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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
念头一出,金玉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何时竟这般刻板印象了?
谁说男女一道回家就一定有“奸情”了?
没准是人家的女性亲戚或朋友呢?
退一步讲,就算真如她所想那般,又如何呢?
当初立契只说以“正妻”之礼待她,并未提及刘昭不可纳妾不是?
她也早便知道这里三妻四妾的婚俗,怎么如今真瞧见他带人回家,心里却怪怪的,总觉得有口气堵着。
刘昭二人一路匆匆,径直穿过后院,朝刘昭书房行去。金玉方出屋门,位于二人身侧。
女子行在金玉这侧,似是感觉到有人注视,朝金玉这边瞧了一眼。
二人视线一对,都是一惊。
女子瞬间收回视线,拢了拢兜帽,身子又朝刘昭贴了几分。
金玉却是惊讶于自己认得这人——
公主?
她怎么在这儿?
按原主记忆,当今皇帝膝下仅有一女,很是宝贝。
可惜再宝贝,也终归是一国之公主,婚姻嫁娶由不得她。
几年前,西北暴乱。彼时,皇帝势弱,只得倾国迎战。
国中壮年男子一批批征召出战,出去十个,能回来一两个,已是万幸。
暴乱持续了大半年,所过之处如风卷残云,血流百里、尸横遍野……
乱军一路向东,直逼京师。临近战场的城池虽未遭收割,却也受了不少波及。按前线来报,城中九成人口皆为老弱妇孺,官府守军仅有一成,且大多是老弱病残。
我军连连战退,不到一年,乱军已行过大半个国家。
登京中高台,若目力好些,便能见得西边天空乌蒙蒙一片,即便回头便是艳阳。
眼看国之不国,有人便提出了和亲之事。
事情未定,不知何处走漏了风声,竟教那乱军首领得了这消息。
此番起乱本是京中一味索求,西北荒凉,经济低迷不堪重负,这才行了下下之策奋起反抗。
只众人未曾想过一路打下来竟这般顺利,等回神时,已然兵临城下。
皇帝宝贝公主,天下何人不知?
西北民风朴实,本无意造反,此番暴乱,全在抗议税赋。
若真能将公主迎到西北,看在宝贝女儿的份儿上,皇帝多少应能减些税供。
于是乱军首领当即放出口风,愿意和亲。
一番谈判,双方签字画押,公主随之一路西上,如今算来,已是第七个年头了。
记忆里,公主和亲时才十二岁,十二加七,今年也才不到二十。
工作后,金玉便没再谈过恋爱。
现在回想之前谈过的几段,也不过是纯粹的□□吸引。过了那阵新鲜劲儿后,便索然无味。
于是,在她的所谓的“恋爱经历”中,最长的,也只维持了三个月。
她很难想象,和一个陌生人朝夕相处七年是什么样的。
毕竟,小学也才六年。
大学毕业后,家里一开始也催过结婚生孩子的事儿,她也有过打算。
但自打看过几个生孩子的视频后,她就觉得一个人也挺好,有需求了,偶尔玩玩就好。
女人,没必要结婚。更没必要生子。
有硬性生子诉求的,一直都是男人。
并且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而她,也确实这般做到了。
所以,她更难想象,被视作掌上明珠的公主,不到二十便怀有身孕,是何心情。
方才看她神色慌张,脚下漂浮,又是那般打扮,想来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人为何会出现在刘昭府中?
公主回京,不是该回宫吗?
金玉想着,提步便要跟上二人,刚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她无需多管闲事。
她已经不是宫里人了,宫中之事,便是皇家之事,与她再无瓜葛。
和刘昭也只是契约成婚,是表面夫妻。
前番贵妃之事,刘昭虽多有看不过或者不理解的地方,但都没多问,只她说了,他才乖乖听着,或帮着解释,点到即止。
如今轮到她,理应做个合格的“夫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再说,她不也有自己的正事儿要做吗?
这两天本是拿来休息的,结果经着贵妃一事,匆匆就过去了。
日子早便和邵景轩定好了,各处人手也早早打点完毕,今日正是第一天。
昨晚邵景轩身负重伤,甚至不能下床,告别时,还是嘱咐她准时到场,她这个屁事儿没有的退休闲人,又有什么道理偷懒呢?
在宫里时,拿死工资,多劳就只有多劳。
这会儿业已退休,自己做生意,多劳便是多得!等攒够了钱,她就可以正式躺平了!
这动力不就来了吗?
眼看吉时将近,金玉换了身男装,匆匆出了门。
刘昭书房。
直到金玉的身影没入人群,屋中女子才收回视线,轻轻抚着肚子,慢悠悠踱回屋内坐了下来。
“公主放心。金玉聪颖,即便方才看见了,也不会多言。”
公主回身时,刘昭正好自后边泡了茶水出来,见人面露忧色,一语道破。
公主生了一张娃娃脸,面皮白净、五官秀美,纵是在西北生活了这么多年,容貌亦一如往昔,看上去不过十五六七。
听到刘昭维护金玉,公主秀眉微蹙,一双圆眼挑将起来,看向刘昭,语气间略有责怪:“是是,是我错怪嫂嫂了。多年不见,师兄一开口便说嫂嫂的好,怎不见你关心关心我这个师妹?”
刘昭正递着茶水,闻言一顿。
他没有刻意维护金玉。只是见她担忧,下意识觉得金玉可信,无需忧虑。
若是旁人,他定同公主一般,严加谨慎。
何时,他竟这般信任她了?
公主心思活络,见刘昭愣神,已是猜到了七八分,于是默默接过茶水,低头饮茶,只上翘的嘴角暴露了心思。
她这个师兄一向寡淡。
生活清贫、淡泊名利,从来不与人争抢。
她身为公主,打小便是掌上明珠,只有她抢别人的份儿。
父皇膝下只她一子,吃穿用度自然都是顶好的。
她要漂亮衣服,天下绫罗绸缎,便任她挑选。
她要饱口腹之欲,便有各地名师大厨烹饪美味佳肴,一连半年都不带重样的。
宫中寝殿、游玩踏青,一应用度也都是极佳的。
有道是人往高处走。这般,衣食住行已到了极致,闲来无事,微服私访,忽见得民间学堂讲学甚是有趣,便同父皇提了。
于是,父皇便寻来了天底下最好的老师同她讲学,只是这回,不只为她一人而讲。
宫中只她一个皇子,父皇母后、众妃嫔宫人,事事皆以她为先,即便她做得不好,也是挑着好听的说。
这下突然得同别人共享老师,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一,凡事得讲个先后。
如若课上有疑问,她得先听完讲学,才能提问,不可随意打断老师,只因这课上还有别人。
其二,有了旁人对比,她忽然发现自己只是生得好,论辩论、做文章,甚至连最简单的背诵,这世上都有人远超于她。
所谓“皇天贵胄”,也不过是父辈的荣耀。若她不是父皇的女儿,她便什么也不是。
若是往常,依着她的性子,定会让老师只教她一个。
可老师乃当世泰斗,当初收她为徒,已是破例。
“求学之心,人皆有之。虽无女子入学堂之先例,但凡事不破不立。资质虽平庸了些,念在求学心切,尚可一试。”
这是初见时,师兄对她的评价。
那日,父皇带她登门求学。
老师虽桃李天下,但尚未收过女学生,犹疑之际,一人忽然站出来说了这么一嘴,老师当即便同意了。
敢如此不客气的评价当今公主,他还是第一例。
那时,她便暗自记下了他的名字——
她倒要看看,这个说人家平庸的人,有多天才。
后来,事实证明,他确实天才。
背诵、作诗词、品文章、考学……各项学习,他均是第一!
更可气的是,她发现他家世平平,不、不能说“平平”,顶多也就算得上“贫苦”——
几个月都穿同一件衣服,补丁叠补丁,整个衣服就是一块块布拼成的。
鞋底得走到纸一般薄,才会舍得换。
家中也只一个草屋,冬日里四处漏风。
就是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他都能把把第一,真真叫她眼红!
父皇那日听了他的评价,颇为不满。但总归是来拜师求学的,便也放下了君王架子。
入学后,她时常同父皇提起这个人,但大多是诉说自己的不满,甚至还责备,是父皇把她生得这般笨拙,她都要没脸上学了。
姑娘家家,又是一国公主,自尊心强点,自是好的。
皇帝看在眼里,心下盘算起来。
一日放学后,她又一次同父皇说起刘昭。
“今日小考,那家伙又是第一!哼!”
只是父皇不似往常那般顺着她,同她一起说刘昭坏话,而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道:
“宝儿,“那家伙”如此优秀,让他做你的驸马可好?”
说罢,唤来左右,拿过一道圣旨,徐徐展开。
“宝儿常同父皇提起他,父皇便去查了一查——白衣出身、家世干净、品学优异,正是驸马的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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