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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他并非一个普通的扫地小厮,桑中方才试探,他无论身段还是扫地姿态,都是一位习武之人,不仅反应迅速,武功也了得。
“寒苏,我要去确认一件事。”
“我陪你去。”
他们二人已买药为由,离开了许宅,留下白露打掩护。
他们早早埋伏侯府外,等了两个时辰,一位身材魁梧,一袭黑金锦袍的年轻男子在小厮的陪同下进了一辆马车。
“白露打听的果真不假,世子今日将前往梨园赏雪。”
二人绕近路率先到达梨园,阳来城梨园景色是出名的美,根据白露所言,像世子这样在城墙内待久了的王族贵臣,最爱搞些闲情雅致,挑选良辰带上好酒佳人,在梨树丛中小酌一杯。
小雪簌簌,将蜿蜒绵亘的木栏染成白色,落在梨树枝头,如新蕊处绽,一簇积雪落下,发出轻而闷的声响,宛如一副画卷,美得动人心魄。
马车缓缓驶来,马夫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哼着小曲,突然马车一震,一个少年跳了上来,一把夺过缰绳,剑出鞘,马夫吓得连连后退,对方剑眉心目,年纪轻轻却杀气腾腾,两眼冒出寒光,嘴唇上下一张做出口语,对方立即噤声。
寒苏点了他的睡穴,将他带离马车。
桑中接替马夫上了马车,鞭子一甩,马车驶往人梨园深处。
待人迹稀少,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四周寂静,只有雪花压断枝头落在青石路上的闷声,这里只剩桑中,与帘子后的那人。
桑中还未开口,谁料,帘子后的那人率先开了口。
“既然来了,不说句话吗?”男人指尖轻敲窗沿,悠悠然道。
突然,原本只有雪落风声恬静的梨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十分杂乱的声响,如同蚂蚁啃咬木屑,千军万马般奔赴而来。
这不是普通生物发出的声响,慵懒倚在火炉旁的世子,将半截手伸进袖子里,身子坐直了些。
马车突然炸开,木屑如同漫天花瓣,无数密密麻麻黑色小虫把雪染成了黑色,包围住马车上的男人,不留一寸后路。
座位上的男人眉型英气舒展,下颌线清晰分明,鼻梁高挺,线条勾勒出他立体的侧脸,他淡定又缓慢的打了个哈欠,张开长长的双臂,舒展腰肢,目光有一丝玩味,还有一丝试探。
“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胡家小姐胡桑中了,你终于来了,不枉我故意陪你演戏,让你拐进这深山老林里。”
桑中站在一片黑色里,衣摆摇曳,发丝垂下一两绺,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任爬虫踏遍她的皮肤,一步一步接近溱怀明,目光黯然,嗓音低沉道:“我今日前来,有一个问题请问世子,灭我胡宅的黑衣死侍,是否听命于与世子?”
溱怀明笑容一僵,放下抖动的二郎腿,眉梢添了几分疑惑,手掌重重敲在方桌上,“胡说!本世子与南樛公子为知己,怎会无缘无故杀害他的家人,况且在下已经将胡宅惨案转交给大理寺追查,这莫大一口锅,本世子可不背。”
他话音一顿,头微微一歪,仔细环视四周,一片的黑色虫子张牙舞爪,急不可耐要冲上来分食,不像是在闹着玩。
他才搞清目前的状况,诧异的挑挑眉,气势减了一半,“你真是来截杀我的?”
桑中没耐心与他废话,一个箭步向前掐住他的喉咙,“南樛在哪?”
桑中这架势,是真会杀掉他。
“早知南樛有个兄控的妹妹!今日一见,果真不凡。”溱怀明憋涨红了脸,喘不过气来,他吐字艰难一字一顿道:
“南樛头顶上的木簪是你雕的吧,传闻不假,南樛有个真心疼他的好妹妹,都敢为了他敢刺杀世子。”
“那又如何!我已经没了牵挂之人,有何畏惧!”桑中修长的手指按在他的皮肉里,力气大得使指关节泛白。
“你确定这世上没有你的牵挂之人吗?”溱怀明将手伸进兜里。
“别想耍花招!”
他取出个物件,在桑中面前摊开掌心,是枚白玉平安扣。
“是兄长的!”桑中松开溱怀明,一把夺过平安扣,“你把他藏哪里了!”
溱怀明被憋坏了,弯腰剧烈的咳嗽,明明是个身板比他小两圈的姑娘,手劲儿快要赶上他了。
“我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不过你暂且放心,他是安全的,南樛说,你一定会来寻他,寻不到会跟我拼命,果真不假。”
“他知道你不报仇不会罢休,拜托我将他贴身携带之物交给你,本想他是要取下木簪的,但一离开木簪,他就又像之前一样虚弱不堪,只好将这枚随身佩戴的玉佩转交给你,为了他体内的圣蛊,他不能来见你,他让我向你转述,他很担心你,让你多加小心。”
“原来,你都知道了。”桑中将玉佩抵在心口,四周密密麻麻的黑虫渐渐散去。
“再怎么说,我也是溱氏的人,与你家的人接触这么多年,不至于傻到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桑中疑惑,“那你为何留着我们在淮都?我们是敌人,你不怕我们复仇吗?”
溱怀明嗤笑了下,眼神透着轻傲,语调散漫,“当年你才多大,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溱氏一开始是什么身份,能有今天做派付出了多少代价,桑中,我们溱氏从来没有想与蛊师族挣个你死我活,我们并非是敌人。”
桑中不屑冷笑,“我信你们之中有好人,也姑且信你们曾经有苦衷,但我们蛊师族如今下场与你们脱不了关系是事实,你们过上衣食无忧而我们如今家破人亡也是事情!”
溱怀明目光停驻在女孩愤怒的脸上,眼中涌出一抹淡淡的惊色,他缓缓开口,道了声:“对不起。”
桑中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摇头苦笑,自己何德何能让世子道歉,父亲母亲一直坚持的究竟有何意义。
她只想养好自己的宝贝蛊虫,用它们救人也好,防身也罢,但偏偏有人要阻止她,无论是许家的婚约,还是溱氏的仇恨,她都想抛下,可现实总是不如意,她如今都不知要去找谁报仇,不知家人身在何处。
“姐姐!”
少年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姐姐?”溱怀明闻声望去,正是抓了他的马夫的小白脸。
他知桑中有一位性格顽劣、嚣张跋扈的弟弟,平时欺负南樛最凶,面前这眉清目秀夹着嗓音的美少年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桑中赶忙收了玉佩,让寒苏看到,又要误会。
“何事?”
事先她是让寒苏将马夫带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并没有让他跟来。
寒苏与溱怀明擦肩而过,瞟了他一眼,眼神不算和善。
溱怀明目光不由自主的黏在他的身上,瞳孔轻轻收缩,他张了张嘴,觉得不合时宜,欲言又止。
这一幕映在桑中眼眸,她若有所思,并且隐隐察觉到,这两个男人眉宇间,竟有几分相似。
只有寒苏毫无波澜,步伐坚定目标明确,眼中只放得下桑中一人,他俯下身子,嘴角贴着桑中耳朵,吐气温热,让桑中身子一颤。
他悄声道: “桑中,我方才在附近看到阿素姑姑独自一人前往梨园深处。”
“阿素?她为何出现在此地?”
阿素不仅是许家女管家,更是许母的心腹,出行都有下人作伴,梨园虽然是阳来城景点,但地势险峻,设施简陋,林子深处还有凶猛野兽出没。
“我们跟上看看!”桑中道。
“你们走了,那我怎么办?”溱怀明道。
寒苏瞪了他一眼,嫌他碍事,“马夫在入园不远处的亭子里,你可以去找他。”
溱怀明凑了上来,嬉皮笑脸道:“你是胡乐安公子吧?”
“我怎会是那家伙!”寒苏嫌弃的甩开他,跟上桑中。
几人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发现了阿素的身影,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绕开这条路,爬的山坡。
还好寒苏与溱怀明武功都不错,跟上了桑中的步伐。
阿素掂着食盒,来到山脚下的一座破旧柴房。
柴房像是许多时日无人打扫,屋顶与墙皮都被雪掩埋,只留了一个门,门上一把巨大铜锁,阿素左顾右盼,从乾坤袖里取出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门。
他们看不清屋内的状况,只好悄声绕到柴房后,耳朵贴在墙上。
“小姑娘,我劝你老实一点,否则挨打的还是你的小情郎!”
一向在桑中面前恭敬慈祥的阿素姑姑,像被人夺舍,发出凶残与诡异的笑。
“呸!人面兽心的混蛋!你最好别让我逮到机会出去,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啪!”屋内传来一记清脆耳光声,随后是阿素不堪入耳的辱骂。
“小贱人!等你们没了利用价值,我会当着你的面宰了你的情夫,把他的心肝肺塞进你的嘴里,成全你们永生永世不分离!”
桑中瞳孔猛缩,胸膛剧烈起伏,衣袖里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眼睛爬满了血丝。
寒苏将手放在剑柄上,只要桑中一句话,他会立刻杀了阿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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