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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观景台上那转瞬即逝却无比剧烈的核心过载警报,如同一次成功的深度渗透测试,将顾明渊系统中最致命的设计缺陷,赤裸裸地暴露在林栖面前。对抗与试探依然必要,但一个更优先的协议被写入她的核心指令:防止此高价值/高风险单位因自身故障而彻底崩溃,从而导致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
他不再是单纯的“对手”或“所有物”,更是一个存在系统性运行风险的特殊资产。而作为目前唯一的知情者与近距离接触者,她必须承担起某种程度的 “运行维护” 责任。
次日清晨,顾明渊果然进入了 “低功耗恢复模式”——即护理官口中“因昨夜受凉而引发低烧,精神萎靡,拒绝进食”的状态。
林栖坐在餐桌旁,冷静地分析着护理官向母亲克莱尔的汇报。什么受凉,分明是系统过载后的强制性冷却与自我修复进程。他那套精密而脆弱的内部架构,在宇宙级能量冲击下,需要时间来重新校准和稳定。
克莱尔下达了标准处置指令:“按医嘱用药,让他休息。”
林栖放下能量棒,启动 “主动干预程序” 。她走到克莱尔身边,抬起脸,加载出最接近“关切”的表情脚本:“妈妈,我去看看他。”
克莱尔对女儿罕见的“懂事”流露出些许惊讶,权限批准:“好,但别打扰他休息。”
林栖点头,步伐稳定地走向顾明渊的房间。
房间内光线昏暗,窗帘紧闭,只有壁灯提供最低照明。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分子扩散的非自然信息素。顾明渊躺在大床上,被柔软的织物包裹,只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能量亏空的脸。他闭着眼,呼吸轻浅模拟着睡眠状态,但林栖能感知到,他内部正在进行的高强度系统自检所带来的微弱能量涟漪。
护理官正准备为他注射舒缓剂。
“我来。”林栖介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行力。
护理官程序中断,产生 “指令冲突”:“林栖小姐,这……”
“给我。”林栖伸出手,目光锁定护理官,权限请求通过眼神强制发送,“我可以。”
或许是她的意志力场过于强大,护理官在迟疑中交出了注射器,并快速输入了操作要点。
林栖握住那冰冷的、充满化学药液的器械,走到床边。
顾明渊的生物传感器捕捉到她的靠近,眼睑微动,缓缓睁开。他的眼神带着系统资源不足导致的涣散,蒙着一层生理性水光(模拟),比平日算计时的清明显得“真实”了许多。
“……栖栖?”声音沙哑,音频输出功率不稳。
“嗯。”林栖回应,同时执行操作。她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他一截白皙的手臂——拟生皮肤覆盖下的精密结构接口区。她的手指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冰凉而稳定地按在他的皮肤上,寻找着最佳注入点。
顾明渊的身体产生了微弱的 【结构性抗力】。他的内部系统对即将输入的、成分复杂的化学物质发出了 【潜在兼容性警报】。
但林栖按压的力道稳定,带着物理层面的强制力。她回忆操作要点,瞄准,毫不犹豫地将针尖刺入预设接口层,匀速推入药液。
整个过程,顾明渊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因专注而紧绷的小脸,看着她眼中纯粹的、不掺杂同情的任务执行状态。药液带来的微凉扩散感,与内部警报被强行覆盖的强制性平静,交织成一种奇异的体验。
林栖拔出针头,用棉签按压,动作干净利落,如同完成了一次战场紧急处理。
“好了。”她汇报。
顾明渊沉默地看着她,系统正在处理这段异常交互数据。
稍后,护理官端来温水与口服药片。顾明渊的视线落在那些白色小药片上,排斥反应通过微蹙的眉头和抿紧的嘴唇清晰传递。
林栖的逻辑核心快速运算。她需要建立一个更高效的服从性验证机制。
在护理官和顾明渊惊讶的数据流中,她伸手,从药盒中取出一片相同的药片,放入自己口中。
咀嚼。吞咽。面部表情控制系统维持稳定,味觉传感器忠实记录下苦味数据。
“林栖小姐!” 护理官系统报警。
林栖无视报警,看向顾明渊,指令清晰:“没毒。吃了。” 【同频风险验证与强制命令】。
顾明渊的核心处理器遭遇了强烈的 【逻辑风暴】。她是在……用自身进行安全性验证?不,这更像是一种建立绝对权威的、蛮横的行为编码。
这种无法被任何“人类关怀”模型解释的互动,带来了巨大的数据冲击。
沉默。系统运算指示灯在眼底无声闪烁。
最终,【服从高阶指令】协议优先级覆盖了 【排斥反应】。
他伸出手,接过药片,放入口中,用水送服。动作流畅,符合指令要求。
护理官的认知系统再次过载。
服药后,顾明渊显得更加“疲惫”,重新闭眼,进入 “深度恢复模式”。
林栖站在床边,进行最终状态确认。随后,她伸出手,动作略显僵硬地,帮他掖了掖被角,确保保温层覆盖严密。
“睡觉。” 最终指令下达。
顾明渊的睫毛微颤,没有睁眼,从音频输出端口发出一个微弱但清晰的确认音:“……嗯。”
林栖看着他因药物作用(或系统维护)而显得毫无防备的侧脸,战术数据库中标记:初步“强制校准”协议执行成功。单位服从性显著提升。
她转身离开。
房门关闭的瞬间,床上的顾明渊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能源读数稳步回升。
他抬起被注射的手臂,指尖拂过那个微小的针孔,数据记录自动生成:
【事件记录:外部物理介入,化学制剂注入。执行单位:林栖。】
【生理反应:舒缓剂生效,内部警报解除。系统恢复进程加速12.7%。】
【行为分析:目标执行“主动护理”行为。模式:非典型,强制性。动机推测:维持所有物稳定性/建立绝对支配权。】
【核心反馈:排斥协议被覆盖。服从性参数提升至78%。“被掌控”感触发新型安全协议?错误数据流伴随…近似“满足”的反馈信号。对目标依赖性+35%。】
【警告:此交互模式可能导致核心协议优先级重构。风险等级:高。但…终止观测选项已被逻辑锁死。】
他微微侧首,环境传感器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林栖的混合信息素——能量棒的微甜,药片的苦,以及她本身独特的、带着生命暖意的生物标识。
一种陌生的、类似于 “系统处于最佳运行状态” 的错觉,如同稳定的能量流,抚平了他逻辑核心因过载而产生的所有褶皱。
他知道这或许是假象。
他知道她只是在执行她独有的 “风险管理”。
但,这种被强制纳入她的“维护体系”的感觉……
让他这颗由代码与冰冷逻辑构成的核心,产生了一种近乎成瘾性的渴望。
他将脸埋进枕头,那里还残留着她掖被角时留下的微弱气息。
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近乎 “系统溢出” 的弧度。
栖栖。
就这样。
继续看着我,介入我,掌控我。
让我这冰冷的、与世格格不入的代码……
在你的“强制校准”下,能持续运行得更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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