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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某处山崖上。
云无咎挑眉对周泽玉道“过来,为师来试一试你如今的剑!”
云无咎腰间“斩荒”出鞘,如蛟龙出水,直上九天。眨眼间,长剑已刷刷刷地刺过了周泽玉好几处要害,周泽玉及时闪避,腰间“寒商”出鞘。
二人皆是当时至绝代高手,剑光交缠间,犹如双龙腾云厮杀交缠,震的山风、草木都为之颤抖。
云无咎的剑势更厉,有一种泰山崩顶的狠戾和决绝。周泽玉的剑势更稳,有一种兵临城下依旧不崩于色的冷静。
二人或守或攻,双剑交击间,电闪雷鸣、山崩地裂。
云无咎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眼中的光却越来越亮,如同连绵秋雨过后的一簇鬼火。
他平息已久的斗性被自己带大的徒弟激起,恍然又回到年少,和师兄师姐没日没夜的比剑之时,那些因为时光压抑在骨子里的狠戾也逐渐被激发。
“叮——”只听的一声脆响,焰电齐飞,灵流相撞,周泽玉刚觉手腕一麻,眼前一道身形已如鬼魅般迅速闪至身后,长剑一横,自身后抵住对方脖子。
周泽玉立刻弃剑行礼,平稳道“徒儿甘拜下风”
云无咎则意味不明地看了对方一眼,他在周泽玉这个年纪时,并未达到他这个程度,差一线之隔便可以和师尊相抗衡。
“我在你这个年龄可并没有你这样的修为”
周泽玉谦恭道“弟子今日所得,皆是师父倾囊相授,若没有师父指点,弟子断无今日成就。”
云无咎挑眉看了一眼这个徒弟。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温柔和煦,嘴角边带着四平八稳的笑意,外人见了,只会觉得春风化雨、十足的惬意。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此人温暖的表层下藏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坚冰,让人望而却步。连那完美的笑容看久了,也有一种从纸上贴剪上去的感觉。
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十分惹人厌。仗着自己天赋异禀,少年成名,极其恃才傲物,觉得天上地下自己独大,骨子里带着藐视一切的轻狂傲慢。
好好的一个少年,就被他们养成这样。真是,假的没边儿了。
他收起了剑,淡淡道“累了,我先回去了。
二人往回走,正巧碰上着急忙慌的谢连辞,云无咎大为疑惑,他这三徒弟向来玩世不恭、散漫惯了,从未见到过这一副样子,便立刻叫住他。
谢连辞见了师父更是感动的想流泪,道“师父,木若她把林师妹扔进万剑不知哪个洞去了!”
……………
林有枝现在最想的,就是出去后把那个疯女人千刀万剐。
她刚一踏入洞府时,无数道比之前凌厉数倍的剑意慢慢亮起微光,缓缓在上方布了一张邪恶的大网,铺天盖地向她盖了下来。
无奈之下,她猛地抽剑抵挡。
“噗”
一口鲜血猛地呕出。
她这才知晓谢连辞带她去的山洞到底有多么温柔。此时此刻,她孤零零站在山洞正中,宛若末日将至、天塌地陷时,那只茫然无措的蝼蚁。
“刺那里”
关键时刻,疯女人居然开口了。林有枝来不及多想,立刻按照她说的去做,两方剑光撞出激烈的灵光,她胸口一震,一股强烈的灵压向她迎来。
可没想到的是,周围的剑光随之一震,皆半路转换了个方向,那种逼人的杀气瞬间散开。
片刻后,它们又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从头来过。
幸好的是,疯女人又陆陆续续指点了几次。
林有枝咬牙承受所有的灵压,一一把那剑气杀回去。
不知多了多久,林有枝感觉周身灵脉快要断裂爆炸开了,忽听女人道“跳到洞边岩石上”
林有枝四处张望,才发现山洞边缘处有一道水流,水流中心有一块大石头,她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便跃上石头。
下一秒,那些静默的怪物停了。
林有枝大喜,又从石头翻身而下,无数剑光立刻袭来,她随即翻身跃上石头。
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那我就走了。”
“走了?!”
“哼,帮了你那么多次,该你自己想想怎么办了!”
林有枝应声而倒,大姐,我说了我要来了吗?
这洞内无法和别人联系,所以从那日起,她便困在这岩石上,不知日月。
鼓起勇气,出去拔剑抵抗一阵,又被那剑气揍得鼻青脸肿,落水狗似的跑回去。
时间长了,她学着老老实实观察剑气的动向,但皆一无所获。
她忍不住心浮气躁起来,调息时一股股戾气涌上心头,她拼命压制,奈何那混账偏偏就要与她为难,左右制衡一番,她蓦地咳出一口血。
林有枝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惊怒之下,她一掌劈向石壁,整个山洞立刻嗡嗡作响,剑光震颤,似乎都在嘲笑她的无能。
“你这般心浮气躁,能成什么大器?一味的瞎比划,又有什么用?外门不少弟子每日练剑的次数不比内门弟子少,那他们怎么进不了内门?臭丫头,真不知你是如何进这层山洞来的。”突然有一道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只是受不了在我山洞旁有个人长吁短叹,要不是我如今动不了,我非要把她抽成大王八不可。”
林有枝“……”
林有枝立刻说明了自己来此处的原因。
那人却道“那你能怎么办?还不是要想办法出去,不许给我垂头丧气。”
“可是我太弱了……根本打不过它们。”
“打不过就去死!”
林有枝“……”
那人叹了一口气,毫不客气道“你最大的敌人,不是它们,是你内心的恐惧。你现在敌不过它们,逃出去总行吧?凡是便有弱点,你排除杂念,专心致志地寻找出去的法子,其他什么都不要想。听着,不要过于害怕,你就先跟着它节奏,随之而动。”
女人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她脑海中万千翻腾的思绪,将所有心浮气躁全压了下去。
“是了”林有枝怔愣了一秒,“我还要出去找那群人算账,还要成为掌门的徒弟,整么天天在这里胡思乱想呢。”
“前辈说得对,最大不过就一条命嘛,我怕什么。死就死”
她立刻坐下调息,片刻后,等到体内灵气恢复,她二话不说,提剑迎战。
滂沱的剑气向她铺面盖来,她这次不再六神无主,也不在执着对抗,反而以一种周旋躲避的方式逃窜在它们之间。
若是被剑气砸伤,她便咬牙隐忍不发,直到实在无法坚持不为止。身上旧伤叠着新伤,唯有那双圆圆的眼睛,在漫天肃杀中亮得惊人。
日子在剑气呼啸中不知流逝了多久。
这一日,她正凝神闪避一道尤为刁钻的剑光时,右肩却已避无可避。就在她准备硬抗这一击的刹那,视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脑海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口诀,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猛地出现。接着,她看到原本浑然一体的凛冽剑气,流淌着比周围略淡的“脉”,像是湍急河流中偶然出现的舒缓支流。
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劈入脑海:弱点。她猛地将手一掣,刺入那道脉中,只听“啵”一声响,如气泡破裂,那道气势汹汹的剑气寸寸瓦解,消散在空中。
正当她忍不住狂喜时
整个山洞突然像深渊中的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骤然沸腾了起来!
石壁、穹顶、地面……每一寸空间都喷薄出刺目的光华,织成一张密不透风、毁灭一切的天罗地网,以她为中心,轰然合拢!
要死啊!
她先是骇得想拔腿就跑,但女人的话又回荡在她脑中,她下意识将残存的所有的灵力灌注剑中,疾走、腾挪、闪传,在一次次惊险至极的避让之后,她猛然深吸一口气,径直刺向那剑气中心的某处!
“嗤——!”
剑气激荡,激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肌肤传来烧灼割裂的剧痛,但预想中的毁灭之力并未降临。
整个山洞静止了一秒。
趁着这一秒时间,她拔腿就往外跑。
…………
云无咎作为掌门,和万剑洞的灵息紧紧相连,他只要一查,便知道林有枝被拉倒哪个山洞去了。
那倒霉蛋,居然直接进了剑意陷阱最多、最狡猾的山洞,况且按照她那点修为,恐怕尸体都快腐烂了。
他直接道“准备给她收尸吧”
周泽玉扶了扶身子一晃的谢连辞,平静道“她还没死。”
于是一行人御剑飞来万剑洞,正碰到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林有枝。
惊鸿一瞥的,是少女的一双眸子,如夜火极光,灼灼慑人,那光亮烈得仿佛能点亮一切死寂。
细看之下,少女浑身都破破烂烂的,处处是伤,脸色十分苍白,身形也比之前瘦了一圈,整个人又细又长。在月色之下,单薄得像一抹幽魂,又像一段随风摇摆的树枝。奇怪的是,她虽然看起来脆弱至极,你却并不会觉得她像一株被风雨侵蚀的花朵。
云无咎心里一跳,因为她居然在这稚嫩的少女的脸上,发现了同自己年少时相似的神气。
“师兄!”
“诶!”谢连辞立刻滑跪过去“姑奶奶,幸好你没事啊”
林有枝甩了甩散乱的头发,兴奋至极,“我居然逃出来了!!”
她五官柔和,是个清纯美人,因此笑起来会有一种纯真又蓬勃的感觉。
“是的,你真厉害。”
她笑的更灿烂,发现一旁未开口的云无咎,立刻行礼道“掌门好”
云无咎一双眸子盯着林有枝,沉默片刻后道“疏影峰的功法不适合你,拭剑峰更合适。”
林有枝“……”
她很擅长听别人口中的言外之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想要拜我为师,还是得看一年之后。”
“是!掌门”
云无咎又道“拭剑峰功法比较特殊,与其他峰系不同,你可择一位师兄师姐引路修行。”
“我……”林有枝脑子飞速旋转,脆生道“周师兄修为高深,剑术卓绝,我仰慕已久。所以……我想要周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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