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风铃寂静无声

　　莫言把事情告诉了商裴翊，指出其中的蹊跷，商裴翊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和莫言一起，认真翻阅那些资料，确实如莫言所说，没有什么投资价值，仅仅只是回本。
　　“这家公司没有特别之处，业务往来也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可以吸引到妈妈的地方啊。”莫言更加迷惑。
　　“公司没有，那人呢？”商裴翊换了个方向思考。
　　“人？这家公司的法人是……凤……凤什么来着……”莫言翻了翻资料，“凤知爱。这个姓不常见，是京都凤家吗？”
　　“应该是的。可是莫姨和凤家会有什么牵扯？”商裴翊也疑惑道。
　　“不对！商裴翊，你快看！”莫言忽然举着凤知爱的照片拉着商裴翊一起细看：“商裴翊，你快看，她，她像不像妈妈？”
　　照片上的凤知爱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却仍然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一张鹅蛋脸，眉眼弯弯，鼻梁高挺，双唇圆润饱满，很像一只小小的元宝。倘若忽略有些微胖的两颊和下垂的嘴角，整张脸的下半部分与莫音极为相像。
　　“我妈妈她……是凤家人？！”莫言看着商裴翊，震惊道。
　　商裴翊看着凤知爱的照片，心里也是惊疑不定。
　　他和莫音一家相识在乡间，那时的他虽然还是个少年，依然能够清晰感受到莫音和那些普通乡村妇女截然不同，那种淡然出尘的气质，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养出来的。若莫音果真是凤家人，那事情就说得通了。凤家，在京都是有名的世家大族，虽然是日薄西山，但是底蕴仍在。在那样的家庭里成长，必然会和旁人不同。
　　他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莫言说道，“言言，你先冷静。妈是凤家人，咱们只是个猜测，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莫言点头，他知道事关重大。那样的家族里，每个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但同时，也意味了发生在莫音身上的事情绝不简单。
　　“小翊哥哥，我想去京都走一趟。”莫言思考片刻，说道。
　　“找那个凤知爱？”商裴翊问。
　　“对。”莫言点头，“妈妈能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几次给她的公司注资，说明妈妈一直关注着这个凤知爱，进一步推断的话，是一直在关注着京都凤家。凤家和妈妈的关系应该没那么简单，或许妈妈真的是凤家人也说不定。小翊哥哥，我是五岁那年被被妈妈捡回家的，到现在，我也从来没听过妈妈提起凤家。我今年都二十了，妈妈是在姥姥家生下的妹妹，也就是说，妈妈是至少在二十年前出的事。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一个人隐姓埋名二十年时间？”
　　莫言分析罢，两个人对视着，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震惊。
　　商裴翊握住莫言的一只手，问道：“言言，你是想追查这件事？”
　　莫言摇头，“太突然了，我还没想好。从公司利益角度讲，对公司影响不大，这件事完全可以忽略。但是事情关系到了妈妈……我……”
　　“冷静，言言，你需要先冷静下来。咱们先来想第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去找凤知爱？”
　　“因为她很可能知道妈妈的过去，我想知道妈妈过去经历了什么。”
　　“好。那么第二件事，假设你找到了凤知爱，也从她那里知道了妈的过去，那你知道之后打算做什么？”
　　“我……”莫言颓然，“我不知道。”
　　“还有接下来的第三件事：你知道了妈的过去，那么你是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
　　“我……”莫言彻底不出声了。
　　“言言，你是关心则乱。你太想让妈尽快好起来，乱了方寸了。”
　　“小翊哥哥，妈妈过得太难了。我说的不止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精神。你不觉得妈妈这次病得很奇怪吗？大家都说她是因为太累了，可是我知道，她不是。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不管我怎么试探，她都一个字也不肯说，就自己忍着。小翊哥哥，我怕啊，我怕忽然哪一天，她就真的不在了……”
　　“不会的！言言，相信我。妈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得多，她舍不得咱们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但是，我问过不止一个心理医生，他们说妈妈是典型的抑郁症症状，抑郁症发作起来，病人会生不如死。妈妈她。她已经病了很久了……我这个当儿子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莫言陷入深深的自责，“妈妈她是人，不是神。她不该承受这些。我想去找凤知爱，我想知道妈妈过去经历过什么，或许，可以对症下药。”
　　“言言，这就是你必须要面对的最后一件事：如果往事对妈来说是个噩梦，你该怎么办？她可以二十年不提过往，你确定她一旦触碰了那些过往，精神不会崩溃吗？”
　　莫言狠狠一砸桌子。
　　这道题，无解！

　　商裴翊最近陪伴莫言的时间有点长。
　　倒不是莫言身体出了问题，而是商裴翊担心这小傻子藏不住情绪，引起莫音的怀疑。
　　而且，他对于莫音的过去，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是出于爱屋及乌。
　　协助莫言学习管理公司的这段时间，商裴翊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莫音对于公司的管理，很多地方都是独辟蹊径。
　　比如，她完全不介意公司的人收贿赂，拿红包。
　　风行集团有个专门的账户，里面都是公司员工收受的各种钱款项目。时间、地点、起因、金额等等，记载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这些钱，全部被莫音捐出去做了公益。而对于那些上缴人员，拿到手里的奖励金额，比收受金额高出至少10%，最高的，甚至达到了30%。
　　再比如，公司单辟出一个楼层，设置了健身房。莫音的说法是，健康的精神状态有利于头脑智慧的最大发挥，拥有一个好的身体，可以创造出更大的经济财富。
　　而健身房对面，则是一间发泄室。里面大大小小摆了十多个人形沙袋，面部贴着公司中层以上管理人员的头像。恨谁了，可以戴上拳击手套一顿猛捶。另外还摆了五具没贴头像的，据说是根据自己需要贴上那人的头像。有趣的是，莫音的头像排在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却唯独她的人形沙袋崭新崭新的，似乎从来没被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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