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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胡楚说:我过得什么日子,你心疼过我吗?
哭罢,龙绮绮还是得起身干活。天色已经在慢慢变黑了,山间的夜路并不十分安全,她只能咬牙忽略疼痛疲累,硬是憋着口气装好了一部分玉米。接下来,就是用小推车往家里运送了。
龙绮绮并不会推车,这种木质独轮的小推车她是第一次见。胡楚的记忆告诉她,这种推车一次能装五六袋玉米,装载技术好的人能装个十来袋,这已经是极限了,前提是你得有力气推得动。
可是,回家的路有多远呢?近的二里地,远的五六里地甚至更远,还都是狭窄的土路。土路崎岖不平,上面总会有大大小小的石块,一不小心硌到会翻车的。运气好的人没事,运气差的......
有鉴于此,龙绮绮推着空车学了好一会儿,才绑好了五袋玉米小心翼翼的往家走。这个时候,可能是精神极度紧张吧,她居然没再感觉到累和痛,就是手心握在车把上像火烧一样,让她极度后悔没给自己戴上手套。
回到家卸掉玉米,回收了袋子,龙绮绮顾不得休息又马不停蹄的往地里赶。如此来回三四趟,天儿已经彻底黑了,其余干活的人已经不再奔忙,各自都回了家。
龙绮绮有些为留在地里的玉米着急,可她确实干不完了,她真的尽力了。幸好胡楚的记忆告诉她,这里没有人会偷玉米,除了运气不好被野兽糟蹋一些之外,不必为此忧心。
回了家,整个身体要散架的龙绮绮一屁股瘫在地上,舒服的吁了口气。此刻,她只想坐到天荒地老,谁也别来打扰她。
可是不行,一下午没见妈妈的小娃哭闹的怎么哄都哄不住,老头无奈的把他塞给了龙绮绮:“你先哄哄他,歇会儿吃饭吧。”
龙绮绮麻木的接过孩子,抱着他挤不出一句哄人的话。她一下午都没怎么顾得上喝水,此刻嗓子干的冒烟,让她说话真的是为难人。可是胡楚的母爱情绪如此强烈,逼得她不得不晃动酸胀麻疼的身体,就当哄娃了。
今晚是个月明星稀的好天气,夜空晴朗的没有一丝云彩。左邻右舍家里昏黄的灯光、食物的香味、吵闹的人声飘散在空气中,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一切,美好的就像是小学课本上关于农家的插图。只有身在其中的龙绮绮,泪流满面。
带着小娃吃完饭,刷完锅碗,强提着心劲儿的龙绮绮想洗漱洗漱赶紧睡觉去。可看着老头沉默的坐在玉米堆前撕玉米裤,她的脚步迟疑了。连叹几口气,她认命的挪过去,一起干了起来。
不知道谁家的女人们在边干活边说笑话,也不知道谁家的娃娃们找到了新的游戏项目,辛劳一天之后,突然的这片山村就欢快了起来。
“北地那一片的玉米地带的豆角你先别管,先把玉米收了吧。”老头突然开口说。
龙绮绮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松坡那儿的花生也得收,唉,早知道阿来回不来,都不种恁多了。家里的劳力就你一个,光收收玉米就够累着你啦,要不,我去找找阿新家?”老头手里的活儿不停,却是说了今天最长的一句话。
龙绮绮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老头的意思。家里的活儿除了收玉米,还要收豆角、收花生,之后还要翻地、种小麦。对胡楚一个女人来说,一家子十来亩地都要靠她一个人干完,确实很不现实。
可,胡楚跟康来的堂弟康新家关系不好,老头要求助也得先说服胡楚。
龙绮绮其实无所谓,只要有人能帮她干活,是谁都行。可胡楚的反对情绪却是那么强烈,弄得她心里很烦。于是她说:“请我表哥来帮忙吧?他家地不多,种的东西也少,帮咱家正好。”
老头抬眼深深的看她,似乎要看清楚她是不是别有所图。
龙绮绮丝毫不畏惧的回视他,坚定的说:“等他帮忙干完活儿了,咱回他点粮食啥的,就当谢他了。他家就俩人,也不用多给。你要是不放心......”
“嗐,我就不明白了,那么多人瞧着,你有啥不放心的?我要是有二心,咋都能不叫人发现的跟他搅合,还用都叫大家伙儿瞧着?”
老头沉默了好久,才‘嗯’了一声。
夜色渐深,小娃早就睡着了,周边邻家的灯一盏一盏的渐次熄灭。龙绮绮看着眼前还剩一座小山的玉米棒子,数次到了嘴边的‘去睡吧’就是说不出口。
老头倒是先说:“明儿还要早起干活儿,你先去睡吧。”
龙绮绮‘嗯’一声,起身去灶间舀了点水端回自己屋里擦洗。她想洗澡,她想在舒服的浴缸里泡着,再来一个精油按摩,可是只能想想罢了,现实是,她连头都洗不了。
等龙绮绮换上干净的一身衣服,她猛然发现,我去,胡楚居然只有那么三四件衣服,她要再不洗脏衣服的话,未来她都没有干净衣服穿了!
这......这谁能想到呢?明明在龙绮绮的记忆中,不管穷富,大家都有穿不完的衣服啊?
拿着自己和小娃的脏衣服,龙绮绮‘吭哧’‘吭哧’的洗了起来。这里没有洗衣机,没有不伤手的洗衣液,只有黑黄的胰子和烧的手疼的洗衣粉。
洗着洗着,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累了一天的龙绮绮在心里哀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太苦了,呜呜......
忙完一切,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2点半了。伴着虫鸣和老头‘咔嚓’‘咔嚓’撕玉米裤的声音,龙绮绮倒头就睡。她累的没有一点伤春悲秋、自艾自怜的力气了。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龙绮绮每天从早上五点多忙到夜里12点多。她已经成了一个脑子不会思考,只余身体机械行动的木头人了。虽说有了表哥付明来帮忙,但该她干的活儿一件也不会少,她就是个不得歇的陀螺、牛马、工具人。
国庆节的前两天,连着下了两天雨。累的麻木的龙绮绮终于能在家稍稍轻巧一下了。地已经被她和付明一锄头一锄头的翻完,小麦也被她像牛马一样拉着耧车种好了;家里堆成山的玉米棒子和花生秧子,可以不那么急的慢一点处理。
这边正拽着花生呢,就听雨幕里传来极具穿透力的哭声和骂声。龙绮绮隐约觉得有点耳熟,遂竖起耳朵用心听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哭骂声里,女人似乎一直在说‘不离婚’‘不要走’之类的。龙绮绮忍不住问:“谁呀这是?”
老头撕玉米裤的动作不停,低低的说:“像是西边康勤家的。”
“他两口关系不好?”龙绮绮再问。
老头‘嗯’一声不说话了。
龙绮绮得了个没趣,不自觉的起身往门口走,以期听得更清楚些,却不防腿边的小娃攀住了她的裤腿,差点绊了她一跤。龙绮绮无语的弯下腰抱起小娃,拿起屋檐下的雨伞快步走出家门,循着声音看热闹去了。
一直走到最西边的那家,龙绮绮看到男男女女十来人围着一对男女在劝说;淅淅沥沥的冷雨中,三个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冻得浑身直抖,可大人们的注意力都在那对争吵不休的男女身上,谁也不曾注意到她们。
龙绮绮走过去,举着伞尽力遮住三个小女孩,安慰她们赶紧回屋,被无视了。她也不再纠结,看向拉扯吵闹的那对男女。
听了一会儿,她听明白了:男人嫌女人只给他生了仨女孩,以绝后为由要跟女人离婚;女人不同意,说男人在外面打工有了别的女人,想要抛下家里的老老小小自己逍遥快活;男人恼羞成怒,对女人拳打脚踢;女人只知道哭嚎,却不敢反抗。
周边的人来来回回劝说男人再等等,说女人既然已经生了仨女孩,生男孩不是早晚的事嘛。就连女人也对自己没生男孩这件事愧疚的很,连连哀求男人不要离婚。
男人理直气壮的殴打辱骂了女人好一会儿,最后施恩般的答应女人暂时不离婚,但他外面的女人给他生了男孩的话,他是肯定要离的。假若真到了这一步,女人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照顾一家老小,但不得干预他家的事。
女人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呜呜哭着答应了。周围的人像是完成了什么高难度任务一样,喜笑颜开的一一离去,这一出闹剧,就这么皆大欢喜的收场了。
目睹全程的龙绮绮,看着男人毫不愧疚的呼朋引伴一起喝酒,女人抱着三个孩子在雨中呜呜直哭,心里冷的她浑身直抖。
这样恶俗苦情的桥段,她也只在以前的电视剧里见过,当时她还很不屑的骂过女主: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吗?离了这个渣男你会死吗?你有一直耗下去的坚韧,干什么不行,非要这么作践自己?
可能是她一不小心把话说出口了吧,正哭的伤心的女人忽的一下冲她发火:“那你要我咋样儿?离婚吗?离了婚你叫我咋活?我娘家没人啦,离了这儿我去哪儿哩?我可哞(没)有像你那样一个表哥随时接手!”
听到女人的最后一句话,龙绮绮什么都不想说了,转身就走。
女人大怒,近乎嘶吼的大叫:“你瞧不起我?你有啥可瞧不起我嘞?再咋说我也是干干净净的人儿,哪像你,跟个野男人牵扯不清,等康来回来了,看他不收拾你!”
龙绮绮怒而回身,盯着女人笑道:“康来收拾不收拾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康勤刚刚收拾过你。我要是你呀,我就闹他个天翻地覆,把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一个一个弄死!”
不待女人再骂,她抱着被吓哭的小娃疾步往家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熊熊怒火,回身大声质问道:“我就不明白了,我跟我表哥清清白白的,请他帮忙干活的事我公爹也是同意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俩不清不楚了?你有证据吗你?再造谣小心天打雷劈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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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的田园生活是诗意的,可真的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们是诗意不起来的,唉!
第18章 四、胡楚说:我过得什么日子,你心疼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