他们对联合拿地很有兴趣。这样一来，只要我们打个价格战，安伟业就算有本事拿下G3 ，也未必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投资建设。” 他的嘴角染上自信的神色，俊朗英气的脸上透着惯有的魄力。
“ 你是想逼他拆东墙补西墙？！”
“ 呵呵。不管能不能成功，我们绝不会吃亏。一旦他的资金出现问题，手上的工程就得延期，工程搁置，银行的资贷就没那么容易继续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机会。”
“ 果然是做大事的，有你爸的遗传啊~ ”白正荣舒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 和父亲相比，我还差远了。”叶伽俊谦虚地开了开口“哦，对了，卉瑶早上打我电话，跟我埋怨了好一阵子呢，说是您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她一起回国，结果又欺骗她自己先跑回来。好像闹脾气闹得还挺凶的。”
“这丫头，拿她还真没办法。随她闹吧，过几天我在打电话安抚一下。她不在，难得让我清静一阵。来，来，陪我下局棋。”
谈笑中，两人专注地下起了围棋。
“怎么？不合胃口吗？” A市有名的土菜馆，沈郁泽纳闷地问了问对面丝毫没动过筷的安茉莉。早上一上班，他就去找了安茉莉，本想抱歉地解释下昨晚的爽约，结果又被这个女人突然递出的”生日礼物“给错愣的更加不好意思。介于弥补性的初衷，他主动地邀请了她继续晚餐。
“看着好像很辣哦。我很少吃辣的。” 安茉莉有些尴尬地吐了吐嘴。事实上，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餐馆吃饭，随意地点了几盘菜，结果大盘大盘的菜量就足以让她瞠目结舌。她又算是长见识了。
“呵呵。”沈郁泽笑着招了招隔座的服务员，虽然对这个女人的奇怪举止感到不解，但他还是体贴地照顾起她的口味“小姐，重新上一份一摸一样的，不用放辣椒。”
“好。请稍等。” 服务员羡慕地朝着安茉莉打量了几眼，然后礼貌地退了下去。
“其实没关系，太麻烦了。”安茉莉识体地说了说，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想着每次和沈郁泽一起，他总是能给她一份被重视的满足感。
她突然开小差地想起了叶伽俊。如果今天出现的是他，那个男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地让她收拾完桌上的东西。搞不好又会出些乱七八糟的题目来耍她，得逞后，兴许还会不容闲地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可恶！” 一回忆起那个男人洋洋得意的嘴脸，安茉莉便破口而出地蹦出了两个字。
“怎么了？” 沈郁泽莫名其妙地抬起了头。
“哦，没什么。不是说你” 安茉莉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要死！她怎么又想起那个男人了。
“ 谢谢你送的钢笔。我很喜欢。”
“ 真的吗？”
“嗯，这是我今年生日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 他的语气有些失落，字里行间透着一份形影单只的孤独。
唯一一份？难道他的父母都不记得吗？好像自己的每个生日，家里都会提前一个星期就替她准备起礼物。
“可能....”安茉莉刚打算安慰几句，就被对面男人的手机铃声给打了断。
“喂。”
“.....”
“你在家看着。我马上回来。” 挂完电话，他就起身拿起了外套，随后又是一脸抱歉的语气“有点事情，非走不可，真不好意思。”
“很急吗？我送你好了。现在打车也不方便。” 安茉莉听出了他的紧张，想必是有些严重的事情，他才会露出如此不安的面容。
“也行。麻烦你了。”
说着，两人便离开了餐馆，安茉莉在他的指路下，将车开进了半弯区的一条老街。
沈郁泽下了车便跑进了一幢红色铁门的旧砖房，安茉莉也担心地跟了进去。
刚进门，她就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噪杂声。随之进入视线的那一幕更是让她感到一阵恐惧，一位年纪60 左右的男人，迟迟暮暮地坐在了一张轮椅上。手上却一刻不停地摔着饭桌上的碗筷。
客厅里摆放着一台成色显旧的电视机，“啪” 的一声，东西随即砸到了电视屏幕上。
“沈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一位无助的妇女，刚看见沈郁泽进门，就像找到救命稻草般地跑了过来。
“陈嫂，怎么回事？ ”
“刚刚还好好地看着电视，我转了个身，他就突然拿东西乱摔了。我怎么劝也没用。”
“诶~”沈郁泽看着电视屏幕上正出现着的沈郁林，无奈地叹了叹气，转而上前关上了电视。
这下，轮椅上男人的情绪倒是被突然浇灭了下来。
“爸，怎么连饭都不吃了。” 沈郁泽一副哄着小孩的口吻，推了推他的轮椅“ 心情不好也要记得吃饭啊。”
“郁泽，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陪你一起吃饭，来。”他将他推到了附近的饭桌旁，接着转头嘱咐起一旁的妇女“陈嫂，收拾一下”
“处长，我...”安茉莉看着这慌乱的场面，犹豫地半晌，最后喊了喊他，显然，沈郁泽压根也没注意到已经站在门口好一会的安茉莉。
他惊讶地望了望她，转而恢复口吻地冲她说道“刚刚餐馆你也没吃，索性坐着一起吃点吧。陈嫂，再拿一副碗筷。”
安茉莉被他安排到了餐桌上。这样一副令人意想不到的画面，居然活生生地坦露在了她的眼前。
她还是第一次被触动。旧旧的家具，有些暗沉的的灯光。压抑着紧张的气氛。还有桌面上那一双凝视着她许久的眼睛。
“这是我爸，患了阿尔茨海默氏病，记性有点不好...”沈郁泽介绍着说明了此刻的情况。
“伯父好！”安茉莉礼貌地打了招呼，心里却翻腾的不是滋味。同样是父亲，他的爸爸却比眼前这位略显苍老的男人幸运多了。
“是郁泽的同学吧？” 话说的很清楚，而记忆却停留在了不知某年的某个时间。
“恩，我们是同学。”
“快多吃点，郁泽，叫你同学多吃点，都瘦成这样了。”
“嗯。” 安茉莉点了点头，整个晚餐，她几乎是低着头吃下了一碗饭。
晚饭后，沈郁泽便将他父亲送进了房，而她，刚想着借机离开，就被客厅里忙活的妇女给拉进了谈话。
“你和我们沈先生是同事吧？”
“嗯 。”
“刚刚家里的事情吓坏你了吧？”
“...”
“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样就对沈先生有什么其他想法。其实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从他母亲走后，就被他请来做了帮佣。家里有这么个阴晴不定的患病老人，真的是件很伤神的事。花钱请人，花钱疗养，全都得他一个人挑梁。你说，要不是家里这样，像他这样条件的人，早就应该结婚成家了。诶~世事难料啊，为了这么个要照顾的人，本来可以出国留学，结果也没去成，谈了七八年的女朋友也跟着分了手。”
“他母亲已经..”
“去世都好些年了。所以啊，这孩子不容易。我先前也帮他介绍过几个对象，可是现在，女孩都现实，一看见家里有个这样的拖油瓶，全都转个身走人了。我看，你们一起过来，关系应该还行。我也就瞎操心，但都是心里话，姑娘，可别这样就...”
“陈嫂，一会按时给他服下药。” 沈郁泽的吩咐打断了她们的话题，他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转而陪着安茉莉走出了院子。
“不用送了，我自己能回去。” 安茉莉开了开车门，打发起他的好意相送。
“真不好意思。今天...”
“处长。加油！”
“嗯？”
“加油！97！” 她笑着握了握拳，像是给予支持地重复了说道。
“加油。97 ！” 望着扬长而去的车子，他喃喃地复习起她的话语，疲惫的脸上泛起了细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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