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捡毛绒绒回家

　　黑发青年久违睡了个好觉。
　　这里的地暖非常充足，充足到让他自从住下来后便每个夜里都汗水淋漓。

　　只是奇怪的是，每到深夜，他总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寒意像蛇类动物在包裹着自己。

　　从腰肢再到脖子，蔓延着窒息的摩挲收紧，引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由于在温热的环境下，他也就任由这股冰冷舒服的气息往上攀爬。

　　为了让少年长身体，他是怎么劝都劝不动，每天都坚持要睡在地毯上。可是，每天醒来都会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

　　身上还是盖着那张少年的薄被。

　　黑发青年也知道少年是个难劝的主，索性也由着他去了。
　　他也能明显感受到，银发少年回来之后，倒是状态稳定些许，只是银发开始往长的方向长去。

　　那柔顺如丝的银发一缕一缕只至肩上。

　　鹿化形人真的会这样吗？

　　艾斯林喝了口昨日被分配过来的物资蛋白粉类的冲泡液体，味道确实不咋地。

　　他脑袋放空到奥林之前说的那番阿希特兰是少年的言论，撇撇嘴将那杯冲泡液体推远了些。

　　他们桌上还有本他饶有兴趣而打开的《龙族知识科普手册》，里面提到龙的基本外形习性。

　　蓝龙青年白龙应龙雷龙冰龙火龙......

　　可好像也没提到像少年这种类型特征的龙裔......
　　艾斯林心虚看了眼书里的内容又抬眸看眼少年。

　　银发少年却并未在意。
　　他只是勾起湿漉漉的泛金眼眸对准黑发青年，两人就这般无声对视上。

　　“我好看吗？”
　　布兰温勾起唇角，雪白的睫毛就这样像蒲扇扑闪，没头没尾冒出一句。

　　彼时，门前的按铃声骤然响起如辛德瑞拉午夜钟声。
　　青年入梦恍然间苏醒，他揉乱了把自己的黑发，打开了门。

　　那头纳凡端正地站在他面前，绅士地做个标准“请”的手势。“我已经接受了正官的委托，所以接下来将会带你们去从一代魔力剂下手。现在，先生们，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艾斯林一愣，他没想到纳凡这个一直立场暧昧不明的协助调查的校方，行动会如此迅速。

　　身侧还站着已经准备好的奥林。
　　他自然也是会作为调查员的身份前往搜集线索。

　　银发少年先一步也到门前，他夹着本《Frankenstein》在肌肉流畅的手臂间。

　　布兰温露出礼貌而疏远的笑颔首道，“抱歉，这次我就不便跟随了。”

　　他将分配好的物资组装成食盒递给黑发青年，像是料到纳凡一定会来找艾斯林出发的样子。

　　“哥哥，你放心去吧。”他轻轻站在门边，将028的房门关上，目送艾斯林他们离开。

　　艾斯林顿了下，尊重了少年的想法，堪堪收拾好便随纳凡出发。

　　“嗯，我很快就回来。”

　　他心下一片柔和再三叮嘱。

　　几人随纳凡乘坐升降机下达公寓大门离开。纳凡见只余他们三，没有多说什么，金属的眼眸眨眨变成了竖瞳，开口一句艾斯林听不懂的龙语，“wake up.”

　　便抬手呼叫了个从兵营出来的年轻翼龙异形人。

　　黑发青年只觉瞬间一股强劲的风拂过脸庞，一对超大纹路的翅膀扑朔着劲风，转眼，这个翼龙异形人便直接在他们眼前化作巨大的翼龙。

　　他或者是它，尖嘴叫唤着莫名的嘶声，慢慢停在纳凡的面前，歪着头骨示意他们上来。

　　奥林脸色变得煞白煞白，他抿嘴不解，“我们要坐它吗？”他斟酌下字眼，纠结不知道对此刻的异形人该用“他”还是“它”。

　　艾斯林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明白他身为异形人该有的自尊心。

　　他的黑卷碎发被飘荡在空中，“奥林，他现在是没化形的形态，那便是它吧，你没有叫错。”

　　纳凡则率先上了蹲下背脊的翼龙身上，眼眸示意两人上来。

　　“等到了实验室，”他勾起一抹时常挂在唇边无意义的笑意，“你们会发现，一切称呼都毫无意义。”

　　他意有所指望向奥林，“尤其是在维斯城，你就该抛弃掉你那该死的自尊心。”

　　艾斯林第一次坐在龙的身上。他掩盖不住有些紧张，只得紧紧攀岩在翼龙的背脊上。出乎意外，他很喜欢这种被强风拂过的冲击度，非常享受迎面而来的大风力，额前的黑发变得凌乱。

　　他盯着脚下逐渐变细小的高楼与人们，形同密密麻麻的微小蝼蚁，翼龙带着他们飞行平稳最后落在高塔附近的一栋不起眼的白色哥特式防御塔楼前。

　　一只像大天使巨大眼眸霎时鼎立在尖形拱门的入口处。艾斯林分不出是智天使还是座天使。

　　祂的眼眸在审视着罪恶，无声驱散着黑暗。

　　“这就是出品一期魔力剂的实验室？”艾斯林身手敏捷跳下来翼龙脊背，他暖棕的眼眸望向一旁眼神还是那般狂热的纳凡。

　　那翼龙异形人也瞬间变回人类模样，不同的是，他身上并没有异形人明显的化形特征。

　　没有尾巴没有耳朵也没有长满纹路的手臂。

　　让作为黑豹异形人的奥林细不可微抖了抖。

　　“对。”纳凡恢复到如常的神态，“这就是一期魔力剂研发出来的旧实验室。我也曾参与这个项目之中。”

　　他不再回答任何问题，只是带着艾斯林和奥林进入了塔楼里面。

　　塔楼没有艾斯林想象中的压抑不堪。这四处由于后期经费不再投入，彻底变成一个供人庇护的营地。

　　周围都是整齐干净的住人痕迹。

　　他们走上了阁楼，一路除了废弃的大批仪器，更有三两的化形人，也同样是没有显示异化特征的翼龙同类，让在场唯一一个露出黑豹尾巴的奥林感到一丝尴尬。

　　“他们是因为喝了一期的魔力剂才会这样的吗？”

　　奥林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声，艾斯林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尾巴在上扬彰显他的此刻的紧张。

　　“没错。”纳凡在他的地盘总是显得那么游刃有余。
　　他带他们转身来到阁楼后打开房间最后一扇门。

　　“弗兰德教授，这就是我们实验室初期的创始人。”

　　黑发青年目光不可抑制地闪动下，他不明白纳凡为何如此轻易就把实验室的事情交底了。

　　贴着各种异形人器官的黑板画纸上，艾斯林第一次看到这个回头堪称美艳的女人。

　　她不加修饰涂着大红唇，张扬的五官展示蓬勃生机的风采。一身修身的西装有种莫名的知性之美。

　　弗兰德教授柔和点了点头。

　　“我想，你们应该对一期魔力剂很多疑问。”

　　纳凡缓缓关上了门把，塑造一股隐秘的氛围。

　　“事实上，我们初衷只是想让异形人的力量最大化，然后也能让其中一群想融入普通人群体的异形人不要再被歧视而制造出魔力剂....”

　　她眼神示意艾斯林可以看看她们摆在案桌上的那一排已经成型的药水剂样品。

　　“一期就是那么被制造出来的。”

　　奥林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传到乌比城的魔力剂会如此不同？”

　　艾斯林意识到他指的是他养母雅莎以内深受魔力剂的依赖困扰。因为魔力剂副作用，他们不得不最终走向另一个极端，被迫变成无法再有自我意识的动物。

　　而不是她口中所说理想的“普通人”。

　　对于异形人来说，何尝不是毁灭性的灾难。

　　“所以我说那是一期。”弗兰德教授安静地回复道，“如你们所见，这里的化形人都是自愿签署试验合约，才主动通过多次魔力剂试验得到如今的效果。那本就不是一期就可以得到的结果....”

　　“更何况，你们乌比城后续所得到的魔力剂版本已经不是从实验室流出的健康样品。”

　　艾斯林暖棕眸始终认真落在弗兰德教授的脸上，黑发青年发言道。“所以，最初一期的样品是由纳凡教士从这里带出去的？”

　　纳凡颔首笑着点头。

　　奥林冷笑，“那走私的呢？难不成你们敢否认都不是从你们这里出去的？”

　　“抱歉，走私的和二期的都确实不是我们实验室出去的。”弗兰德教授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任由他们去核实一般。

　　“我没有必要去做这些，我只是个狂热研究者。”

　　艾斯林拿起了一支无色无味的试样剂嗅了嗅。他回头跟奥林语气凝重道，“这确实很难辨别来源。”

　　除非有人喝下去，作为样本一样一样地去测试。

　　所以，怪不得这里的异形人是签署了协议才接受类似这样非人的实验。

　　奥林跟艾斯林默不作声暗示一眼。

　　“我们明白了。”艾斯林说道，他将那支他们声称一期的魔力剂样剂拿在手掌中。

　　“那么，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弗兰德教授，你们既然说这是旧实验室，也就是说，新实验以及原始实验室都不在这里吧。这里只是协助的开发魔力剂实验室对吗？”

　　纳凡金属眼眸开始兴奋起来。
　　弗兰德教授则将墨水笔尖落在龙裔异形人的器官结构图中。她碧眼惊讶道，“自然，不过也不是什么秘密。”

　　红唇边的小痣让她栩栩如生，“老生常谈了，我亲爱的朋友们，那就是高塔哦。”

　　她转回头伏案写着汇报道，“我也很希望，你们能带更多有用的信息给我，毕竟，我这里的魔力剂也只是堪堪能短期克制副作用而已。因为他们没有化形特征了。”

　　艾斯林随即明白过来，类似于他养母雅莎所做的行为，在吃下魔力剂后为了彻底摆脱副作用，将自己的化形特征的一切去掉，接受物竞天择的洗牌，所以会得到两个极端结果导向。

　　他沉默着先跟奥林出了阁楼，留下纳凡跟弗兰德教授叙旧。

　　两人都因为案件导向先一步熄火冷战。毕竟疑点不是一个人能解答的。

　　他们同时坐在这个大天使之眼的塔楼外围，奥林默契递过细烟给艾斯林。随后沉默着，两人在烟雾缭绕中对谈起来。

　　“纳凡不可信。”艾斯林第六直觉告诉他，“此番实验室一期魔力剂是他带出去没错，但果然走私和流通乌比城跟他也有关系，他是知道内幕第一人，他如果想要隐藏信息很容易。”

　　奥林也没说话，他明白，这跟布兰温是不是阿希特兰的事情不同，魔力剂的事，纳凡多次出现以及深知内幕很有嫌疑。

　　“你看，他在老韦尔托事件还有圣安学校孤儿院事件再加上这次实验室....”

　　艾斯林感觉顺着纳凡也不是不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问题是二期研发现在到底在谁手上？到底是谁散布出去，为的是什么....”

　　奥林拿起了艾斯林手中的一期样品。“如果他们坚称一期的实验只在这里进行，那么走私出了的二期副作用明显更大，还是他们所不知道的，也无从下手的加重副作用。”

　　“高塔。”
　　艾斯林掐灭了烟头，他表情有点凝重。

　　“我们只剩下这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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