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墟纪行

　　说白了，还是不如神域的那些大神们心狠。

　　之前一战，大神们为了对抗它们，能随手摧毁一个世界，只为收回附着其上的些微法则力量。

　　来到这个大域也有一段时间了，它们八个无一例外，都认为他们的神主大哥——祀，也就是现在的岛主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这大域的正牌神主更加怜爱大域里的生灵们。

　　但也正常。

　　正因为大哥是这种性格，当初才会带领它们这帮被神抛弃的可怜生灵，站起来反抗神域，并且建立起了属于它们的理想之地。

　　能追随这样的首领是幸事。

　　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别的话想说，玄开始赶人，“去忙吧。”

　　二人再度俯首行礼，正要溶入阴影中离开，忽然听到玄又说了句话。

　　“如果没什么特殊含义，你们还是重新起个人名吧……王炸，老板。或者继续沿用当初临儿给你们取的名字。”

　　被点名的二人并没觉得自己起的名字有什么问题，一口回绝，“不换，就这个挺好。”

　　“……”玄欲言又止，想了想，被这样拒绝有点不爽，把他俩从悬崖上丢了下去。

　　两个没品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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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空中，从漩涡里掉下来两个黑影。

　　龙渊抱着胳膊，盘腿坐着直直往地面坠落，闭着眼睛，一副悠哉模样。

　　龙霄已经变回了原相，加速向下俯冲，靠近后尾巴卷住龙渊，同时朝下方吐出一颗雷球。

　　雷球比他们更快到达地面，并在跟地面接触时迅速炸开，从而在这处黑暗地界里给他们提供视野。

　　在坠落了足足一分钟后，平安降落的龙霄把龙渊放下，用角轻轻顶了顶他，有些疑惑。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龙渊有点恐高，到了高的地方腿就开始发软打颤，还会肚皮疼。

　　这次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一声不吭，挺难得的。

　　“嗷——”

　　没有反应。

　　“……嗷？”龙霄咬了一口龙渊的脑袋。

　　还是没有反应。

　　这时候，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哥看起来好像没事，实际上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龙霄心都不跳了，卷起龙渊甩来甩去颠着，咬咬他的胳膊又咬咬他的腿，爪子抓着他晃啊晃，急切地嗷嗷着想把他喊醒。

　　努力是有用的。

　　被磕醒的龙渊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了一眼龙霄，又闭上了。

　　“嗷——”

　　“别喊我，让我死了吧。”

　　龙霄一口咬住龙渊的整个脑袋。

　　“……”龙渊抓住它的上下颚掰开，把脑袋抽了出来，“我就说句玩笑话而已，你干啥！”

　　“嗷……”

　　“小王八蛋，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爱颠人的毛病？照你这么甩来甩去的，没被吓晕都被你甩晕了。”龙渊拍了龙霄的脑袋两巴掌。

　　换做以往，他可能落地就会歇菜，但这次确实没觉得怎么难受。

　　估计是刚才过来的时候，被老爷子顺手把一部分感官神识给封闭了起来。

　　现在他的触觉不太灵敏，让磨着擦着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虽然失去触觉手脚有点不太协调，但至少能活动了。

　　教训完傻了吧唧的崽子，龙渊从头发里拿出那根白色的羽毛仔细端详。

　　它的模样很奇怪，跟平常见到的羽毛不同。

　　寻常的羽毛，羽轴两侧内外羽片紧密排列，基本不会分簇。而这片羽毛，每片羽片都怪异地分成了左右两簇不说，就连形状都怪异——

　　靠外的那簇羽毛尾端圆润，靠内的那簇尾端尖锐。

　　它与其说是羽毛，倒更像一片草叶子。

　　这片羽毛上有强得夸张的精神力量，即使是他这种非精神系的灵师，也能借用羽毛暂时做到一些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这乌漆麻黑的地方，哪儿来的小白鸟……”龙渊小声嘀咕着，“臭老头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

　　“就算是要接人，也得告诉我去哪儿接吧……直接丢来这个地方，谁知道要往哪儿走……话说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只有死气？真叫人不舒服……”

　　边嘀咕，龙渊边想起那个始终环绕在心头的疑问——

　　老爷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非常诡异，处处都散发着说不上来的死亡气息，周围感受不到除他们之外的生灵的存在。

　　他在外游荡多年，去过相当多的地方，但从没有哪一处，像这里一样奇怪。

　　这里一定离长宁岛非常远，可老爷子如此轻描淡写，就能勾画出传送阵把他们送过来，手段和实力着实恐怖。

　　尤其是刚才的阵法……

　　阵法洞开时，从漩涡里散逸而出的力量，仅一丝就让他心惊肉跳。

　　那简直不像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龙渊将白羽毛收起，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下来，这会儿他也是个年过三十的中登了。活了这么些年，他见过的所有生灵中，最强的就是岛上的六个长老。

　　他们每一个都有着骇人听闻的力量，哪怕是其中最不擅长战斗的紫头发长老——老板，打外界那些势力的祖师级别人物，也像闹着玩似的。

　　然而如此强悍的长老，提及让他们跟老爷子打一架时，六个都会蔫吧下来，说打不了。

　　老爷子从未展露过真正实力，也不会出手。每天的生活就是杵在那处悬崖边，揣着个手要么站要么坐，望着根本没有什么变化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望些啥。

　　除了六个长老外，岛上最长寿的一位老人活了四百多年。

　　据老人说，他小的时候，老爷子玄就是那副模样。如今他都四百多岁了，玄还是那副模样，从没变过。

　　关于玄的身世和过往，就更没人知道了。

　　听闻六个长老们对此倒是有些微的了解，但真要跑去问，他们只会叽里咕噜，说跟你讲不清楚，这样吧，你别问了。

　　因此，玄是整个长宁岛最为神秘的存在，据说他不会老也不会死。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能跟他打招呼说话，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创建的长宁岛，也不知道长宁岛为什么就发展成了如今的样子。

　　明明大家的记忆都没有出现断层，往上数，族谱还保留得完完整整的，可偏偏就是没有人能说得出祖辈上究竟是哪一代时来到的长宁岛。

　　如果一个人不记得，那是正常。可如果所有的人都不记得，甚至没有任何相关记忆，那就不太对劲了。

　　早在很多年前醒来的那一刻，龙渊就已经有了这种疑惑——

　　那时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玄，但也是真的觉得玄身上有种奇特的熟悉和亲切感。

　　至今他也没琢磨出来为啥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思来想去只能总结为老爷子这人性格就这样，成天笑眯眯的，谁看都了觉得亲切。

　　除此外，老爷子还知道他和龙霄的全部过去，他们在老爷子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老爷子为什么知道他们俩所有的过往？曾经他们所在的那座岛位于世界的哪个角落？为什么他们已经死亡，却还能再复活？

　　算了，还是别想了。

　　有些事情不能想，越想越乱。

　　龙渊从龙霄身上跳下，可腿麻了没站住，当场摔成狗啃泥。

　　龙霄用尾巴尖卷住龙渊的腰，给他提溜起来，习惯性要抖一抖，就被凶了。

　　“还颠！”龙渊拍了龙霄的尾翼一巴掌，“再颠给你尾巴剁了！”

　　“嗷——”

　　“还委屈！说了你没有十遍也有二十遍，死活听不进去，挨骂你还委屈上了！你……哎！干啥呢！”

　　龙霄垂直起飞，飞到半空中后停住，脑袋凑到龙渊面前看着他。

　　虽然没讲话，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龙渊的脑子里——

　　服不服？不服给你扔下去。

　　在山洞里已经认过一次怂的龙渊绝不允许自己再怂，他死死闭着眼睛，把心一横，就赌龙霄对他有感情。

　　“这次我不服！说啥都不服！你要是能狠得下心看我难受，你就丢……啊啊啊啊！”

　　惨叫声回荡在空中。

　　落地之前，龙霄接住了人，还挑衅似的把龙渊丢起来又颠了颠。

　　“你……呕……小……”龙渊捂住嘴，头发上的花扑簌扑簌掉在地上。

　　见龙渊好像是真的难受得厉害了，龙霄忽然慌了神，连忙把他放下。

　　龙渊蜷着身子跪在地上，偷瞄龙霄。看他开始着急，有点想笑，嘴上却继续哀嚎。

　　“白疼你了……你居然这么对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

　　说到这里，他卡了壳，剩下的那个字怎么也讲不出口。

　　他低下头，耳尖发红，攥紧了袖子。

　　明明也是个很美好的字，但真要让他对龙霄说出来，他又觉得太过羞耻。

　　既怕这小崽子听懂，又怕小崽子真的听不懂。

　　“……算了算了。”龙渊爬起来不再装难受，拍拍衣裳，“这次先原谅你，下次再故意气我，我就真不理你了。”

　　话虽如此，可自重逢那天起到现在，他早已记不清自己说过多少次这种话。

　　每次说出来，龙霄都会被吓得乖一段时间，但等这段时间过去，又会继续闹腾。

　　说了也没用，没有用也说。

　　毕竟小十二跟他比起来，还只是个小家伙。

　　小孩儿嘛，爱玩爱闹、胜负欲强、不服管教、脾气很烂、说了不听、听了不做、做了捣乱……

　　咳。

　　……总之，都正常。

　　等再长大一点自然就懂事了，犯不着去限制它的活泼天性。活泼一点儿好啊，孩子爱动爱闹说明机灵，当大人的得有足够的耐心，去陪伴和关爱……

　　龙渊的长篇感想还没想完，眼前一黑。

　　龙霄又一口咬住了他整个脑袋。

　　“……小王八蛋！”

　　龙渊掰开龙霄的嘴，还没等又骂上它几句，远方的某片天底下猛地闪起震撼的蓝光。

　　一人一兽转头看向亮光的方向，紧接着耳畔听到一声来迟了的嘶吼。

　　伴随着嘶吼传来的，还有两股莫名的熟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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