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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滚烫小狗和罐子猫咪(五)
公园正处于小改翻新的尾声,在等待重新开放的日子里的每个晚上都只有静谧里抱着风的虫鸣声,蟋声索索,俯仰之间碎星落草成萤,月色沉入池水。
四只猫上上下下的揣着手窝在山石上融进这静静的夜色里,偶尔有一阵风吹进毛缝里,清清凉凉地亲吻温热的肌肤,或者是路过的的萤火虫,在忽闪之间滑过四双亮亮的大眼灯。
“好舒服啊……在这里呼吸都很舒服。”
“是啊,”趴伏在于安下边的宋袭野惬意得眯了眯大亮眼:“我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只萤火虫了。”
“其实这个白日梦里的这个公园挺好的,依山而建,开槽出来的池水让这里变得清凉舒适。”坐在于安上方的纪旭迎面闻着含着水汽的微风,任飘来的竹叶落到身上:“还有很多的竹林。我喜欢竹子青幽幽的绿色。”
一条黑色的尾巴隐入夜色里在石头边缘垂落下来,要不是时不时在纪旭身上扫动一下,几乎看不出这有个尾巴。
庄珣翊闻言抬起头往下看了看下边的猫,然后继续晃它的长毛尾巴。
晚风在这方天地里吹得很美好,却总是有人满怀恶意夜行奔袭而来。月光里印上影子,脚步踏开草丛惊乱一地鸣响。
庄珣翊最先闻到不断逼近的腐臭味,一下站起来对着下面的小猫们说:“他们来了。”
“难得的享受就这么被这些烂心肝的东西给毁了,敢碰过来就等着给我爪子的开刃。”宋袭野臭着张脸呲牙起身。
“大家警戒,今晚我们主要是观察试探他们,一定注意压制住自己咬人的本能,打不过就灵活闪躲,一定注意不要被伤到或者抓住。”纪旭沉着脸再次嘱咐道。
“好的小旭哥!”
站在最高位的黑猫鬼魅似的,悄无声息地几步跃上假山最高处盘踞下来,其他三只小猫各自钻进离得不远的小石洞里紧盯着前方不断搜寻的人影。
有时候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主动出击才能得到最真实的了解。
再说有了上一个白日梦的前车之鉴,纪旭已经明白了身陷在梦中囹圄的囚徒无法拒绝推搡向前的步伐。就算它想按兵不动的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也拦不住寻着味儿主动上门招惹的“境物”,这无法拒绝的规则。
就像梦境里飞快闪现的人和物,不论是黄粱美梦还是南柯一梦,总是在短暂里横跨时空的长河历经万事。
因此白日梦里的时间流速比梦外要快得多,也意味着梦里即将发生的情节紧凑,他们不可能避开第一晚的交锋。
猫科动物的夜视能力极强,是人类的6-8倍,能在接近全黑的环境中清晰视物。
这是为捕食而生的天赋,这是自然孕育的天作。
一万年前非洲野猫天生的野性在日升月落中从未丢失,那即使在茂密森林或昏暗草原中也能在弱光环境下视物的清晰视野,精准定位猎物后无声无息收割死亡的利爪没有在时间的磨洗中失去它的锋利。
当石块缝隙中挥出第一只甩飞一线血粒子的爪子,苍穹之上高悬的圆月仿佛回望见了千万年间黑夜中灵活不息的身影。
假山上四只跳跃的身影穿梭在人和石之间,十分默契的在攻退交错和声东击西间配合着,让染血的草木也能听见痛快的哀鸣。
于安操控尾巴保持平衡险险地躲开迎面粗暴伸来的伸缩式捕狗叉,后头的纪旭一爪子抠向另一个猎猫人的眼睛然后蹬着头借力一跳,从侧面袭向攻击于安的人,怼着耳朵挠上一爪,纪旭甩落利爪间的碎肉一刻不停地跳进石洞里,一根钢棒紧随其后猛得劈上石洞,发出沉闷的一声!
“我靠……”纪旭被震得头脑有点发昏,不过还好这个洞是贯通的,它赶紧朝另一边跑走。
这下纪旭完全同意宋袭野的骂词了,天杀的傻逼玩意!要是没有石头的阻挡,这一棒子下去猫头骨都得被打爆!
喘息的爬上高处,纪旭将猫的200°+宽视野发挥到最大作用,清晰地观察周围的每一只猫的动向。
宋袭野挠完口鼻落地,在地上的人腿间穿来抓去,身上的彩毛都被星星点点的血珠染湿了:“我艹!这几个傻叉真特么疯,居然拿着冷家伙来打!”
庄珣翊全神贯注的盯着猎猫人,等人感到疼痛低头找猫的时候,敏捷如豹般扑向露出来的脖子,尖锐刺破皮肤后再用力一勾,一个旋身,后腿踩上肩膀再蹬回原地,离开那一刹那,狠狠划过喉咙!
于安对身体的掌控性不如其他三只猫,所以它主要是凭借月光下一身明显的白毛扰乱敌对视线,宋袭野负责通过攻击四肢分散对方注意力,纪旭看似身为主力一直在主动正面进攻,实则掩护藏在阴影中负责出其不意的庄珣翊,金瞳黑猫才是一直以来的主要战力,它同时兼顾着支援同伴的位置。
庄珣翊从侧方石壁中窜出,扯开彩狸猫,躲开叉向地面的捕狗叉,地上瞬间戳出小坑,杂草被连根拔起只剩深入泥土的长根。
“卧槽!你爹要死啊,狗东西!”
宋袭野心有余悸的破口大骂,这些傻逼东西已经不是在猎猫了,这是要弄死它们!它抬头朝小黑猫叫了一声:“纪旭!”
纪旭正带着白猫闪进石洞里回道:“我知道!计划改一下,我们现在马上从假山离开!好几个人正在朝这边过来!”
八爪着地,纪旭沉声喊道:“走!快走!从灌木里走!”说完立刻带着于安头也不回地冲进金边黄杨里,一大一小另外两只猫紧随其后。
四道黑影一前一后迅捷地在灌木带里游走,后方手持利器的人影不断增多,穷追不舍快得不像正常人,有好几次纪旭它们几乎要被伸来的铁器打中。
一大三小四只猫咪顶着乱七八糟的猫毛,狼狈又灰头土脸地全力狂奔。
“不,不行!他们,他们追得太紧了,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跑下去!”于安跑得呼哧带喘的。
“MD!他们不累吗!”宋袭野避开一株矮枝恨恨说道。
纪旭心里也着急,现在可以确定这些就是“境物”了,异于常理而且又这样主动又迫切的攻击它们,纪旭感觉到这次的白日梦在逼迫它们,在上一个梦中它也有这样被逼迫的感觉,但是只是隐隐约约的,没有现在这样清晰。
难道是因为接触得多了?
纪旭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放的猎猫人——这次居然连一个喘息的晚上也不给它们留!
按照原本的计划,它们如果不能安全苟一晚就通过假山过墙到公园外走新地图。但是猎猫人来的数量和等级出乎它们的意料,如果不离开假山迟早要在爬上墙头之前被手持器械打下来!
纪旭猛地看向并肩的庄珣翊,大黑猫向它点了点头。纪旭回头朝宋袭野说道:“袭野!你走前面!带我们去你翻墙进来的地方!”
“好!前面过了垃圾桶左转!”宋袭野一个跳跃,跑在队伍最前方。
四只猫窜进池边的草地,一个接着一个一溜爬上大树,顺着粗壮的枝干上到墙头,纪旭跑得有点力竭,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滑了一下,差点掉下树。
虽然稳是稳住了,但是猎猫人已经兵临城下了,挥着捕狗叉直逼纪旭眼前。
不好,躲不过去了!
纪旭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只能条件反射的后仰着身体徒劳的躲避。
“小旭哥!”
“纪旭!”
金色的眼眸在夜色里亮得惊人,墙头上的黑猫早已全速冲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罐子猫咪出现在纪旭和冰冷的捕狗叉之间,即将击向纪旭的捕狗叉一顿,像是被什么挡了一下,庄珣翊趁此机会一口咬住纪旭的后脖肉,将它一把拽过来。
“不要!!”
纪旭感觉这一刻的时间像被拉长的线,它被扯着后退着,眼睁睁看着那只橘猫——那只在它来到这里后第一个蹭他、在阴沉雨天里那橘色花纹一模一样的橘猫,顶着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罐子,在触碰到捕狗叉后像被爆裂的瓷器一样支离破碎地散在空中,裂开的碎片化成斑斑点点的萤火,划过眼前。
不要!不要打它……不要辗过它……
纪旭被叼着跃下墙头,萤火在墙头一闪而过,它在下坠的风声中,感觉脸上的毛发湿了。
其实他那天很难过,在那个雨天里,他看着那颗被压瘪的脑袋掉了眼泪,只是眼泪滴落的悄无声息,除了那身湿透了的橘色皮毛,天知道,雨也知道,还有他后知后觉的知道。
也许在那晚大雨滂沱里听到隐约微弱的猫叫声时,他应该开窗借着灯光看一眼的,雨水就不会流进心头汇成一片苦涩的水洼,在他心里发酵了八年,苦得他每每想起后鼻头总是一片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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