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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教
沁春堂只在白天开放。
萧问怡说起来很遗憾：“要不是被那些大臣烦到，夜间我也开门！怎么不见他们让那些青楼通通关门呢。”
萧执衡没去过青楼，不了解。但是他走到沁春堂门前有些疑惑：“你这里装潢精致，只怕用价不菲。得有多少人光顾，才能赚回本钱来？”
萧问怡无所谓挥挥手：“哪里图这个赚钱，亏就亏吧，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不下去，我就开心。”
沁春堂虽然名字和用途都不算正经，进到楼里倒是别有洞天。大堂摆放水墨屏风，墙上挂有名家书画，桌上散落地叠着一些书卷，规规矩矩倒是很像个书院。
萧执衡随萧问怡上楼，途中看到有男子在读策论。进入房间后萧执衡才问：“你这的人还要科举？”
“我倒是不管他们做什么，只是在我这待下去得有一技之长，吟诗抚琴对弈作画，什么都行，不然有佳客上门总不能干看着吧。”萧问怡冷笑一声，“还得不怕败坏名声。”
萧执衡想起，有位追着萧问怡的柳大人，才学出众颇得陛下赏识，因在沁春堂待过一段时间，被群臣诟病许久，甚至险些将他革去官职。
这时一位容貌清俊的男子敲门后推门进来，朝两人行礼。
萧问怡招招手，又指指萧执衡说：“雪樵，这位是我的表弟，与夫人刚吵完架，平日甚是不得夫人欢心啊，所以我带他来向你们取取经。”说完就站起身来向门外走，“你们聊，我去看看大家。”
萧执衡沉默，他与喻有思之间相处和谐、从未吵架，往后也不会，眼下他无甚可问。
雪樵走近萧执衡身边坐下，微微一笑，声音轻柔：“我观公子模样，怕是与夫人吵架时，公子不懂得如何服软吧？”
“这夫妻之间，脸面是最不要紧的。关起门来的事情，外人如何能知晓？若要两情长久，必要有人先服软。”
“一般女子大多心肠软，吵架了你就真心赔罪，多说些好话，给她送些心仪物件，比如脂粉发钗，具体还要看她喜欢什么。”
萧执衡皱眉：“没别的了？”
这些事情还需要讨教？谁不会？
雪樵轻挑眉，放低声音：“别的，自然是这…房中术了。”
萧执衡刚喝一口茶，一听这话差点被呛到。虽然来此预想过会谈论这等私密事，但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不免让他难以适从。
雪樵还是很淡然，像没看到萧执衡的惊诧，从容地继续：“情爱之事，在心也在身。两情相悦固然美好，若是房事不如意，感情终会被消磨殆尽。”
萧执衡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危言耸听，但他确实对这些事不了解，因此不禁正襟危坐，凝神细听。
“公子或许好奇我为何了解如此之多。我虽是乾元人，幼时家中变故被卖去了边陲小国。那里民风彪悍，风气开放，对此等事颇有研究。在那里，我学会了不少。”雪樵说得云淡风轻，“女子比之男子不同，可关照之处更多，需要更细心，比如……”
萧执衡逐渐听得面红耳赤，他没法不带入喻有思去想，又觉得太亵渎而尽力克制想法。只是雪樵所言之事他从未涉猎，一时竟也停不下来，只好认真去听。
……
承雪一路带着识风来到喻式画坊，正巧遇上送完信后顺带看一看账簿的银丹。
银丹没见过承雪，但承雪对喻家一行人已经认全了，拽着识风快步上前，行礼笑道：“银丹姑娘。可是喻小姐让你来传话？”
银丹抬头，看一眼不认识的承雪，再看一眼他身边不说话的识风，点头：“小姐给你们公子回信了，让我来转交。”本想着粗略看完账簿再将信给严掌柜，此时直接见到承雪二人，倒也省事了，银丹从衣袖中掏出信给他。
承雪接过信，又笑问：“银丹姑娘可有空闲？离此处不远的客栈新推出一道江南菜式，被大为称赞，我想买回府让公子尝尝，但不知是否真如他们所说。姑娘是临州人，想来对此肯定比我们了解，若姑娘愿意，麻烦你帮我们品鉴一下。”
银丹听着忍不住看识风一眼。承雪把打探消息说得这么好听，比边上这个呆子聪明多了。聪明人不好套话，但承雪打探的同时势必也会吐露一些事情…
银丹让他二人稍等片刻，快速过完账簿后对他们招手：“走吧。”
除了新菜式以外，承雪在酒楼还多点了几道菜，又让银丹再点一些。银丹吃过点心才出府的，此刻吃不下太多，摇头拒绝了，倒是识风加了一道糕点。
承雪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银丹姑娘，这几日王爷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就是因为喻小姐避而不见。王爷以前从来不喜男女情爱，对所有女子都是不假辞色，迄今为止，只有喻小姐一个例外。我现在问询此事，也不是王爷的意思，只是我看王爷实在难过，才想先行问个清楚。”
银丹摇头：“小姐的意思已经写在信里了，你回去将它转交王爷，王爷自然知道小姐的想法了。此外，我倒是也想问问你，王爷说陛下已经应允与小姐同去临州，可是真的？陛下怎能同意此事呢？”
这倒刚好是承雪想说的：“王爷在陛下跟前跪了许久，陛下才终于同意。这件事我料想王爷不愿意与喻小姐说，但王爷的深情有目共睹，我认为喻小姐还是知道更好。”
银丹没料到此中还有如此缘由，惊讶过后又问：“可我听说王爷与陛下感情极好，若去临州，身隔千里难以见面，陛下如何能同意？”
不能说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两人上京临州轮住，陛下这才勉强同意。承雪思忖，斟酌着说：“王爷心诚，长跪不起，或许陛下心软了。具体情形我也不知，还是让喻小姐亲自与王爷相谈吧。”
“如果小姐执意不见，王爷会用权势相逼吗？”银丹试探问道。
“自然不会，王爷向来不喜权势压人。”承雪反问，“哪怕王爷让步，喻小姐也还是不见？”
银丹果断否认：“小姐如何做自有她的决断，这不过是我的担心，才有此一问。”
两人四两拨千斤来回试探，识风一言不发。银丹突然问道：“识风，他有说假话吗？”
识风虽然看着在出神，实际上一直在听他们对话，对于承雪所说，他了解的部分确实都是实话，因此不假思索摇头。
银丹虽然怀疑他们可能联手骗人，但识风过于老实的模样增加了几分可信，于是迟疑点点头。
她讨厌聪明人，聪明人只会套别人的话。
承雪太了解识风，半点也不慌张，笑眯眯地接话：“银丹姑娘，我怎么会骗你，我们都是为了王爷和喻小姐的以后。”
……
承雪和识风等在书房里。
萧执衡在沁春堂里待了大半天才回府，一见到他们就期待地迎上去。
承雪递上信，禀报说：“我们和银丹姑娘聊了一会，我推测，喻小姐或许还是不愿相见。”
萧执衡拆信的手一顿。
承雪继续说：“银丹姑娘问王爷是否会以权势逼迫喻小姐见面，故我有此推测。此外我将王爷跪求陛下之事告诉她了，兴许喻小姐得知后会更愿意相见。”
萧执衡挥手让他们退下。信拆完了，他盯着信纸，一时不敢展开。
他难以抑制地在害怕。
如果喻有思真的拒绝他，他能接受吗？他真的能不动用一点权力，能坦然地看她自己回到临州，更甚至看她欢喜地嫁给别人？
……他做不到。
但是他不想逼她，不想强迫她，不想让她失望。比起失去她，萧执衡更怕以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恨意。
许久，萧执衡才展开纸，一字一句地看起来。
是拒绝。
但却是不忍心他受苦的拒绝。
萧执衡恍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看信前那么久的害怕忧虑里，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想了很多刻薄、无情、冷漠的拒绝之语，也想了很多糟糕的结局。
如今这番话对他来说，已和言爱无异。
皇后的提议甚好，如若喻有思愿意两地轮住，那么他们两个人谁也不是背井离乡。路途遥远何妨，他会有最好的车马，修建最平坦的路途，一路通畅。他们还可以去看各地风光，游遍大好山河，将游记中记载之景遍历。
如今只差见一面。
萧执衡推开椅子站起来，动作幅度太大，怀中的书册掉落，让他动作一停，捡起地上这一册，又从怀中掏出剩下几册，放于桌上。
这是临走前雪樵塞给他的隐秘书籍。
萧执衡回想起雪樵暧昧的话语：“有时候，有所顾虑、迟疑，或许是因为爱得过于理智，不够忘我。男女情事，水乳交融，此时便最容易失投入自我。公子若有需要，不妨适当展露自己优势，以美色，诱之。”
爱得不够烈火烹油，就会为理智所累。色、欲，都是燃情的火油。
不若一试。
萧执衡深思，何情何景他能袒露身体却不显突兀孟浪，又能显出他身姿挺健，还能名正言顺合情合理地让喻有思看见。
此事他一人难以做到，或许还得求助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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