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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十八)
苏辛感觉自己大约是夜间被林孟安打算坦诚异能的消息打懵了,现在整个人都很呆。
陶锦年在旁提醒她:“你的朋友吗?我好像见你带她来过一次。”
苏辛这才回过神来,把林孟安介绍给两位老板。小林上次来Nocturne已经是去年了,也难为店长还记得她。
这话脑子里想着,嘴里就秃噜出来了。
林孟安看苏辛状态不对,赶紧用手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帮助她清醒一点。
等到坐在车里,苏辛看上去才缓过来一些,结果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要不要搬来住?”
林孟安看她扣了好几次安全带,都扣歪了没卡好,伸手过去帮她扣上。就是这样,苏辛都没什么反应,小林这才确定苏辛绝对是有问题。
把手收回去放在方向盘上,林孟安犹豫着要不要跟苏辛说,干脆去后座躺着休息,别坐副驾驶了。这状态是真有点吓人。
苏辛来Nocturne是为了问一下老板,周末的班能不能调到下周中,如此一来跟小林出去时间上会更有余裕,工作也不会耽误。
结果段楚寒恰好也是来谈事的,她要跟陶老板商量游戏上线后,下一次大版本更新时的线下主题店,包括到时候的演出安排。
过去有意无意忽略掉的细节在这半天里集中出现。苏辛此前注意力都放在林孟安身上,现在松懈下来,却又猛然警觉。
段楚寒和吴夏很熟悉,与陶锦年看上去也不是陌生人。苏辛在陶老板店里驻唱,给段老板的手游唱主题宣传曲,两位老板在谈合作。
吴夏的姥姥曾经深受梦魇困扰,请林孟安进行了三次祛魇。吴夏带姥姥去体检的时候,恰好不好打车,苏辛见状与她们拼车。
林孟安在给苏辛送快递时偶遇,某次为吴姥姥祛魇后再度偶遇。两人曾在Nocturne对谈。
苏辛攥住林孟安搭在方向盘上那只手的手腕位置,像是意识到什么,又慢慢松开。
不对,就算跟小林的几次“偶遇”都并不是真正偶然,梦境相关的异能是她亲身体验过的,林家小馆入驻栖尘曾经受阻也是真实的。
林孟安没办法用孟晗的事来欺骗她。
那么,还是栖尘本身的问题。
苏辛曾经基于外界那套逻辑去思考,在音乐餐吧做活动时,认为是亏本赚吆喝。
Nocturne店庆活动,女宾全场消费半价,另有限时套餐优惠,并且可凭过店长初面的演出免单,还会随机抽选免单名额。
而栖尘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了最靠近北桓山一带的独栋建筑,其它小区都只租不卖,并且只接受女住户。
带父亲的女儿、带祖父的孙女、带丈夫的妻子、带男友的女友、带男儿的母亲、带弟弟的姐姐、带哥哥的妹妹,一概不符合租约条例。
除此之外,一室不允许合租,限制仅单人入住。母女或祖孙同住,至少也要租两室。也就是租金均价够低,所以都负担得起。
“你去过林老板在这边的宿舍吗?”
听到苏辛的发问,林孟安跟她对视之后回答道:“帮忙找房子的时候去过。”
苏辛紧接着追问:“也是五十平左右,一室一厅,或者七十平左右,两室一厅?”
林孟安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
然后她又补充道:“送快递的时候留意过,这一带的公寓都是类似的。除了办公用的单间或套间,居住用的也都是一室或两室。”
苏辛看着她,没有挪开视线:“每层也有类似学校宿舍的公共空间。”
小林听到这话立马反应过来:“是哎,我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
“还有,”苏辛接着说:“林家小馆在这里开店的要求,是不是有一条是员工仅限女性?”
林孟安没觉得这有任何问题,又点了点头。
苏辛长舒一口气。是了,小林幼年时在尼庵长大,后来跟着林隽、林盛宇生活,舞社同事也都是在校期间关系好的女同学。
对她而言,生活或工作的环境里全女是自然而然的。不像苏辛,先前在女团工作,但身边工作人员男性并不在少数。
在Nocturne店庆之前,苏辛还处在失恋后整理心情的阶段,注意力没有往外发散太多。
店庆活动的要求明晃晃地点出了这一点:全场女宾消费半价。
而搬家之后这半年里,苏辛仔细回忆了一下,起码在住处附近,从房东到店家、从租客到顾客,就没有一个不是女人。
她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一从别的区回来,从出地铁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有放松下来的感觉。
但这在执行上是怎么做到的呢?这个区的实控者目的是什么?不会被当成活靶子针对吗?
她前半辈子可从来没听任何人说过,栖尘区是全女区。租住上还可能设卡,交通可是连通了市区地铁线的,虽然是另开支线吧……
对了,这一带是单独设立的环线,只靠一条市郊支线与市区连接,而且不能用现金支付。
林孟安担心苏辛等下还有要问的事,万一语出惊人吓得自己一脚油门踩下去,开车不安全,所以继续停在路边等着。
春寒料峭。太阳落山之际,车里开着暖风关着窗。车窗外并排走过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走路有些跛脚。
Nocturne店内,陶锦年那杯苏打水喝了半天,还剩一半。
她跟段老板谈完正事,还在吧台边待着不动弹。今日店虽然开着,但在门口挂了老板有事、暂不营业的牌子,却有两人径直推门而入。
段楚寒回过头确认,然后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徐总,稀客啊。”
这两人看上去年纪都在五十多岁,高个那位行动便利却体能不大好,走路一瘸一拐的那位反倒还兴致盎然。
只见她打趣地看向身边人:“徐总?”
那位连忙摆摆手:“可别这么叫,那都是我姨她们商会的。叫我徐老师就好。”
还是陶锦年稍微正经一点,从吧台后端了两杯温水送过去,一边称呼:“李教授,徐校长。”
李柯晏听到这个称呼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调整回来,她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徐思然抬眼瞥向她,并没有出言安慰。
幸好有段楚寒这位戳人痛处不眨眼的在,火速转移话题,跑到同一桌,随手把身后的椅子拽过来坐下,说道:“两位来得真不巧。”
见两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段楚寒抱着椅背继续说:“徐老板不是来监督我工作的吧,那就是为了小林?她和阿辛刚走。”
李柯晏听到这话站起来就往门外走,看到刚才经过时停在路边的车已经离开,才转身回来。
她坐下后问徐思然:“阿辛?是不是芳姐的女儿?”得到肯定答复后笑了笑。
面上一侧的断眉被表情牵扯,笑容显得有些狰狞。李柯晏随手将碎发往下拨拉两下,接着说道:“确实不巧,我还挺想见见那孩子。”
徐思然同样笑意吟吟地回她:“你这次可不是为了见她,你的任务对象是另一个。”
当晚,北桓山庄,在自驾两个多小时车程之后,林孟安载着苏辛驶入一栋带车库的建筑。
一路上,最初苏辛仍在琢磨栖尘区与别的地方的不同之处,以及这一切落地现实是如何做到的,并没有频繁发问。
车内的暖风与播放的音乐让人昏昏欲睡,苏辛从自己的思考里回神,半路就跟林孟安提起换一下音乐。
小林直接在车载音乐里换了个文件夹,从纯器乐换成了节奏感十足的金属乐。
略带沙哑的女声伴随着几乎盖过人声的失真吉他,重重的鼓点在山路上敲击,苏辛在BGM里给自己的推论结语:
从栖尘的人员构成看,它不只是人为营造出的幻想乡,更像是一处刻意留存的放逐地。
方才她拿手机搜了一下,明面上这里的掌势者是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但更出名的却是此地的一位年轻女性企业家赵靖阳。
说她年轻,是跟别的当权者比较出来的,其实也已经奔着半百的岁数去了。
此人具体背景未知,绯闻倒是满天飞。据说她的亡夫在北边给她留下了一份资源,荫蔽她有足够底气无需改嫁也能和独女好好过一辈子。
偏偏,赵女士是个相当爱折腾的人。
鸿运小区原本不叫这个名字,而是栖尘度假村。与北桓山脚下这几处独立建筑一并,都是赵靖阳女士主导开发的度假区项目。
这些项目当年是赔了大钱的,一笔一笔投进去之后,别说盈利,成本都没收回来。
后来或许是为了补亏空,她才松口把度假村改造成长租房,进行了分批次的人员引入。至于背后的审核逻辑是怎么报批的,就很难猜了。
总之,栖尘作为曾经荒芜到各大开发商都不肯多给一个眼神的新区,在赵靖阳这位拓荒者的努力下,以商业投资的失利为剧终。
一切落幕之后,这里变成了赵女士失败的注脚。她好像再也没有新项目推出,全部仅剩的资源都用来给栖尘区的烂摊子做后续收尾。
网上这么说的,苏辛姑且先这么信着。
在林家小馆吃饭时,苏辛就已经把行李打包好背了过去,不过一些洗漱用品、贴身衣物和充电线、纸笔之类的杂物。
吃过饭把包放到林孟安的车上,她和小林去了趟Nocturne,就径直开车来了北桓山庄。
苏辛并不知道往这边的路怎么走。看着越走越荒,她还能在用手机查赵靖阳失败经商案例的同时开口胡诌:“你不是要把我灭口吧。”
林孟安当时笑了笑说:“真想灭口,倒也不用等到现在。”
而此刻在林家的独栋里转过一圈,往院子里瞅了一眼,苏辛不禁感叹:“这还真是个杀人埋尸的绝佳地点。”
跟邻居距离够远,室内拉上窗帘能把声音一并隔绝了,室外趁着夜色做点什么都没人知道。
林孟安开车疲乏,先回自己房间洗漱。现在听到这话,她站在苏辛身边轻轻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无奈说道:“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
苏辛闻言冲她挑眉:“你第一天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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