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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回到家的赵和宁习惯性地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之后才下楼吃饭。不知道是因为那道外卖的鲜炒鸡有点辣还是什么原因,睡觉前她总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
睡醒之后,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愈发明显,她总觉得嗓子里又痒又疼。伴随着几个喷嚏,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感冒了。
此刻这座空旷的房子里只剩她一个人,赵和宁昨天就跟张婶说了放她两天假。尽管元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春节,但张婶的孙子最近刚出生,正好好回去看看,顺带跟家人一起过节。
赵和宁披了件外套,在二楼的阳光房里晒太阳。身边的小桌上摆着她自己泡的感冒药,腿上摊着一本马斯洛的《动机与人格》。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有些枯燥的专业书籍,那些理论翻来覆去的大多只是在重复着几个相同的观点,引用一些上世纪美国孤儿院的数据,得出一个在封面就写过的结论。
反正没什么事做,权当是打发时间。之所以会选择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也是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或者惶恐。
在天台上那莫名其妙的冲动一直留在她的心底,她从未有过自毁的倾向,但她确实会梦见一些荒诞的画面,而这些梦也大多是以一段能将她惊醒的失重坠落结束。
赵和宁此前从未怀疑过自己有什么问题,在外人看来她的人生圆满到完美。学业优秀,家境优渥,长相优美,称得上全优的人生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终点。
如果这样的她去跟别人说,自己总是感到难过,多少会让人觉得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所以她只能自己向内探查自己的内心,她厌烦这种失控的感觉。
感冒药已经凉到了正好入口的温度,她一口气喝完,蜷缩回巨大的吊椅上,继续翻着书页。不知道是因为隔着玻璃晒进来的阳光太过温暖,还是感冒药里的成分生效。没多久,那本才翻了几页的《动机与人格》从她的手中滑落,砸在吊椅下的地毯上。
沉闷的声音并没有吵醒上方睡着的少女,她蜷缩在悬空的吊椅中,就像是许多年前她意识尚还混沌时,静静地沉睡在母亲的羊水中一样。
赵和宁这一觉睡得很久,直接从上午睡到了傍晚。外面昏暗的天色看起来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捡起地上的书,活动了一下睡得太久有些僵硬的脖子。
冰箱里有张婶做好的菜,热一下就能吃。赵和宁看了两眼,惨白的冰箱灯打在保鲜膜上,一想到还要收拾,本来就没多少的食欲又减退几分。
她关了冰箱,上楼换了身衣服后拿着钥匙和手机出门。
或许因为今晚是跨年夜,地铁里满是游人。赵和宁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艰难地赶在车门关闭前下车。
第一广场是燕城正儿八经的商业中心,近千家大大小小的商铺聚集在这不到0.6平方公里的区域。商场的负责人也很会布置,各种大小节日都会换上相应的装扮。刚过去没几天的圣诞树还伫立在广场中间,而身后商场外墙的大屏上已经开始为几个小时后的跨年预热。
外层有推着小车摆摊的,空气中也漂浮着糖炒栗子合烤红薯的香味。赵和宁吸了吸鼻子,挑了个被烤出糖浆的红薯,又拿了两根糖葫芦。她混在来往的游客中,专心地啃着手中热乎的烤红薯。偶尔路过那些有意思的小摊,就停下来看看。
摆摊的是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摊子几步远的地方抽烟:“串手链啊小妹,串两个送朋友送对象。”
被做成小猫形状的石头上刻着不同的字,如果有心,或许能从这一大筐里找出自己的名字。
赵和宁来了兴趣:“这个怎么算价格?”
老板把烟头扔在脚底踩灭,站起身:“串好的五块钱一条,自己找字重新串的话八块钱一条,十块钱两条。”说着在她手边放了个小铁盆,找到的珠子都可以丢进去。
筐里大多是一些常见的祝福字眼,平安吉祥,幸福快乐这类吉祥话是最多的。其次就是一些诸如婷、涵、兴、佳之类常用于名字的字眼,姓氏也多是王李张周这些大众的。
赵和宁挑拣半天,徐清涵这三个字最先凑齐,陈嘉懿的懿字也在最底下翻到了。唯独她自己的和宁,这最常见的字眼,翻了半天也没找出来。
她执着地翻找着那一筐珠子,老板探头看了两眼:“小妹,你要找什么字啊,有些可能被别人挑完了,我再给你补一袋进去吧。”
“不用,我再看看。”赵和宁摇头,明明这两个字也很常见,肯定是在哪个角落里藏着,她再找找一定能找出来的。
老板又坐回旁边的小板凳上点了根烟,赵和宁仔细地拨动着筐里的珠子,从底下往上抄了几遍。就连班上那些同学的名字都拼出来了好几个,也没找到属于她的那个和宁。
眼见着老板烟都抽完了,赵和宁终于放弃扒拉那堆珠子,她把那个小铁盆递过去:“就这两条吧。”
红绳在老板粗糙的指尖旋转,没多一会,两条缀着名字的手绳就躺在了赵和宁的手心。绳结是可以调节的活扣,可以系在手上也可以解开挂在包上。
赵和宁把两条手绳揣进包里,转身看到一个推着三轮车卖棉花糖的。旁边路过一个被父亲抱着的小女孩,她抓着父亲的手指着最顶上那个粉色的大兔子,想要的意思很明显。偏偏母亲还在逗她,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急的小女孩发出啊啊的叫声。
笑过之后的大人当然是满足了小孩的心愿,抱着个棉花糖兔子啃的小女孩也心满意足。唯独旁观的赵和宁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原本香甜的气味此刻只觉得腻人。她找了个垃圾桶,丢掉已经凉透了的半截红薯,准备就此打道回府。
这会八点出头,正是那些准备来广场上倒计时跨年的人群抵达的时候,更别说各种随处可见的小摊。赵和宁在人群中绕了半天也没挤出去,反而被人群簇拥着推向另一边。
慌乱间不知道是谁撞了她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到旁边画石膏娃娃的摊上。万幸有个人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才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那个陌生的女人松开赵和宁的胳膊:“小心一点。”
赵和宁放弃了从人群里挤出去的想法,她干脆顺着人潮漂流,停在哪算哪。不过也就这一小段路拥挤,出了广场范围再往东走一小段路就到了糖瓦街,人群明显的少了很多。
这边大多是民国时期的建筑,此刻除了一些还在拍照的游客,大多都是往广场上赶着去跨年的路人。赵和宁权当是散步,慢慢溜达着往地铁站走。
拐过一个转角,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哟,赵和宁?”段广安站在她面前,“你这是去哪,广场在那边。”
赵和宁眨了眨眼,对于在这里遇见段广安有些意外:“广场附近的地铁站暂封了,得去前面的站点。”
“那我陪你走一段。”段广安转身,跟在赵和宁的身边,“跨年夜你不留在这边倒计时吗?”
“没什么必要,就算过了零点也不会发生什么,只不过是时针往前走了一格,日期跳了一天而已。”赵和宁故意踩上一片梧桐叶,听着碎裂的声音让她有种微妙的舒爽。
段广安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也跟着去踢地上的落叶。
在满地枯叶的哀鸣中,赵和宁突然想起来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一个爱的需要在其生命早期得到满足的成年人,在安全、归属以及爱的满足方面,比一般人更加独立。而一个人在安全需要,爱的需要,归属需要和自尊需要方面受到根本阻碍和威胁的时候,他就会更多的表现出自私,仇恨,进攻性和破坏性来。”
段广安问:“什么?”
赵和宁踩碎了面前最后一片枯叶,站在原地,看向段广安:“所以,那些在生命早期,甚至一生都未曾得到过满足的人呢?是会成为艺术家、还是会成为酗酒抽烟甚至瘾君子,亦或者二者都是?”
段广安沉吟半晌:“至少在这里,只能成为一个被迫扮演正常人的‘不正常人’。”
赵和宁似乎没想过他会给出完全不同的选项,她突然笑了。就像是听见了什么足以载入史册的笑话一样放肆地大笑,笑着笑着她又叹气:“我不想被当做不正常人。段广安,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我不想扮演赵和宁。”
段广安完全没跟上这段对话,他不太理解明明前一段还在说着哲学理论的赵和宁下一瞬突然说自己没有名字。他只能用茫然的目光疑惑地看着赵和宁,试图等到一个注释。
赵和宁却没给他解释,她突发奇想地问段广安:“你骑车了吗?”
段广安点头:“我停在地铁口那边了。”
“我们去平澜山吧,看看跨年的夜景会不会跟平常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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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尾那段赵和宁说得是马斯洛的原话,原文内容贴在这里“一个爱的需要在其生命早期得到满足的成年人,在安全、归属以及爱的满足方面,比一般人更加独立。正是那些坚强、健康、自主的人最能经受住爱和声望的损失。正是那些某种需要一直得到满足的人最能忍受将来这种需要的匮乏。当儿童感到不安全的时候,当他在安全需要,爱的需要,归属需要和自尊需要方面受到根本阻碍和威胁的时候,他就会更多的表现出自私,仇恨,进攻性和破坏性来。”
反问的那段也是我当时看到这里的笔记,我也拿这个问题问过我的亲友,但当时的我还是个酗酒的人,所以亲友的答案对我来说意义不大。(题外话一句,希望大家注意身体,烟酒伤身。)
这章之后段广安的戏份会逐渐多起来。其实大部分都是赵和宁视角,原本想以她第一人称来写的,只不过太代入了会让我觉得很难受。因为视角的限制,以前段广安的戏份不多只是因为每次遇见他似乎都是赵和宁最狼狈的时候,而在他狼狈的时候段广安绝对不会让赵和宁看见自己,所以两个小苦瓜明明就在隔壁班,但是只能靠校外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