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为祂献上爱

　　“这是必要的考验，代克。”

　　组织里的“导师”将他独自留在废弃工厂，面对一整支敌人的巡逻队。

　　子弹擦过脸颊，腹部的刀伤汩汩流血，他在泥泞和血泊中永无止境般拼杀。

　　他又被放弃了了吗？

　　“嘀——”

　　当杀手再次从漫长而混乱的昏沉中挣脱出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被彻底使用过的、深入骨髓的酸软与无力。

　　他动了动手指，连这样微小的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巢穴似乎变得更加“舒适”了。那些发光晶石编织的风铃被重新点亮；那些莹润的絮状物铺得更厚，更柔软，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沉溺；脉动的壁障散发着比以往更温暖的温度，像是在模拟某种恒定的孵化环境。

　　而异种，就守在一旁。

　　庞大的原型身躯部分盘踞着，将那布满幽暗鳞片的头颅搁在靠近杀手的边缘。竖瞳闭合着，似乎处于一种满足后的休憩状态，但杀手毫不怀疑，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立刻惊醒这头危险的生物。

　　当那冰冷坚硬的指爪再次抬起，试探性地梳理他略显过长的黑发时，杀手克制住了本能的反抗与躲闪。他垂着眼，任由那足以撕裂合金的尖端以一种近乎笨拙的轻柔，穿过他的发丝。

　　异种青年的竖瞳倏然睁开，暗金色的纹路在瞳仁中流转，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呼噜从它喉间滚出，胸腔也随之传来轻微的震动，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近乎幼稚的愉悦。它似乎将这微小的“顺从”，解读为了坚冰融化的迹象，是伴侣终于开始接纳它与这既定命运的信号。

　　自那刻起——

　　它变得更加“殷勤”。

　　*

　　杀手闷不吭声地跟在异种身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异种显然对他的跟随感到意外，又或许是惊喜。它频频回头，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明亮得惊人，那条形似骨鞭的尾巴甚至无意识地在地面扫动着，发出轻快的沙沙声。

　　他们穿过巢穴外曲折的地下通道，空气逐渐变得潮湿，弥漫着苔藓和某种矿物散发出的微腥气息。

　　异种的步伐放得很慢，似乎在刻意迁就人类的速度。它偶尔会停下来，用尖锐的指爪拨开一丛挡路的、不断搏动的怪异藤蔓和猪笼草，然后侧身让杀手先过。那姿态，带着一种近乎炫耀般的保护欲。

　　杀手面无表情地接受这份“体贴”，他扫视四周，注意到异种狩猎时有明确的偏好，它会优先选择那些外壳坚硬、能量反应较高的生物——或许对它而言，那才是“美味”且能补充能量的部分。

　　一只形似巨蜥、但背上覆盖着结晶鳞片的生物从阴影中扑出，喉咙里发出低频的嘶吼。

　　异种不曾转身，只是随意地一甩尾巴，那带着破空声的骨鞭便精准地抽碎了巨蜥的头颅，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

　　它用爪子剖开猎物的胸膛，取出一块微微搏动、散发着高热的核心，然后转身，将那还沾着粘稠□□的能量核心递到杀手面前。竖瞳期待地闪烁着，仿佛在献上最珍贵的礼物。

　　入手是温热滑腻的触感，让杀手指尖微微发麻，但他只是稍作停顿，便伸手接过。

　　异种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响了，它甚至凑近了一些，用侧脸蹭了蹭杀手的肩膀，那冰凉的鳞片擦过皮肤，激起一阵寒栗。

　　杀手垂下眼睑，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冷光。

　　*

　　异种庞大的原型身躯在巢穴外的广阔地窟中完全舒展开，幽暗的鳞片刮擦过岩壁，带下簌簌碎石。

　　杀手被迫伏低身体，一手紧紧抓住它颈后一片相对稳固的骨甲边缘，才能在那迅猛的动作中稳住自己。

　　异种似乎格外享受杀手坐在它肩头的姿态。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怪物濒死的嘶鸣。杀手不得已把全部心神都用于对抗这种高速移动带来的眩晕感。

　　但很快，一种异样感袭来。

　　太……有序了。

　　那些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怪物，它们的活动范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约束着。某些区域聚集着大量温顺的、甲壳厚实的“食草”型生物，它们缓慢地啃食着发光的苔藓和菌毯；而在另一些区域，则徘徊着更具攻击性的捕食者，但它们彼此之间很少发生死斗，更像是在……分区放牧。

　　他甚至看到，当异种携着他这只“两脚羊”经过时，一些感知敏锐的怪物非但没有扑上来，反而流露出一种近乎“畏惧”的姿态，向阴影深处退去。

　　那不是对强大个体的恐惧，更像是一种……被刻在基因里的、对“管理者”的敬畏。

　　经过荒原，异种挥爪扫平了一小片试图抵抗的、形如巨蝎的群落。能量爆散，残肢断骸飞溅。杀手死死盯住一只被余波震飞、撞在岩壁上的“巨蝎”。它坚硬的甲壳碎裂，露出内部并非肌肉与内脏的结构，而是一种更加苍白、仿佛经过精密编织的……纤维状组织，以及少量闪烁着微光的、如同能量管道般的构造。

　　没有温热的血液，只有少量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冷却液缓缓渗出。

　　这并非他想象中的、混乱残酷的蛮荒生态。

　　杀手的背脊窜上一股寒意，比坐在异种肩头感受到的风更冷。他猛地抬头，视线急速扫过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那些发光的菌丛，它们的分布看似随机，但若以宏观视角观察，隐隐构成了某种……供给网络？为这些“怪物”提供着基础能量？

　　一个惊悚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这是一个……养殖场。

　　一个规模庞大、管理有序的，为高阶掠食者——也就是他身下这个异种，或者说它们的族群——提供食物的……畜牧星球。

　　他们猎杀的是被圈养在这里的“牲畜”！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骨甲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目光从脚下那些被异种随意撕碎的“食物”残骸上移开，投向地窟更深远、更黑暗的尽头。

　　如果这里是牧场，那牧羊人……除了他身边的异种，还有谁？

　　这个认知，将他逃离的难度，提升到了一个近乎绝望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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