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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能屈服
“陈嘉,你刚刚做了什么?”
领班站在走廊的安全出口,正盯着从电梯里出来的陈嘉,他背后出口处亮着幽绿色灯光,把他冰冷无情的双眼衬得更加阴森压抑。
当时亢奋上头的陈嘉回答了什么来着?
她忘记了,也可能这是她酒醉后记忆错乱产生的幻觉。
而现在原路返回出租屋的陈嘉,在吹了一路的风之后,刚才那种刺激又混乱的情绪终于消停了,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给自己狠狠比了个大拇指。
太棒了陈嘉,就要这么干。
她在背包里掏了掏,里面东西叮铃当啷碰撞在一起,借着楼道里明明灭灭的灯才找到钥匙。
把钥匙凑到门锁前,金属制品反射出的光刺得陈嘉闭了闭眼,领班诡异的脸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的手下意识一抖,钥匙砸到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为什么会老是想到领班?陈嘉有些迷惑,但她很快没时间再想下去。
生锈的门锁上面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影。
“陈嘉姐,好巧啊,怎么这么不小心,钥匙也能丢?”
陈嘉转头,安黎捡起地上的钥匙,如同一只无害的小狗,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看着她。
她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回头看看还没打开的门,再看看眼前的安黎,陈嘉忽然觉得有些窒息。
“……你怎么在这儿?”陈嘉掐着手心,强迫自己说话。
见陈嘉没有接过钥匙,安黎自顾自拿着钥匙开门,动作熟练仿佛这里才是他家,“我只是想来见见陈嘉姐,这也不可以吗?”
“我等了好久你才回来,陈嘉姐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陈嘉依旧掐着手心,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一句回应。
错身而过时,安黎突然停下,在嗅闻了陈嘉身上的味道后,他瞳色黑沉若有所思:“陈嘉姐喝酒了吗?身上的酒味好明显。”他又凑近了一点,陈嘉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有好多其他人的味道……男男女女,我觉得好不舒服,陈嘉姐你猜猜为什么我不舒服?”
不舒服去死啊,陈嘉暗暗翻了个白眼,率先进了出租屋,大门被关上,狭小的空间内,庞大凶狠的野兽和陈嘉面对着面,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安黎还在等着答案,似乎陈嘉要是不回答他就不罢休,陈嘉分析了两人此刻的站位,要是现在就起冲突,对她太不利了,驯兽嘛,总要先哄骗一下,后面再上鞭子。
她抬起头,眉眼弯弯笑容柔和,和之前一样摸摸安黎的头发:“我的同事都是女孩,在包房里进进出出的,身上无可避免会有各种客人的气味,可能是和她们接触多了蹭到的吧,至于酒——”
陈嘉眨了两下眼睛,笑得狡黠:“是客人不要的,我和几个同事就一起分了,明明我喝得很少,还是被你闻出来了,你是狗鼻子吗?”
摸过头发的手仿佛长了刺,见安黎神色缓和下来后,陈嘉果断抽回手藏在身后使劲搓了搓。
好恶心,好恶心!
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消散,陈嘉揉了揉肚子,眼神瞟向茶几上的水果盘,“你刀工好,帮我削个苹果怎么样?忙了一个晚上又累又饿的。”
“好啊,陈嘉姐等着。”
安黎浑身的毛被捋顺,乖乖巧巧地转过身就要去为他的陈嘉姐削出一颗全世界最完美的苹果。
身后传来一阵叮铃当啷的碰撞声,不知道陈嘉在找什么,他耳朵微动,听见陈嘉走过来的脚步声。
“陈嘉姐还想吃什么?我都……!”
“呃!”
“陈嘉姐?!”
蓝白色的电弧光缠绕着安黎高壮的身躯,他被强电流电得抽搐了数下,嘴里只来得及大叫一声,整个人便面目扭曲着倒在地上,但他的身体素质显然比平常人强,即便已经被击溃在地,还是能用发红的双眼瞪着不断使用电击器的陈嘉。
这种力量为什么会赋予给一个垃圾呢?
陈嘉想不通,她只能选择一再且反复地把电击器怼在安黎的身上,通身明亮绚烂的电弧光过后,强悍的野兽终于被迫晕过去闭上了眼睛。
掀开对方的眼皮,安黎的瞳孔已经涣散,陈嘉双脚发软坐在了地上,她手里还紧攥着电击器,回想到刚才的一幕幕,还好自己提前察觉到了防狼喷雾不能一击制敌的弊端,转而准备了杀伤力更强的防狼电击器。
不然又不知道要周旋到什么时候。
经过刚刚,她深切地意识到这个游戏的异常,游戏攻略剧情走歪了它能强制修正,面对陈嘉的出其不意,它也会调整相应的剧情,似乎这并不是一个单纯呆板的游戏而已,它好像也在思考如何应对陈嘉的行为,只可惜跟不上人类灵活的思考方式。
这都什么有的没的,陈嘉摇摇头。
在现实世界中,类似这种的全息游戏虽然没有到人人普及的程度,但起码每个人都听说过一些,全息游戏和普通游戏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都遵循着相应的游戏逻辑,顶多更智能一些,说不定就是智能化后才会产生陈嘉遇到的困境,而那些游戏开发者显然并不具备解决这些难题的经验。
看来像她这样的玩家都成了其中的实验品,陈嘉为自己的突发奇想笑了笑,不过这种还没有经过人们大规模测试验证过的游戏究竟是怎么被她踩到坑的呢?
陈嘉敲敲头,始终没有头绪。
这时地上的安黎忽地动了动,草木皆兵的陈嘉立刻又把电击器按了上去,一阵噼里啪啦之后,他又变得安安静静的了,陈嘉观察着手里的电击器,觉得这一下还是不保险,她倾身而上,像拔火罐似的对着安黎的背一下下怼了上去。
地上的人晕得很彻底,短时间内没力气再爬起来。
陈嘉看了眼时间,她直起身,抱着一丝希望冲进了厕所。
和昨天一样,不,在这重复的剧情中,镜子依然没有反应,陈嘉的心沉了下去。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自己,心里忽然空茫茫的,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走。
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消极和失落是一个人正常的反应,陈嘉并不避讳,相反,越是难受,她反而越是能从中获得某种坚持的力量,26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已经成了她的人生准则。
镜中的陈嘉和镜外的陈嘉同时笑起来,陈嘉,加油啊。
头顶的灯猛地晃动起来,陈嘉又见到了昨晚的异象,她沉下心静静等待着一切过去。
所有的光亮全部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陈嘉望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被黑暗吞噬,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脚尖涌上头顶,她仿佛被淹没了。
这一刻好像格外漫长,她陷在深水中无论怎么样也到达不了水面,更别说能获得一丝喘息。
在无人可见的黑暗中,陈嘉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她呼吸困难,每一次喘息都混合着肺部强烈挣扎鼓动后撕裂开的血腥味。
谁来救救她?
救救她!
意识朦胧间,她微张的眼睛接收到一抹阴郁幽森的绿光,而踏着绿光慢慢走过来的,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
“…领班?”
陈嘉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她有些疑惑怎么这个时候还能发出声音,直到领班平静无波的声音清晰传来,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被淹没在该死的深水里,桎梏她的竟然是她自己。
“陈嘉,你刚刚做了什么?”
陈嘉放开自己,如饥似渴地吸入大量的空气,氧气充盈大脑,她的理智回归。
“应该由我问你,领班,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陈嘉,你刚刚做了什么?”
这话重复了三次,陈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周围一片漆黑,她试探着向那抹幽光靠近,领班的脸异常僵硬,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再次重复刚才的话,如同没有生命的牵线傀儡。
陈嘉感到不妙,眼前的领班已经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
而他背后幽影重重,陈嘉眯起眼睛却始终看不清,就在她想要越过复读机领班时,领班的手突然伸出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
抓住她手臂的力量并不像是人能使出来的,陈嘉费了吃奶的劲也挣脱不开,她气压低沉,神经处在暴躁的边缘。
“我说,放手!”
在陈嘉惊愕的眼神中,领班的头机械性地扭转过来,他的双眼如同无机质的玻璃珠深深嵌在那张木然到诡异的脸上,“陈嘉,你做错了,你必须要让一切回归正轨。”
幽绿色光中渐渐走出四道人影,陈嘉一抬头,赫然是那四个攻略对象,他们的表情和领班一模一样,全然没有当初的生动灵活。
他们嘴里呼喊着陈嘉的名字,接着一步步围在她的身边。
“把原来的陈嘉还给我们。”
“把原来的陈嘉还给我们!”
“还给我们!!”
呼喊声随着步子将包围圈收紧,陈嘉用剩余的一只手捂住耳朵,但另一只耳朵就遭了殃,擂鼓般的巨响在她的耳边回荡,而脆弱的耳膜经受不住很快不堪重负。
“啊!!!”
耳中的尖锐刺痛感传来,陈嘉疯狂甩动着手试图挣开,但她绝望地发现自己怎么也逃不开。
“别说了!别说了!!”
她的脑子痛得快要爆炸,无数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在里面肆意翻搅,她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一个装着名叫“陈嘉”这个灵魂的容器,他们搅乱一切,就是要把“陈嘉”赶出去,最后留下一具行尸走肉。
在混乱中,领班冰冷的声音划过她的耳膜,那似乎是一种启示,“陈嘉,别挣扎,接受吧,接受一切,你才不会那么痛苦。”
陈嘉的眼角不自控地流下生理性泪水,领班松开手,任由她趴在地上忍受不断袭来的痛苦。
那五个死物一般的人形物件将陈嘉团团围住,面无表情的脸上勾勒出相似的浅笑。
那是得意的标志。
……
“哈哈哈哈哈!”
原本抱着头缩在地上的陈嘉忽然笑起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抑制不住地笑,接着她仰头,看到他们同时凝滞的笑容。
“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想让我屈服?想让我服软?然后好一直操控我?”
“你们好可笑啊哈哈哈哈!”
陈嘉慢慢止住笑,她呲了呲牙恶狠狠道:“我永远不会低头,有本事,就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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