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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音蛊(一)
“今夜先回去推演,明日再去踩点。”池木周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夜风吹散。
打更声阵阵传来,回荡在沉闷的夜空中。
三道人影如鬼魅般四散开,悄无声息掠过庭院,隐入各自的房舍中。
衣角带起的微风,只惊扰了落叶。
灯火葳蕤,烛火灼灼。
池木周迅速铺开一张图纸,双手撑在图纸两侧。“假如,我们把小院位置作为密室位置,”他笔尖蘸墨,落笔迅速,圈出几处位置,“那么,机关点应该分布在这几个地方。”
“木周,还记得之前由石像变幻构成的数个法阵吗?”池云安眸光一闪,拿出之前标记的那张地图,两相对照,“若是加入这些关键点,同样可以组成数个新法阵。”
“我们上次画出的石像位置,并非开启密室的机关。”池木周抱着手臂,摸着下巴,“既然开启密室的机关位置不会变化,那这些新法阵,便是围绕密室机关而变幻的。”
“先前那些石像变幻所构成的数个法阵,只会在法阵中心触发铃音,催动铃音蛊。”池云安微微颔首,执笔蘸墨,在地图上勾勒着法阵走向,“而现在,加入新点位之后,形成的这些新法阵,则是用来聚集能量的。”
“但有一个奇怪的点,殷昼有何理由利用法阵去杀自己的侍卫?这些侍卫都是他的死侍,他没必要自掘坟墓。”烛火噼啪作响,应和着池云安的话。
“还有一个可能,密室机关是殷昼所设置。但石像的变化,另有其人在操作。”池木周面色凝重,烛火在他眼中跳跃,“他利用开启密室的机关,又通过变幻石像位置,以此聚集能量,也不他所求为何?”
“聚集能量的法阵核心在哪?”池木周急点地图。
“江余窗台后,那一丛萍蓬花。”笔尖落定。
萍蓬花的香气愈加浓郁,透过木窗缝隙,丝丝缕缕盈满屋舍。
江余房中的灯火,仍然跳跃着,将她的身影投在墙上。
她坐在塌上,指尖蘸着微凉的茶水,在桌上慢慢勾勒着,思考着开启密室的机关布局。
心无旁骛的她,丝毫没有察觉,有枚薄如蝉翼的符纸,如落叶般,轻轻贴上她的衣袂。
晨光熹微,天色尚朦胧。
池木周把地图铺在桌子上,指尖点在那几个圈出来的位置上。
“分头行动,注意侍卫。”
池木周慢条斯理探手入怀,取出一枚传声符,用两指夹着,在江余眼前晃了晃:“喏,给你的。万一你莽莽撞撞,又不小心触发了机关,好歹能用这符纸求救。”
江余毫不客气,伸手去夺:“管好你自己吧,小女子不劳你费心。”
池木周手腕一提,江余抓了个空。她白他一眼:“怎么?现在不舍得给了?”
“并非如此啊,我不过是怕江姑娘不会用。”池木周轻笑一声,把那符纸塞到她的掌心。
“啰嗦!”江余利落地将符纸收入袖中。
几人细细搜寻一番,又在石桌旁聚首。
“有何发现?”
“小石像!”三人异口同声。
“每个机关点都藏着这样的小石像,和先前所遇石像,几乎一样。”
“看来推测没错,那小院,八成是密室所在。”池云安面上喜悦难掩。
夜深,乌云遮蔽月色。
三道黑影趁天色漆黑,悄无声息掠向各处。
江余蹲在假山后侧,指尖凝聚起灵力,把灵力注入那尊小石像。石像表面的纹路亮起,发出幽蓝的光。
“咔哒——”
黑夜里,小院传来低沉的声响。
“果然在这里!”
小院竟凭空出现一口井,井上有一个重重的青石盖子。
池木周掌心聚敛灵力,按上那青石盖子,闭目凝神,让灵力顺着纹路游走。
“轰隆——”
青石板缓缓移开。
井口深不见底,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亮。
三人从井口一跃而下,双脚刚沾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数名女子被碗口粗的铁链锁着,吊在半空中。
她们衣衫褴褛,身上鲜血淋漓,鲜血顺着苍白的肌肤,嘀嗒、嘀嗒,坠落到脚下一排的容器里。
她们垂着头,长发散落,生死难辨。
池云安快速扫视密室,贴近池木周,低声道:“木周,绫儿不在此处。”
“这殷昼,简直是丧尽天良!”江余怒火涌起,拔出佩剑,便要飞身而上。
“等等!”池木周身形一侧,手中长剑横在江余身前。
“池木周!”江余刹住脚步,霍然转头,怒目而视。
“江余!”
“你有要拿到的东西,我亦有要救的人。”池木周面色严肃,分毫不让。
方才他已环视四周,他心里的猜测,正在慢慢证实。
“你要见死不救吗?!”江余眼里已经含上薄泪,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现在动手,必然惊动殷昼。”池木周的剑没有挪开分毫,“我的计划,不容有失。”
“你的计划,要用这些无辜的女子的性命来换吗?!”
“江余,你信我一回。”
江余没有回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幽深的水牢里,混浊的污水映出黑袍人静立的身影。
丛儿立在他身侧,她手腕上的铁链已被除去,正揉着手上深红的勒痕。
黑袍人手中,那枚传声符正在微微发光,清晰地传来井底密室里的交谈声。
黑袍人唇角缓缓扬起:“很好,你们几个,果然没让我失望,找到了那老东西的密室。”
“明晚,是月圆之夜,你们一定要除掉殷昼哦……我等着你们……”
“呵呵呵呵呵……”得意的笑声在空荡的水牢里不断回荡。
“看见了吗?他们置身事外,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入局。”黑袍人转向丛儿,言语得意。
“跟我走,还是留,你自己选。”
他袖袍一拂,隐没在浓浓夜色中。
丛儿在原地愣了一瞬,随即身形轻掠,如影子般紧随离去。
“明日便是月圆之夜,我们先走,不能惊动殷昼,我们需要周全的计划。”池木周直视着江余的眼睛。
“明日?!你怎知她们一定能活到明日?!你又如何能保证计划万无一失?!”江余指着那些女子,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颤抖。
“走!”池木周目光灼灼,上手来拉江余。
“放手!”江余气头正盛,手腕一挣,自顾自地往前走,脚步飞快。
冰冷的夜风铺面而至,让江余恢复了几分理智。
“说吧,计划。”江余仍在气头上,背对他们,语气生硬。
“你恐怕不识得那锁链吧?”池云安温声解释道,“那锁链与密室相连,如果遭到强行破坏,不仅会直接被主人感知,密室也会坍塌,届时无人能生还。”
“不仅如此,我们还有一个目的,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池木周补充道。
“什么意思?”江余终于转过身。
“此前证据不明,故未同你言明此事。”池木周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可方才,我们并没有在殷昼的密室里找到师姐。现在,我们可以确定,府中另有密室。”
池木周把二人之前的发现和盘托出。
“而这个密室,殷昼可能也并未察觉。真正的杀人凶手,怕是另有其人。”
“另一处密室在何处?”
“我们猜测,那丛萍蓬花底下。”
黑袍人袖中的符纸,仍然在微微振动。他们的交谈,低低地传到黑袍人耳中。
“倒是小瞧了你们,居然破解了我的法阵,还推测出我的密室。你们既然自投罗网,便也省得我亲自出手。”
黑袍人悄悄潜进几人的房间,在房内四处撒上香粉。
他拍拍手,几个侍女乖巧地立在跟前。
“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奴婢明白。”
侍女齐齐回应,动作娴熟地将一切复原。
月圆之夜,银辉撒落人间。
三人再次潜入密室,密室弥漫着淡淡的萍蓬草香气,混在浓浓的血腥味里。若不细闻,难以察觉。
“小心,这里有其他人。”江余一抽鼻头,捂住口鼻,揪住池木周的衣袖。
“鼻子倒是很灵敏嘛,江姑娘。”一个人影从暗处款款走出,脸上含着笑。
“我说了,我并非敌人。让我帮你们,还是现在杀了我,随你们。”丛儿漫不经心地展示空空的双手。
“你能帮我们什么?”池木周手腕一振,剑出鞘半寸。
丛儿不答,慢慢靠近江余,伸手从她衣侧揭下那枚传声符,指尖凝聚灵力。符纸化为灰烬,纷纷而下。
“传声符,你们的一举一动,早在监视之下。”丛儿轻描淡写,拍拍手上的灰烬。
“我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我也知道她的计划。你们要找的萧绫,在她手上。”
“为何帮我们?”江余看着她的眼睛。
“因为她,同样该死。”
“我说过,我只杀该死之人。她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丛儿下巴微扬,还是那副倔强模样。
“既要合作,总先要拿出你的诚意吧,否则我们如何信任你。”池木周上前半步,探究地紧盯她。
“好,那我告诉你们,你们早已中毒。所谓的府中特供香熏,是用来抑制你们功力的。”丛儿轻笑。
“此毒我解不了,你们也解不了,这是她的毒门妖法。唯有她死,方可解除。”
“没有我的帮助,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密室门合上,机关自动复位。
殷昼本就心高气傲,认定无人能破他的法阵机关,一时也并未察觉密室进了人。
他心情颇好,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密室,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所察。
丛儿慢条斯理站在火把下,看着幽深的通道:“合作,还是现在杀了我。赶紧决定,你们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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