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蝴蝶

　　“谢粼是家里的老幺，他大哥叫谢毅，是恒盛集团的大老板，现在产业的重心都在新能源和半导体上面，开电影公司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一份产业，主要就是为了捧谢粼。”

　　小曹导说完嫌弃地看了岑斯年一眼，“你都不关注娱乐新闻的么？新晋那朵小花就是谢毅捧出来的，从空姐到爆红也就三个月的事儿。你别跟官不知官姓啥，与其找我拉家常，不如直接去拜谢粼他哥的码头。”

　　岑斯年完全不关注娱乐新闻，听说他那个人怕出名猪怕壮的前任天天挂在热搜上，王亦然和岑似水防范于未然，把他的各大社媒APP都给删了。

　　经过小曹导的这么一科普，他才后知后觉，说谢粼含着金汤匙出生，那倒是一点没说错。

　　但是他还是不想去拜谢毅这个码头，倒不是因为别的，为着谢粼生日这个由头，他要是去的话肯定得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吧？他没钱。

　　“我还是不去了。”岑斯年最终打定主意。
　　小曹导瞬间从椅子上蹦起来，“你别，吃个饭而已，又不是叫你去陪酒。”

　　小曹导说服不了他，就给齐鸣发微信，“少去个把主创没问题的吧，反正谢毅也不知道岑斯年是哪颗葱。”

　　齐鸣跟她想法一致，岑斯年连十八线都谈不上，三十六线开外的小透明，连被谢毅惦记上的资格都没有。

　　他没想到的是，谢毅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片场，等他收到消息，人已经到了。

　　谢毅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上位者的从容，一路畅通无阻地就进了摄影棚。

　　棚里加了大灯亮得人睁不开眼睛，又热又吵，他转了一圈没找到谢粼，正不耐烦想走，转身就撞到一个人，一个大男人纸糊的一样，轻轻一碰就倒地不起。

　　投怀送抱的多了谢毅司空见惯，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想知道这次是碰瓷的还是来倒贴的？

　　想搭上他的人如过江之鲫，行不行的全看眼缘。

　　他淡定地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全然没想到这下一步落空了。

　　人家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费劲巴拉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眼一瘸一拐地走开了。除了那一眼以外，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分给他。

　　原来是个瘸子，还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瘸子。谢毅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刚才他扫过来的那一眼，那一双眼睛生得实在太妙。

　　岑斯年没把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眼看着剧组给谢粼准备的生日惊喜五分钟以后就要开场，他急急忙忙拖着腿下楼去拿一早送过来的花和蛋糕。

　　等他回到楼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主角登场。

　　谢粼和齐鸣一起到的，生日歌适时响起，彩带满天飞舞。

　　岑斯年迈着抠出三室两厅的尴尬步伐，把花和蛋糕送到谢粼手里就准备功成身退。谢粼眼里的惊喜不像作伪，笑眯眯地拉着他不让走，就耽搁着一会儿的功夫，小曹导已经招呼所有人来个大合影，他想走也走不了。

　　“谢粼。”

　　合影散场，岑斯年肩膀一松，谢粼飞奔过去抱住一个高大的人影。
　　“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那个人打量人的目光，比齐鸣要露骨十分，如X光上下三路把他剖析了个透彻，连骨头渣子都没放过。明明逆着光看不清脸，但那种让人极度不舒服地感觉如影随形，令人无法忽视。

　　那人被谢粼引着往他这边走，和谢粼有五分相似的一张脸暴露在强光之下。

　　就他。撞了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原来他就是谢粼的大哥谢毅，小曹导嘴里的那个码头。

　　他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想就这样跟着四散的工作人员开溜。

　　然而现实很骨感，他刚走出两步就被谢粼叫住：“岑斯年，你过来见见我大哥。”

　　拜码头拜码头，他都没想着去拜，码头不请自来。岑斯年在心里直叹气，他蹉跎的这几年里，比谢家大的码头虽然凤毛麟角，但也不是没见过，他如果真有心上岸，早捏着鼻子递投名状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谢毅有点玩味地看着他弟弟领过来的那个瘸子，对方眼角眉梢里都透着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忍耐。

　　这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哥，这是岑斯年，拿过金像奖，演技特牛。”谢粼跟他哥炫耀完，又转头跟岑斯年说：“岑老师你就跟着我叫他哥吧。”

　　岑斯年已经让谢毅盯得很不舒服，不可能上赶着去套这个近乎。他觉得他们谢家大概是没有说对不起的家教，弟弟是这样，哥哥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把谢粼的话当耳旁风，中规中矩地称呼对方为“谢总。”

　　谢毅挑眉，终于从他身上看出来点避之不及的意思，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新鲜了，他几乎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么见外？那晚上一起吃饭，熟悉一下。”谢毅说。
　　岑斯年还在想要怎么拒绝，谢毅已经转向小曹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没什么问题的话，恒盛这边的二期款下个星期可以到。”

　　小曹导给岑斯年递了个“祖宗就当我求你了的眼神”，替岑斯年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的，晚上我带着斯年一块去。”

　　岑斯年卸完妆换完衣服出来就迎面碰上了齐鸣，走廊上没有空调，再怎么冷冰冰的一个人，鼻尖上也热出了点细汗。

　　岑斯年现在一见他这张戴着眼镜的脸就发虚，目光硬生生从他鼻尖上挪走，脚步也不做停留，边走边说：“找我有事？”

　　“岑老师。”齐鸣叫住他，“给谢粼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岑斯年反问道：“怎么？花和蛋糕还不算礼物吗？”
　　齐鸣没有反驳，蹙眉的表情一闪即逝。

　　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递到岑斯年面前。

　　岑斯年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麒麟的葫芦手链，一万出头的价格，糊咖咬咬牙也能承受得起，还借了麒麟的好兆头，挑礼物挑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用心良苦。

　　真有意思。他心想，谢粼给他的那块表是齐鸣准备的，他给谢粼的生日礼物也是齐鸣准备的。

　　要不别撮合他俩了，直接跟齐鸣谈吧，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齐鸣注意到岑斯年细长的手指在礼盒上反覆摩挲着，猝不及防露出个笑模样，但很快就收住了。然后，又是那个眼神，当事人浑然无知，那种从下往上看人的眼神杀伤力有多大。

　　大到连他都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晃神。

　　“还有事？”岑斯年见齐鸣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别用那种眼神看人。”齐鸣冷冰冰的说教，像个道学先生。
　　“什么眼神？”岑斯年没听明白。

　　但是齐鸣已经迅速转换了话题，“你最好换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晚上还有两位导演一个制片人会去。”

　　“你管我什么眼神，还要管我穿什么衣服？你不觉得你管得也太宽了？”
　　这种局岑斯年以前去过不少，吹牛画饼算是轻的，更恶心更赤裸的他都见过。他看清楚自己身段不够柔软，长袖不够善舞，总之不是那块料就再没参与过。

　　但有人非要把他推出去粉饰太平，将他的不上心包装成精心准备。

　　对他的照顾和体贴只是表象，这是那个人工作的一部分。不管是他岑斯年还是谢粼看上的其他阿猫阿狗，那个人都会任劳任怨。

　　岑斯年突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那张侧脸只是虚妄。他想不通这种失落的情绪来自哪里，明明是他自作主张地借他入戏，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毫不知情。

　　嫌他管得宽？
　　齐鸣压住心底的那一点隐晦的不舒服，没打算跟他计较。考虑到岑斯年没有带合适的这种场合的正装，他商量着说：“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准备衣服。”

　　岑斯年眼神已经变了，说话之前甚至轻轻地“嗤”了一声，“齐鸣，别说了，你越说越像一个拉皮条的了。”

《无欲则刚》
某的架空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