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Chapter18 Fate
我逃跑了,我想这个决策是正确的。
他——克里斯托弗·阿德勒,他去开会了。空荡荡的家里只剩我独自一人。
我偷走了他的配枪用来防身,随后便融入进巴黎苍凉的夜色。我一路狂奔,发誓要逃离那个囚笼。
我不是他的所有品,我不是他的猎物,更不是他的情人和情妇!
我是莎乐美·方丹,我是解白薇!
心脏在狂跳,既有逃离魔爪的激动,也有对未知的恐惧。
每个脚步声,每次远处的车灯,都让我如同惊弓之鸟。我紧紧捂着大衣内侧的枪,它是我最后的依仗,也是我坠入更深危险的证明。
然而,我低估了他。低估了他的掌控力,低估了这座被占领的城市里,他那无处不在的眼睛。
就在我穿过连接着两个街区的、尤其黑暗僻静的小巷时,一道刺目的车灯毫无预兆地从巷口亮起,像舞台追光,打在我身上,将我牢牢钉在肮脏的墙壁前。
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强光。
引擎熄灭。车门打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遥遥地从光影中走来。
克里斯托弗·阿德勒。
他一步步走近,马靴踏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充满压迫感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小巷里回荡,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恐惧如同海水,瞬间淹没了我的感官,要把我呛晕。
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去开会了吗!
我猛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枪,双手紧紧握住,枪口颤抖地对准他,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尖锐变形。
“别过来……!再过来我开枪了!”
他停下了脚步,就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目光落在我紧握着枪的手上,然后又缓缓移到我苍白惊恐的脸上。
他忽然笑了。
不是愤怒的冷笑。
是愉悦的笑容。
“真是可爱又可怜,薇。”
他低语,像是在叹息。
然后,在我惊恐的注视下,他缓缓举起了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态。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开始一步一步,缓慢地,向我走来。
“就这样继续恨下去吧,我的莎乐美,我的薇。”
他凝视着我,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的。
距离在缩短。五米,四米,三米……
如同魔鬼在地狱边缘吟唱。
“就像故事里的莎乐美那样,杀了我。”
“完成你的舞蹈。用我的血,染红你的纱。”
他停在一步之遥。
“开枪。”
他命令道。
我当然不敢开枪,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很蠢,但是如果我杀了他我该怎么毁尸灭迹?说不定过会那会引来盖世太保把我也枪毙了,母亲又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了,我全然是惶恐的。
就在我犹豫的空隙,他动了。
速度极快,猛地拍开我我握枪的手,手枪掉落,在空中被他接住。
“咔嚓!”
一声轻响,是保险被重新关上的声音。
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顺势拽入怀中。
惊愕和恐惧让我僵在他怀中,连挣扎都忘了。
而他,低下头。
没有预兆,没有言语。
他的唇压了下来。
我抬起手,想去拽他的头发,把他拽开,却被抓住手臂动弹不得。唇齿间是他灼热的气息,烟草的苦涩,还有,愤怒的气息。
我试图偏头躲闪,却被他更用力地固定住。缺氧的感觉阵阵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仿佛要将我灵魂也吸走的深吻之后,他才稍稍退开毫厘,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
黑暗中,他灰蓝色的眼睛近在咫尺。
“真可怜……”
他低哑地开口,有些怜悯的意味,却比锥子和刀更刺人。
“你说,我该放过你吗?”
他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
“偷我的枪。”
他每说一句,指尖的力量就加重一分,像是在数落我的罪状。
“计划逃跑。”
“还把枪口对准我……”
他猛地用力,将我更深地嵌入他怀中,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他低下头。
宣判了最终的结局。
“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你永远别想逃开我,薇。”
我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脸颊贴着他军装上冰冷的徽章,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声,敲打着我绝望的耳膜。
夜色更深,小巷更暗。
我是时候和我的自由说拜拜了。
……
莎乐美,莎乐美。
睡吧,睡吧。
进入无边的梦乡,梦里有幻象和美好……可怜的莎乐美。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被拖回家的了,我只记得在巨大的压力下,我在那天晚上做了个梦——不是美梦,是无边的噩梦。
不,不,那不是噩梦……那是回忆,是真实的、痛苦的。
五月,巴黎已经有点热了。
我坐在花园的石阶上,我记得父亲父亲临走前摸着我的头,说会回来,给我带英国的糖果。
“莎乐美是最乖的孩子,所以要等父亲回来。”
父亲总是乐观的,笑眯眯的。我对战争概念不多,父亲母亲说那是大人物的事情,我还小,不会懂的。
有人摁了门铃,他们说敦刻尔克在大撤退,说不定是父亲的信在报喜,或者父亲回来了?
我蹦蹦跳跳从花园跑到玄关,心里欢喜——父亲回来了,或者有好消息。
打开门,我看到是面色凝重的CCFAP(法国军队邮局)邮差。
他看到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走出来,并没有打算把信件交给我的打算,他眼神带着些怜悯。
“好孩子,把你母亲叫出来,好吗?”
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莫名的、冰冷的恐惧,突然从心底钻出,缠绕住我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不把信给我?为什么要叫母亲?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邮差,看着他手中那个仿佛带着不祥气息的信封。
母亲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手,一边问道。
“莎乐美,是谁……”
她的话没有说完。
当她看到门口站着的邮差,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看到他手中那种特定制式的信封时,她脸上的血色,像退潮般,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手中的抹布掉落在地,没人去理会了。
她“夺”过了邮差手上的信件,撕开火漆,展开。
我凑到她身边,同样去朗读那封信件。
“伊丽莎白·方丹夫人,我们深感遗憾地通知您,您的丈夫,让·巴蒂斯特·方丹中尉在敦刻尔克撤退行动中为法兰西英勇捐躯……”
“捐躯”。
世界的声音瞬间远去,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热流和耳畔炸开的耳鸣声。
父亲。
死了。
死在了敦刻尔克的海滩上,德国人的枪口下。
“由于战况紧急,遗体无法运回……”
母亲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信纸上,晕开了那些宣告死亡的字迹。
“骨灰将在战后设法送达……”
“不……”
一个微弱,不像我发出的声音从我喉咙里溢出。
我猛地摇头,抓住母亲的手臂,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不是的……妈妈,他们弄错了!爸爸说过会回来的!他答应给我带糖果的!他答应过的!”
我语无伦次地喊着,试图从母亲那里得到否认,得到哪怕一丝的安慰。
但母亲没有回答。她只是孤寂地站在那里,任由我摇晃着她的手臂,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被那封信抽走了。
母亲只是抱着信件,像可以她抱住她的丈夫那样。
她滑跪下去,无声地抽泣。此刻的悲伤逆流,却大于敦刻尔克的海。
邮差站在门口,不忍地别过头,压低帽檐,匆匆离开了,仿佛多待半秒都会被这洪水猛兽般的悲伤吞噬。
我跪倒在母亲身边,看着她崩溃的模样,所有的质疑和哭喊都卡在了喉咙里。冰冷的现实如同寒冬的湖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
父亲……不会回来了。
那个会把我高高举起,用胡茬蹭我脸的父亲;那个会在花园里教我认花,笑眯眯叫我“最乖的孩子”的父亲;那个穿着军装离开时,回头对我们挥手,眼神和煦的父亲……
他死了。死在叫做敦刻尔克的地方,连遗体都无法回来。
“骨灰将在战后送达”。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概括了他的一生,也碾碎了我们的世界。
我惊醒了。
有门铃声造访。
插入书签
下一章是亲情章……单独给莎乐美父亲开了一章,很突兀,但是本质上是为了开一章反战章和体现男女主之间的隔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