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归来:爱上偏执皇孙

作者:凝雨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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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索指向谢家,谢云舒来求情


      雨是从酉时开始下的。

      起初只是细密的雨丝,打在侯府青瓦上沙沙作响,像春蚕啃食桑叶。等沈惊月换下那身沾染了停尸房阴冷气息的衣裳,重新梳洗更衣后,窗外的雨已经成了瓢泼之势,敲在窗棂上噼啪作响。

      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苍白的面容。左眼尾那颗朱砂痣在烛火下红得刺目,像一滴永远干涸不了的血。青梧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放在她手边。

      “夫人趁热喝。”青梧低声道,“侯爷吩咐厨房熬的。”

      沈惊月端起瓷碗,温热的触感透过碗壁传到指尖。她小口啜饮,辛辣的姜味在舌尖化开,一路暖到胃里。可心口那块地方,依然冷得像停尸房里的石板。

      “青梧,”她放下碗,声音有些哑,“陈仵作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

      青梧沉默片刻,点头:“听见了。”

      “你怎么看?”

      “十年前沈家案,刑部的卷宗记载,凶手用的是军中制式横刀。”青梧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今日陈仵作说,那伤口是特制薄刃留下的——这两种说法,必有一个是假的。”

      沈惊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

      假的。

      这个词像一根针,扎进她心里最痛的地方。十年前沈家满门七十三口的死,刑部结案说是“前朝余孽报复”,凶手用的是军中常见的横刀。可如果陈仵作说的是真的,如果那伤口根本不是横刀造成的……

      那么,整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青梧,”她抬起眼,看向镜中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你记不记得,沈忠临死前说过什么?”

      青梧神色一凛。

      沈忠是月阁最早的一批暗卫,也是当年拼死将八岁的沈惊月送出沈府的忠仆。他伤重不治前,拉着青梧的手,断断续续说了三个字:

      “刀……不……对……”

      那时青梧只有十二岁,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可现在回想起来,沈忠说的,很可能就是凶器。

      “夫人怀疑,”青梧的声音更低了,“刑部当年伪造了凶器证据?”

      “不是怀疑。”沈惊月站起身,走到窗前。雨水在窗纸上蜿蜒成一道道水痕,将外面的灯火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是肯定。”

      她转过身,烛火在她脸上跳跃:

      “如果凶器真是军中横刀,那么能调动军中兵器、又能让刑部上下统一口径的……该是什么样的人物?”

      青梧倒吸一口凉气。

      窗外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轰隆隆从头顶滚过,震得窗棂都在颤抖。

      就在雷声渐歇的瞬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但沈惊月还是听见了——那是萧烬的脚步声。她太熟悉了,那种沉稳的、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实的节奏。

      “侯爷。”她转过身,正好看见萧烬推门进来。

      他换了一身玄色常服,头发还湿着,几缕碎发贴在额角,应该是刚沐浴完。可他脸上没有丝毫放松的神色,反而比在停尸房时更加凝重。

      “陈侍郎一家五口的尸体找到了。”他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雨夜的寒意,“在十里亭往南五里的山沟里,马车翻覆,看起来像是意外。”

      沈惊月心头一紧:“真的……是意外?”

      萧烬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是个小小的、已经变形的银质香囊。香囊表面绣着并蒂莲,边缘沾满了泥污和暗褐色的血渍。

      “这是在陈夫人手里发现的。”他将香囊放在桌上,“攥得很紧,掰都掰不开。”

      沈惊月拿起香囊细看。

      绣工很精致,应该是陈夫人贴身之物。但让她瞳孔骤缩的,是香囊背面一道细细的划痕——那划痕很新,边缘整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

      “刀痕。”她轻声说。

      “对。”萧烬点头,“而且不止这一处。陈侍郎的马车辕木上有三道同样的划痕,车夫脖子上也有——是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然后伪装成翻车坠崖。”

      他走到沈惊月面前,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她身上,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现在你明白了?”他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有人不希望我们查到谢家,所以把所有可能知情的人,都灭了口。”

      沈惊月攥紧了那个香囊,银质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可他们越是这样,”她抬起眼,迎上萧烬的目光,“越是证明,谢家有问题。”

      “没错。”萧烬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某种近乎残忍的兴奋,“所以本侯决定——明日一早,去谢府。”

      沈惊月一愣:“侯爷要亲自去?”

      “不是本侯。”萧烬摇头,伸手将她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是我们。”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以靖远侯夫妇的身份,登门拜访。”

      ---

      雨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当沈惊月被窗外啁啾的鸟鸣声唤醒时,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暖金色的光斑。她坐起身,发现枕边放着一套衣裳——

      不是她平日穿的素雅襦裙,而是一套正红色的侯妃常服。锦缎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翟鸟纹,领口和袖口镶着雪白的狐毛,华贵得几乎刺眼。

      “这是……”她抚过光滑的缎面。

      “侯爷吩咐送来的。”青梧端着铜盆走进来,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说今日去谢府,要穿得‘正式’些。”

      沈惊月明白了。

      正式,意味着身份。意味着她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商户女,而是靖远侯明媒正娶的夫人。萧烬这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今日这场戏,他要她唱主角。

      她没说什么,起身更衣。

      正红色的锦缎裹在身上,沉甸甸的,像披了一身铠甲。青梧为她梳了个朝云近香髻,插上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又在眉心贴了花钿。铜镜里的女子明艳不可方物,可那双眼睛深处,依然藏着化不开的寒冰。

      “夫人真美。”青梧轻声赞叹。

      沈惊月没接话。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十年前,娘亲也是这样坐在妆台前,由着丫鬟为她梳妆。那天是中秋宫宴,娘亲穿了一身胭脂红的宫装,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可那一去,就再没回来。

      “夫人?”青梧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事。”沈惊月站起身,正红色的裙摆在地上铺开,像一朵盛放的牡丹,“走吧,别让侯爷等久了。”

      她走出房门时,萧烬已经等在廊下。

      他也换了身正式的朝服——不是上朝穿的蟒袍,而是靖远侯的常礼服:玄色锦袍上用银线绣着麒麟纹,腰间束着玉带,玉带上悬着那枚从不离身的墨玉佩。晨光落在他身上,将那道刀疤照得格外清晰,也照出他眼中那种近乎凌厉的光。

      他看见她时,眼神明显顿了一下。

      不是惊艳,是某种更深、更复杂的情绪——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克制什么。

      “侯爷。”沈惊月屈膝行礼。

      萧烬上前一步,伸手扶起她。他的手指划过她手腕内侧的皮肤,带着薄茧的触感,温热而有力。

      “准备好了?”他问,声音低得像耳语。

      沈惊月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侯府大门时,玄甲军的铁骑已经列队等候。三十六骑,清一色的玄甲黑马,在晨光里沉默得像一群雕塑。为首的青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侯爷,夫人,车驾已备好。”

      萧烬没说话,只牵着沈惊月的手,扶她上了那辆四驾的侯爵马车。马车很宽敞,里面铺着厚厚的绒毯,熏着清雅的龙涎香。车帘放下后,外面的世界就被隔绝开来,只剩下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单调声响。

      沈惊月靠在软垫上,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萧烬。

      “侯爷,”她忽然开口,“今日去谢府,我们以什么名义?”

      萧烬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探病。”

      “探病?”

      “谢云舒不是递了辞呈,称病在家么?”萧烬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本侯就去探望探望这位‘病了’的少卿大人,顺便……问问他,认不认识这枚香囊。”

      他从袖中取出昨夜那个银质香囊,在掌心把玩。

      沈惊月心头一动:“侯爷觉得,谢云舒会承认?”

      “他当然不会。”萧烬将香囊收好,“但本侯要的,从来不是他的承认。”

      “那是什么?”

      “是他的反应。”萧烬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沈惊月,你要记住——查案的关键,有时候不在证据,而在人心。一个人说谎时的眼神,心虚时的动作,紧张时的小动作……这些,往往比任何物证都更真实。”

      马车在此时停下。

      车外传来青冥的声音:“侯爷,谢府到了。”

      萧烬掀开车帘,率先下车,然后转身伸手。沈惊月将手递给他,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双脚落地的瞬间,她抬起头——

      谢府。

      朱漆大门,鎏金门环,门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楣上悬着御赐的匾额,上书“忠孝传家”四个大字,是先帝亲笔。这座宅邸在京城屹立百年,见证了谢家三代荣宠,也见证了无数人的生死浮沉。

      而今天,她要走进这里,去揭开它华丽外表下的脓疮。

      门房早已得到通报,此时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前:“侯爷、夫人,我家老爷和夫人已在正厅等候,请、请随小人来。”

      萧烬没看他,只牵着沈惊月的手,径直走进大门。

      谢府的庭院比靖远侯府还要奢华。回廊九曲,假山叠翠,荷塘里虽然荷花已谢,但残荷枯叶也别有一番意境。抄手游廊上挂着各色鸟笼,画眉、百灵、鹦鹉……鸣叫声清脆悦耳,可听在沈惊月耳里,却像某种嘲讽。

      正厅前,谢家夫妇已经候在阶下。

      谢尚书今年五十有余,身形微胖,一张圆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谢夫人站在他身侧,一身绛紫色褙子,头上簪着赤金嵌宝大簪,富贵逼人。两人身后还站着几个年轻子弟,应该是谢家的子侄辈。

      “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谢尚书上前行礼,笑容满面,“快请进,快请进!”

      萧烬淡淡点头,牵着沈惊月走进正厅。

      厅内陈设极尽奢华。紫檀木的桌椅,官窑的青瓷,墙上是当朝名家的字画,多宝阁上摆着各种珍玩。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那幅《万寿图》,绣的是百鸟朝凤,用的是最上等的苏绣,据说花了三年才绣成。

      “侯爷请上座。”谢尚书亲自引座。

      萧烬没客气,在主位坐下。沈惊月坐在他身侧,脊梁挺得笔直,正红色的衣裙在满室华彩中丝毫不逊色。

      丫鬟奉上茶点,是顶级的雨前龙井和御赐的玫瑰酥。茶香袅袅,甜香阵阵,可厅内的气氛却莫名有些紧绷。

      “听闻谢少卿病了,”萧烬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谢尚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劳侯爷挂心,云舒只是偶感风寒,休养几日便好。这孩子就是太要强,在刑部这些年,没日没夜地办案,身子都给熬坏了……”

      “是么。”萧烬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倒是巧了,本侯今日来,正好有桩案子,想请教请教谢少卿。”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谢夫人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帕子,谢尚书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侯爷说笑了,云舒一个病中之人,能帮上什么忙……”

      “帮得上。”萧烬打断他,从袖中取出那枚银质香囊,“谢尚书可认得此物?”

      香囊被放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声。银质在光线下泛着冷白的光,上面暗褐色的血渍显得格外刺目。

      谢尚书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盯着那香囊看了很久,久到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才艰难地开口:“这……这是……”

      “这是陈夫人的贴身之物。”萧烬替他说完,“昨日陈侍郎一家离京,在十里亭外遭劫,一家五口全部遇害。这香囊,是在陈夫人尸身手里找到的——她死前,紧紧攥着它。”

      话音落下的瞬间,厅内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几个年轻子弟面面相觑,谢夫人的脸瞬间白了,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侯、侯爷,”谢尚书的声音有些发抖,“陈侍郎一家遇害,下官也是今早才听说。但这香囊……下官实在不知,与谢家有何关系……”

      “真的不知?”萧烬缓缓站起身。

      他本就身形高大,这一站,更显得压迫感十足。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玄色的锦袍上,那银线绣的麒麟纹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像随时会活过来噬人。

      “陈夫人指甲缝里,有靛蓝织锦的纤维。”萧烬走到谢尚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种织锦,全京城只有三家能得——宫中御用监,城南锦绣庄,还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谢家的私坊。”

      死寂。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鸟雀的鸣叫声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枚香囊上,集中在那暗褐色的血渍上,集中在谢尚书那张越来越苍白的脸上。

      “侯爷,”许久,谢尚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像砂纸磨过,“这、这一定是误会。谢家的织锦虽好,但京城里仿冒的也不少,怎能单凭几缕纤维就……”

      “那这个呢?”

      沈惊月忽然开口。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片极细的金箔——正是昨日在停尸房,她从死者指甲缝里取出的那些。金箔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还残留着织锦的经纬纹路。

      “这是从京郊枯井女尸指甲缝里取出的。”她站起身,走到谢夫人面前,将金箔递到她眼前,“谢夫人精通织绣,应该认得——这种捶金工艺,全京城只有宝华楼能做。而宝华楼去年到今年所有的靛蓝金线锦订单……”

      她顿了顿,声音清冷得像冰:

      “只有谢家一份。”

      谢夫人“啊”地一声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她瞪着那些金箔,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不可能……”她喃喃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沈惊月逼近一步,正红色的裙摆在地上扫过,像拖曳着一片血光,“是因为谢家买的那批锦缎,都做了衣裳?还是因为……”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彻骨:

      “还是因为,那批锦缎里,有一匹特殊的——用的不是寻常金线,而是掺了孔雀石粉的金线。那种金线在烛火下会泛绿光,是谢少卿特意为中秋宫宴定制的,对不对?”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每个人心上。

      谢夫人的脸彻底失了血色,她瞪着沈惊月,眼中满是惊惧:“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沈惊月重复这句话,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中秋宫宴那晚,我看见了——看见谢少卿穿着一身靛蓝金线锦的袍子,在御花园的烛火下,那金线泛着诡异的绿光。”

      她转过身,面向厅内所有人:

      “而那具女尸指甲缝里的金箔,在烛火下仔细看……也会泛绿光。”

      话音落下的瞬间,厅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

      只见谢云舒站在厅门外,一身素白寝衣,脸色苍白如纸。他脚边是个打碎的瓷碗,褐色的药汁泼了一地,正冒着热气。

      他看着厅内的沈惊月,看着那身刺目的正红,看着那双冰冷如霜的眼睛,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惊月……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沈惊月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让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看着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如今写满惊惶和恐惧。

      她忽然觉得可笑。

      十年了,她戴着面具活了十年,演了十年的温婉顺从,等了十年的复仇机会。而今天,她终于可以撕下这层面具,让这些人看看——

      沈家唯一活下来的人,究竟是谁。

      “我怎么知道?”她轻声反问,一步步走向谢云舒,“谢云舒,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中秋夜,沈家满门被灭的那个晚上……”

      她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抬起手,指尖虚虚点向他心口:

      “你也穿着一身靛蓝金线锦的袍子,站在沈府后门的阴影里。袖口上沾着血,却还在笑。”

      谢云舒浑身一震,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廊柱上。

      “你……你胡说什么……”他的声音在发抖,“那晚我、我在家中温书,根本没出门……”

      “是么。”沈惊月笑了,那笑容里淬着毒,“可我怎么记得,你袖口上沾的血,是我娘亲的?”

      厅内炸开了锅。

      谢尚书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沈惊月!你休要血口喷人!云舒那晚确实在家,府中下人都可以作证!”

      “作证?”萧烬忽然开口。

      他一直沉默地坐在主位,此刻才缓缓站起身,走到沈惊月身边。玄色的身影与正红的身影并肩而立,像两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谢尚书,”他看着谢尚书,眼神冷得像万年寒冰,“你确定,要本侯把谢府所有下人都抓去刑部,一个一个审问?”

      谢尚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或者,”萧烬从怀中取出一卷纸,展开,“本侯可以直接问问这个——谢府门房王五,他昨晚在醉月楼喝醉了,跟人说漏了嘴。说十年前的中秋夜,谢少卿确实出了门,子时才回。回来时一身酒气,袖口上……还沾着洗不掉的血渍。”

      他将那纸供词扔在桌上。

      纸张轻飘飘落下,却像千斤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谢云舒盯着那纸供词,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他忽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咳得几乎喘不过气。

      “云舒!”谢夫人扑过去扶他。

      “别碰我!”谢云舒猛地甩开她,抬起头,死死盯着沈惊月。那双总是温润如玉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血丝,满是疯狂,满是某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沈惊月,”他嘶声道,声音哑得像破风箱,“你知道了又怎样?你以为,凭这些,就能定我的罪?就能给沈家翻案?”

      他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脸上浮起一种诡异而扭曲的笑容:

      “我告诉你,十年前沈家的案子,是先帝亲自定的铁案!所有卷宗都已封存,所有证人都已死绝!你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你就算站在这里指认我又如何?”

      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癫狂而悲凉:

      “你改变不了什么!沈家永远是罪臣,你永远是罪臣之女!而我谢家——依然是太后的母族,依然是这昭朝最显赫的世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厅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老爷!老爷!不好了!宫、宫里来人了——太后懿旨,召、召侯爷和夫人……即刻入宫!”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萧烬和沈惊月。

      萧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沈惊月冰凉的手。他的掌心很烫,烫得像一团火,将她从那种冰冷的绝望中拉扯出来。

      “怕么?”他低声问,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沈惊月摇头。

      她抬起头,看着谢云舒那张扭曲的脸,看着谢尚书苍白的脸,看着这满室奢华却肮脏不堪的一切。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很美,美得像朝霞,也冷得像冰雪。

      “谢云舒,”她轻声说,声音清亮地响彻整个正厅,“你说得对,也许我改变不了过去。”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但我可以,毁了你的未来。”

      说完,她转身,牵着萧烬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正厅。

      阳光照在她正红色的衣裙上,像披了一身燃烧的火焰。而她身后,谢府那座百年华宅,在晨光里一点点褪去颜色,露出底下腐朽的根基。

      马车驶向宫门时,沈惊月靠在软垫上,闭着眼。

      “后悔么?”萧烬问。

      “不后悔。”她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只是觉得……终于开始了。”

      萧烬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

      “沈惊月,”他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本侯都在。”

      她转头看他,看着他刀疤纵横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那一点为她亮起的光。

      “侯爷,”她轻声问,“如果太后今日要我的命……”

      “那本侯就要她的命。”萧烬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很简单。”

      马车在此时停下。

      宫门到了。

      沈惊月掀开车帘,抬头望去——朱红的宫墙高耸入云,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那里面,是这昭朝最深的权力中心,也是……她复仇之路的最后一关。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下车。

      可萧烬忽然拉住她。

      “等等。”他说,从怀中取出那枚羊脂玉佩——正是当年他亲手为她戴上,又在她逃亡时被她留下的那枚。

      他将玉佩系在她腰间,动作轻柔而郑重。

      “戴着它。”他说,“这是本侯的玉佩,也是本侯的承诺——今日,没人能动你。”

      玉佩温润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像他掌心的温度。

      沈惊月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下车,并肩走向那扇沉重的宫门。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一玄一红,紧紧挨在一起,像两柄即将出鞘的剑,也像……两个即将并肩作战的战友。

      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而新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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