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相见的前兆
阿维斯消失后,神殿内乱了一阵。
一个预选祭司的失踪并非小事,更何况她还是深受公主信赖的贴身侍女。镇上的卫兵巡逻搜查了好几日,最后得出结论是她趁外出采买逃跑了。
乍一听这很荒唐,起初大家都不相信。但想到阿维斯一介孤女,兴许她是真的厌倦了神殿内不见天日的生活,她无牵无挂,没有家族荣誉与前程清白的束缚,自然无所顾虑。
一部分预选祭司接受这个结果,甚至暗地羡慕起自由的她来;另一部分的预选祭司们则思维活跃,想起了早几年发生在预选祭司中层出不穷的意外。
也许她是死了,就像那些亵渎神职的前辈们一样。她们这么嘀咕着,谁也不敢大声议论。
公主借机生病了,窝在自己的独栋别墅里闭门不见,进出往来都交由霍华德夫人打理。前几日白曜宫的近侍官波波夫先生来了一趟,公主照例将写给皇后陛下的信件交予对方。不久后皇宫中就出事了,公主不被允许离开神殿。没有白曜宫的信使,自然也无从通信。
她病得更严重了,却不愿接受医师的诊治。
预选祭司们窃窃私语,说公主殿下在以生命抗争母亲的清白。
“殿下‘生病’后,身边还能见到她的人就只剩我和霍华德夫人了。我们照旧做与往时无异的事现在还未引人生疑。”
索菲亚垂着头,欺瞒众人的行为令她单想起就害怕得脸色发白。如今半个主心骨回来了,她心里安稳许多。
阿维斯紧锁着眉头思考片刻,问道:“达马杜罗呢?他没有察觉吗?”
“阿维斯,不可直呼大祭司名讳。”索菲亚不忘提醒她的失礼行为,“他不在神殿中,你离开前就不在了,似乎也没有回来。”
阿维斯了然地点头。凛冬神殿里能有资格约束公主行为的只有德高望重的大祭司,除此之外其他祭司们——例如霜华祭师迈特威先生——都是一群孤僻避世的人,不参与管理神殿内日常事务;管理生活起居的负责人又不敢打扰公主,目前来看只要白曜宫继续对公主的状况冷处理,霍华德夫人伪造公主卧病在床的假象就还能再维持一阵。
“既然如此,你就回神殿去,继续装作一切照旧的样子,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公主已经离开了。”阿维斯上前一步揽住索菲亚,温声细语地嘱咐,“我会去找回公主殿下。不会有事的,别怕。”
听到还要回去,索菲亚禁不住地发抖,如果事情败露,她下场一定会很惨的。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能不能一起走”,虽然公主殿下给予她的信任从不少于阿维斯,可绝大部分隐秘的麻烦的事都由阿维斯和霍华德夫人揽去。眼下见阿维斯回来了,她只想像往常一样将事情都交给她去办,自己则回到卧室中绣她还没完成的花。
可脊背处传来的触碰那么轻柔,就像她死去的姐姐在哄她入睡似的,没来由地她胸口萌生出一股无端的勇气。
“好、好的,我不害怕的。”
目睹阿维斯就要抽身离开,她又提声问道:“你会回来的对吗?公主殿下也不会有事的对吗?你们都会好好的……”
她声音干涩,仿佛要哭了似的。
“会的,我保证。”
纵然信誓旦旦,实则阿维斯心里也发慌。
根据索菲亚的叙述,可以排出公主殿下被人胁迫的可能。可她想不明白瓦莲京娜为什么会愿意跟着拉达夫人离开。她一向与这个威胁母亲地位的情妇关系不和,现今皇后出事,二号嫌疑人就是拉达夫人,怎么说都不应该握手言和才对……
缺少线索,她干脆不想了。眼下最关键的是和瓦莲京娜会合,有什么意外只好随机应变了。
“你还能再开一次传送法阵去皇城吗?”
“我的命不是命吗?”安尔玛冷脸。
阿维斯抿嘴,看来是不行了。她转头对摩达尼亚说:“那我们先找个旅馆住下吧。”
“我怎么记得从死龙禁域出来后你连开过好几次传送呢?”
摩达尼亚自告奋勇去和旅馆老板交涉时,阿维斯微微弯腰贴近安尔玛问道。
安尔玛语气淡然:“也不看看距离。距离越远消耗越大。”
阿维斯:“消耗什么?”
“精神,或者说意念。”魔法师揣手开课,“无论是感知还是运用,都依赖人的意志。”他顿了顿,“说是想象力也可以。思维天马行空的孩子似乎更容易得到魔力青睐,这只是猜测,目前还没有数据与理论支撑。”
“这样啊。”阿维斯垂眼,某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一闪而过,她来不及捕捉。随从去而复返,兴冲冲地告诉她旅馆正好剩下三间客房。离春祭日不足月余,临近朝圣的旺期,凛冬神殿山脚小镇的人流量肉眼可见地增大。正因如此,他们一行陌生面孔进出得到了很好的掩饰。
摩达尼亚首次被委以重任,他惊觉自己终于派上了用场,激动得脸色涨红。军事庭院里的调任来得意外又匆忙,阿维斯还没来得及好好地了解这个新随从,根据他前不久刚成为公爵扈从来看,估计年纪比她还小,也就看着磕头奇大。
将索菲亚哄回神殿后,找到同行的两位先生时,安尔玛正和他探讨他祖上掺杂了雪怪血统的可能性有几成。身型有对方两倍的摩达尼亚眼神呆滞,目光涣散,半点听不懂安尔玛口中的专业术语。
还是阿维斯及时解救他脱离学海,她想安尔玛绝对给谁当过老师,随时随地开课堂已经成为职业病了。
“摩达尼亚,今晚要戒备着,别睡死了。小镇里也有卫兵巡逻的。”阿维斯将原本为了躲过卫兵检查而临时塞进安尔玛储物袋的长剑递给摩达尼亚,嘱托道,“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
她视线落到正兴致勃勃点餐的安尔玛身上:“优先保护他。”
被指着的魔法师茫然地抬头:“你知道我……”
“对,就是你。你看起来就很容易死。”她当然知道此人非肉体凡胎,但就之前的遇袭经验来看他这具木头身躯也不抗揍。
摩达尼亚看一眼安尔玛,又看一眼阿维斯,虽然依旧迷茫,但照做就对了。
阿维斯满意地一把抽来魔法师手里的菜单,愉快地点晚餐。他又吃不了,别凑这热闹,
一夜无事。
安尔玛说他的精神需要休息一晚,就真的只需要一夜。第二天清晨收拾好着装和行李后,他们再次故技重施,在远离人烟的郊外又一次施行了传送魔法,成功抵达司涅克皇城。
司涅克皇城位于帝国中部,九百多年前的第五次界火之灾迫使司涅克帝国的君主迁都至此,国民离开了斯诺人世代生存的故土,融入到南边的新家园中。如今从北方迁徙而来的斯诺人与南方征战打下来的地区原住民们血脉交融,和谐生存。
皇城的位置不在恒夜期的影响范围中,这里和世界的其他地方一样拥有正常运转的四季变化。此时正值冬季,尽管夜晚时间变长许多,但仍有白日普照。
阿维斯落地的瞬间,抬头就见到了高照的太阳。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像是沉入蒸腾热气的温泉之中,让人身心舒畅。她突然很想伸个大大的懒腰,碍于顾及面子的事,还是及时止住动作。
“你要直接上门拜访那位男爵夫人吗?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安尔玛思忖道。他对阿维斯的立说立行适应良好,只要确立目标就立即行动等不了半刻,因为他也这样。
说到这个,阿维斯早早做好了打算。她俏皮眨眨右眼:“用不着,朋友。索菲亚说瓦莲京娜消失是两天前的事,算算时间,假若她是把瓦莲京娜带回家里藏着而不是送去别的什么地方,快马加鞭的话现在应该快回到皇城了。”
“难怪你紧赶慢赶着急忙慌的。”安尔玛明白她的意思,随后又提出另一个可能性,“可她要是将公主殿下送去了别的地方呢?”
“那也没关系。我会把短剑横在她白皙柔软的脖颈上,好声好气地问她我的公主殿下去了哪儿的。”她眯起眼,曾被夸赞如蜂蜜般的甜蜜眼眸此刻泛着危险而冷冽的寒光。
安尔玛毫不怀疑她说到做到。
“走吧,我们去进城的必经之路——瓦莲京娜告诉过我,从皇城到凛冬神殿,必然经过离皇城不远的一处郊外小树林。让我找找。”她踮起脚寻找瓦莲京娜口中的方向,也许是因为意识到即将见到好久不见的人,她心情没来由的雀跃,“应该是那边,我看到了。”
总之,他们三人,包括一位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一名临时上任懵懂无知的随从以及一个疑似凑热闹的魔法师,齐齐窝蹲在半人高的灌木丛后,像蓄谋已久的劫匪似的守株待兔,等待可怜的男爵夫人落入包围圈。
万一起了冲突,真打起来了的话凭他们三人能全身而退吗?
这是个问题。
但无论是安尔玛还是摩达尼亚,识趣的先生总是不忍心打搅女士的好心情的。
马蹄践踏泥地的响声由远及近,前方侦查的阿维斯比了个约好地手势,她认出了马车上的徽章纹样,正是他们的目标人物。摩达尼亚顿时绷紧了弦,脊背像弓似的蓄力,而阿维斯呢,安尔玛真的看见她在拉弓弦。
她不会打算一击毙命吧?
魔法师用三秒的时间思考了下是否需要在此地放个隔绝的术法,防止打杀的动静漏出风声去。
铛!——
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起。
安尔玛定睛一看,刚进入视野的四轮马车的车盖金饰被正正击中,箭矢碰撞后偏离航道飞了出去。原本步履矫健动力十足的棕马受了惊,正惊恐不安地摇晃马头,马蹄在石子路上无规律地踢踏着,幸得车夫技艺娴熟老练才没使得场面更失控。
丛林中的鸟雀霎时各自飞去。
同坐在驾驶位的护卫无暇顾及大声咒骂的车夫,他持剑落地,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