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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王狗儿接着问最关心的问题,“菘蓝的价格几何?”,一边问,一边眼睛盯着张工匠的骡车行进速度。
“鲜叶价贱,一亩地刨去种子、肥料、人工,也就挣个百八十文。”张工匠叹了口气,“我大概知道怎么做蓝靛,但是具体如何操作,都是人家不传的技艺,你们要是真想做这个,就得自己试验了,就当是本钱投入了,多试几回总能试出来的。
把成品蓝靛卖给染布坊或者菘蓝根卖给药铺,或是你们自己想要动手染青布,一匹青布能卖两三百文,翻个倍,要是做青花布,价格还能再往上加不少。要是收的白坯布料多的话,也能中间倒腾挣个辛苦费,不过,染布的这得看手艺了,这学问技法可比做蓝靛可深多了,染布我是不懂了。
倒是以前见过我爹那辈人,老东家的染坊里有个老把式染布讲究‘七浸七晒’,那布颜色染得艳丽透亮,不浮色不脱色,哪里像现在好些布坊卖出来的布料,一洗一浸一晒,色就浮了,再洗几次,那色掉的都没法看,穿不了,身上一出汗都能掉色的。”
王狗儿挠挠头:“村里的白坯布都是攒一起送到县里的染布坊去染的,村里织布的人家并不多。”
“菘蓝的鲜叶和桑叶一样易烂,必须得当天收当天卖,不能压货,天太热不能收,叶子的水分都没了,也容易焉了吧唧品相不好,下雨也同样不能收,沾了水的叶子没多久就糊了,都卖不出去。”张工匠敲了敲车辕,“若是有心自己做蓝靛,得先泡水出汁,加石灰沉淀,这个加多少分量的石灰得自己琢磨了,什么时候捞出来,也得自己把控,再晒成蓝靛。这活儿特耗人了,得青壮干活,几天也出不了几斗蓝靛。价随行就市”
骡车转道往李家村的方向驶,出了官道后,连着乡村的小道就开始颠簸着起起伏伏,这一路上走过,好些乡民都在雪灾后抢种一些菜种,断断续续有些绿色,虽没连成片,但也能看出勃勃生机。
不知不觉就到了李家庄,王狗儿和张寡妇他们分道扬镳,各自归家。
次日一早,王狗儿天不亮就动身去往木炭厂,同去往万松岭是一个方向的,木炭厂的好些木炭材料就是来源于万松岭的油松树。
次日天刚露白,王狗儿便巧摸的起了床。他轻手轻脚地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
去灶房的水缸里滔水洗漱,又去院中的井里提水,把房内水缸中的水倒满,做的一切都尽可能寂静无声,生怕吵醒熟睡的家人。
屋外万籁俱寂,只有零星几声虫鸣鸟叫和远处遥遥传来的公鸡打鸣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打破了这宁静的气氛。王狗儿看了一眼牲口棚内的牲畜们,都还酣睡着,没什么异常。
王狗儿背上昨晚早已准备好的干粮袋和羊毛水囊,又检查了一遍随身携带的银钱和物品,确认无误后,正准备出门,手按在那扇一动就吱呀作响的木门,汤举人也醒来,刚好见到王狗儿要走,双方互相示意点了下头,都没出声,王狗儿便出门踏上了去往木炭厂的路。
此时,天空还未大亮,清晨的空气中透着清冽的草香,东边天际隐隐透出一点微弱的暖阳照亮前途,通往木炭厂的路途不是平坦宽阔的官道,需要走很多的小路野道。
王狗儿沿着熟悉的小径前行,路旁的野草上挂满了露珠还没蒸腾消失,水珠的曲面反射着光芒,他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身边树木花草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如今天还未热,好些蛇虫的活动还不活跃,不会有蚂蟥之类的爬满身,想想那都骇人,树林中此起彼伏,盘旋头顶的鸟鸣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沿着山路缓缓前行,万松岭的方向与木炭厂一致,这让他心中稍感宽慰。远处的山峦轮廓逐渐清晰,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盘踞,静静地卧在土丘上。
万松岭上,油松树郁郁葱葱,高大挺拔,遮天蔽日,这油松树不仅仅是制作木炭的优质材料,同时也是制墨的好材料,好些富贵人家用来做精致的香薰炭。
木炭厂的好些木炭原料,正是来源于此。王狗儿走了许久,走的都头昏眼花,不知时辰,不知不觉走到一片油松树被砍伐的就剩树根了,他便知道木炭厂离得不远了,好歹看到了目的地近在眼前了。
快到木炭厂,老远就闻到了散发出来的烟熏味,大馒头似的红砖窑的对面,堆放着码的整整齐齐的木炭,一块块黑亮的木炭堆的和小山似的。
终于走到了,王狗儿到了地喘口气歇了歇,解开腰间的羊皮水囊给自己灌了几口冷水,走上前去。
木炭厂门口几个长工弓着腰往驴车上码炭块,黑炭屑沾了满身,脸上也灰黑东一块西一块,活像炭窑里刨出来的黑无常。
大部分长工裹紧着补丁摞补丁的灰布棉袄,身上都干的直冒烟,离馒头窑近的一些汉子甚至热的都打了赤膊。
他用粗糙的手搓了搓脸,上前凑近堆满脸笑询问道:“几位爷行行好,能不能匀些碎木炭?家里炉子快见底了,碎末子也能将就烧。”为首的工人抹了把汗,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破絮,嗤笑一声,转头对着旁边喊了一声,:“老李头,有人来买散炭。”
那个叫老李头的人听到有人喊,一瘸一拐的走来,上下打量了王狗儿一遍,带着王狗儿到一小堆碎的不成样子的木炭前,指着这些说道:“墙角那堆废料,自己拿!然后到我这儿称重,一斤十文。”
王狗儿道了谢,拿了旁边的铲子就往麻袋里装,装了好大一麻袋,把周边的好些碳粉也给铲了进去,接着往肩上一扛,放到了旁边的大称上,老李头看了也未说什么,倒是算钱的时候,把零头给王狗儿给抹了,只算了三十斤的炭费。
王狗儿喜笑颜开的从怀里把串好的通宝拿出来,规规矩矩的递给老李头,接着问老李头:“老人家,那……后山松林能让我进去捡点松针不?听说铺在炕上比棉絮还暖和。”老李头把摇着的扇子收了,斜眼睨他:“钻林子捡?谁管你!你要有本事能搬多少都行。”
王狗儿一个劲的给老李头行礼致谢,就转头去了松树林里,地上铺满了层层叠叠掉落的松针,厚得挖了半天都没看到地下的土。
王狗儿掏出准备好的几个麻布袋,就蹲在地上,用手往袋子里扒拉,不一会儿就装好了三个袋子,没多久就从林子里出来了。
提着三大袋松针出来,王狗儿和老李头套近乎,看到他们在驴车上装货,应该是准备往城里送货,就问能不能捎带自己,不然王狗儿自己两条腿也没法把那么多物资搬到城里,老李头觉得白得一个短工也挺好,双方一拍即合,当晚王狗儿就和那些长工们睡一个通铺将就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送炭的需要赶早上城门开启的时辰。
走小道上运炭,他们还遇上分蜂的蜂群,万松岭的外围除了油松树,其他的花草树木也不少,一颗和自家的槐树长势相似的槐树上就吸引了不少的蜜蜂在树杈之间飞舞穿梭,刚转过山坳,忽听耳边有许许多多的“嗡嗡嗡”,黑压压的蜂群像片乌云压下来。
他吓得一哆嗦,身边运货的长工们也吓得拔腿就跑,驴车都不要了,结果没走几步,更吓人的还等着他们,原来是遇上了出来偷吃蜂蜜的熊瞎子,这下,他们别说跑和叫,众人都不敢动了,就怕万一把熊给吸引过来,那体格,两三个人都不够这熊祸祸的。
带头的长工用手示意大家“快趴下!”,王狗儿拽身旁最近的长工的衣领躲到一旁倒下的大树后。俩人缩在油松后,悄咪咪的探头瞧着那大黑熊的情况,气都不会喘了。
蜂群一刻不停的扑向从蜂巢掏蜜的大熊,那蜂巢筑巢在一颗枯掉的树干里,那树干虬结如爪,枝叶间还缠着缀满白花的藤蔓,花蜜的甜香飘得老远。
王狗儿蹲在树后都能闻见,那厚实的熊爪上金黄的蜜汁顺着爪子往下淌,熊一个劲的伸出舌头舔舐掌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嗡嗡声渐渐停息,蜂巢那边传来枝叶的摩挲声,随着摩挲声的远去,大家伙也陆陆续续敢冒头出来。
它挺着圆鼓鼓的肚子,皮毛上还沾着不少花蜜,走到小道上,对驴车上的麻袋好奇,扒拉了几下,闻了闻,就不敢兴趣了,倒是把驴给吓的叫了好久。王狗儿身边长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心想:“熊瞎子应该是吃的心满意足了,怕是看不上咱这驴了,这窝蜂还在头顶上闹呢!这熊祖宗,熊爹,熊爷爷吃完就赶紧走吧。”
王狗儿把腰间的汗巾取出,套在头上,防止蜜蜂蛰到,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对那长工说:“别愣着!先别管那黑熊了,被蜂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前几年邻近的村里就有人被蜇了不少,全身上下肿得跟猪头似的,最后没救回来,人走了。长工这才反应过来,如梦初醒,有样学样的把布套在头上。
等那大黑熊已经逐渐走远了,大概是那熊吃饱喝足了,对驴车的驴也视若无睹,大家伙心有余悸,带头的长工吩咐大家赶快走,被蜂要是蛰了就麻烦了,何况现在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辰了,得抓紧赶路。
事后,王狗儿想要是家里和村里的槐树,也能吸引过来一窝蜂就好了,就能给家里的孩子们吃些糖蜜甜甜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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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间真的很危险,各种野兽不算,不过论破坏力野猪排第一,猪熊虎能算猛兽了,而山林里还有其他的物种危机四伏,毒蛇算是常见的一种,还有低温症,蚂蟥,毒□□等等很多。所以古代的环境下,真的是不敢风餐露宿的,弄不好真会送命,找个有固定住所的,哪怕破烂些也是好的。
即使是现代,在没有安全保证的情况下,也不建议去爬野山野道,即使后勤和装备做的再充分,也坚决不要独自前往,必须结伴而行,这个伙伴一定要值得信任,最好是三人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