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十八皇子的功德人生

　　迁居景阳宫的日子选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内务府的修缮不过几日便完工，虽只是简单整理粉饰，却也显得窗明几净，焕然一新。

　　这日申时左右，我估摸着汗阿玛应该批完了主要的奏章，便径直往正殿去。进了暖阁，见他正倚在炕上喝茶歇息，确实是一日中最放松的时辰。

　　我凑到他跟前，扯着他的龙袍袖口轻轻摇晃，眼巴巴地央求：“汗阿玛，您今儿忙完了，就去景阳宫坐坐嘛，就一会儿，额娘心里定是又欢喜又不安，您去了，她才能真正踏实。十五哥、十六哥等下也说要过去呢”。

　　康熙被我缠得无奈，看着我那期盼的小模样，终是绷不住笑了，屈指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愈发会挑时候了。罢了，朕便去瞧瞧你们母子弄什么玄虚。”

　　消息传开，原本只是密嫔挪宫的小事，因皇帝在傍晚时分亲临，顿时显得格外不同。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自然也早早过来帮忙，额娘提了位份，最高兴的就是我们了。

　　景阳宫正殿此刻充满了难得的家常气息。额娘穿着崭新的嫔位常服，脸上带着薄红，在殿门前迎驾，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康熙倒是随意，摆手让她起来，目光在殿内扫过，点了点头：“收拾得倒还齐整，是个安身之所。”

　　十五阿哥陪着康熙说话，十六阿哥则好奇地东看看西摸摸。我悄悄退到一旁，将我准备了数日的“大礼”最后检查了一遍。

　　晚膳就设在正殿明间，菜式不算奢华，却格外精致温馨。没有了平日在大型宫宴上的拘谨，只有我们“一家五口”围坐一桌。康熙显然也很享受这份难得的轻松，甚至还给十五、十六阿哥和我都夹了菜，问了些日常功课，气氛融洽。

　　膳后，我深吸一口气，捧出了那卷精心装裱好的画轴，在康熙和额娘面前缓缓展开。

　　画技自然是稚嫩的，线条歪歪扭扭，用色也大胆得可笑。但画上的五个人却清晰可辨，威严的康熙端坐中央，眉眼温婉的密嫔立于身侧，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分立两旁，而最小的我，则被康熙揽在身前。画的上方，是我用尽全力写下的几个大字：《我们一家》。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密嫔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赶紧用帕子捂住嘴。十五和十六阿哥也愣住了，看着画上那个略显滑稽却无比真诚的“全家福”，神情动容。

　　康熙凝视着那幅画，目光深邃，久久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指尖在那粗糙的纸面上轻轻拂过，仿佛能感受到作画人倾注其中的全部心意。半晌，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我，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衸儿，这画，朕收下了。”

　　回养心殿的路上，夜空星子点点。康熙牵着我的手，走得很慢。“汗阿玛，”我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您喜欢那画吗？”他脚步停顿一下，低头看我，月光洒在他脸上，轮廓显得格外柔和。“嗯，”他应了一声，将我小小的手完全包裹在他的掌心里，“画得甚好。”

　　宫灯将我们父子的身影拉得很长。这一刻，我知道，有些东西，比任何晋封的旨意都更加牢固地将我们联结在了一起。景阳宫的灯火，将会是这深宫中，一盏长久的、温暖的光。

　　这日天气晴好，十三阿哥胤祥兴致勃勃地来到养心殿寻我。“整日拘在屋里有什么趣儿？”他一身利落的骑射装束，笑容爽朗，“走，十八弟，跟十三哥去箭亭转转，教你认认弓马，咱们爱新觉罗家的阿哥，都得从小练这个”.

　　我自然欢喜应下。到了箭亭，却见场地边上，一个穿着宝蓝色骑射小袍的身影正由哈哈珠子陪着，也在有模有样地拉着一把小弓。是弘晖。

　　他比之前见时壮实了些许，脸色虽仍偏白，但眼神专注，身板挺直，正努力瞄准前方的箭靶。见到我们，他立刻放下弓，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给十三叔、十八叔请安。”

　　我看着他认真的小大人模样，心下慰藉。那场生死劫难，终究是过去了，他正努力像一个健康的皇孙那样成长。

　　十三阿哥先上前指导了弘晖几句，诸如如何站稳、如何发力，弘晖听得十分认真。随后，十三阿哥便拿了一把更小的、特制的弓递到我手里，站在我身后，大手覆上我的小手，教我如何搭箭、开弓。

　　“对，就这样，手腕要稳，眼神要准……”他耐心地讲解着基础要领。

　　练习了片刻，十三阿哥让我和弘晖各自休息。趁著十三阿哥去检查弓弦的功夫，弘晖悄悄走到我身边。他仰头恭敬的看着我，那双曾经因高热而失去神采的眼睛，此刻清澈而认真。

　　“十八叔，”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弘晖还没好好谢过您的救命之恩。额娘说，若不是您，弘晖就再也见不到阿玛和额娘了。”说著，他后退一步，竟是端端正正地向我揖了一礼。

　　我连忙扶住他：“弘晖，快起来。你我是叔侄，血脉相连，这些都是应该的。看到你现在能拉弓射箭，十八叔比什么都高兴。”

　　他直起身，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努力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属于孩子的、略带腼腆却真挚无比的笑容。

　　这时，十三阿哥走了回来，他目光扫过我们叔侄俩，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他走到我身边，拿起水囊喝水，趁弘晖的哈哈珠子帮他整理箭囊的间隙，这才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快意对我说道：“有件事说与你听，让你心里也痛快痛快”。我疑惑地抬头看他。

　　“你前阵子不是受了那苏努家小丫头的气么？”他嘴角噙著笑，“四哥听说了，面上没露什么。不过嘛”，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心照不宣的意味，“苏努前阵子想为他家子弟谋个外放的优渥缺份，吏部那边正好有些关节卡着。四哥虽不管吏部，但总有门人故旧在里头。听闻四哥知晓此事后，便透了句话过去，说‘此等钻营之风不可长，当选更稳妥之人’。你猜怎么着？这事儿，便就此搁下了。”

　　他冲我挤挤眼：“四哥那人你最是知道，办事最讲规矩。可这规矩嘛，有时候严一分还是松一分，就在主事官一念之间。苏努这老小子，近来在八哥那儿走动得勤，也是该让他清醒清醒了。”

　　我心中一震。四哥，他竟在背后为我做了这些。他从未在我面前表露分毫，却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在权责范围内，精准而有力地回了击，替我，也是替我们这一系，找回了场子。这份不动声色的维护，比任何言语都更显分量。

　　“四哥他……”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十三阿哥拍拍我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放心吧，四哥心里有数。你往后安心便是。” 他说完，便又恢复了爽朗的声调，朝弘晖喊道：“弘晖，歇够了吗？来，再拉几次弓给十三叔看看”。

　　我看着十三阿哥走向弘晖，阳光洒在箭亭空旷的场地上，弘晖依言再次举起了小弓，神情专注。

　　日子在康熙的羽翼庇护和几位兄长的温情陪伴下，如静水深流，悄然滑至康熙四十五年。过了年，我便虚岁六龄了。腊月里，紫禁城的年味一日浓过一日。养心殿正殿内，地龙烧得暖烘烘的。

　　康熙批阅奏章的间隙，将我唤至跟前，温声问道：“开了春，你便满六岁了。朕打算让你出了正月，择一吉日正式入上书房读书，你可准备好了？”我立刻挺直了小身板，用力点头：“回汗阿玛，儿臣准备好了。定当用心向学，不辜负汗阿玛期望。”

　　“嗯，有志气是好。”康熙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随即又道，“入学非同儿戏，伴读的人选，朕这些时日也一直在斟酌。”他像是寻常父子闲谈般，对我细说道，“须得是家世清白、品行端方、性情稳重又与你年岁相仿的孩子，既要能陪你进学，也要能约束自身，不致带你顽皮才好。”我仰头看着他，能从他平和的语气里，感受到那份为我筹谋的细致与慎重。

　　“朕为你选定了两人。”康熙沉吟片刻，终于说道，“一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张英之孙，张廷玉之子张若霭。张英学问优长，持身谨严，其子若霭年方七岁，朕闻其幼承庭训，聪颖好学，性情温厚，可为你的读书静友，于学问上互相砥砺。”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瞬，才继续道：“另一人，是步军统领马尔汉之孙，马齐之子富尔敦。马尔汉忠谨勤恳，马齐更是干练之臣，其子富尔敦年纪与你相仿，约莫八岁，性情想必也带了几分其父的刚直。选他，是望你既学张氏之文墨，亦能接触些实务干才之家风。”

　　“儿臣谢汗阿玛为儿臣如此费心考量。”我郑重地行了一礼，“汗阿玛选中的人，一文一武，定然是极好的。儿臣定会与他们和睦相处，一同进益。”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大手轻轻抚过我的头顶：“如此便好。朕已下旨，命他二人年后便入宫熟悉规矩。在上书房，要尊师重道，友爱兄弟，更要学会明辨是非，心中有尺”。“儿臣谨记汗阿玛教诲。”

　　从正殿出来，廊下的寒气扑面而来，我却觉得心头一片火热。抬头望去，宫檐下的冰凌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剔透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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