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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声未歇:晚风的信笺
海风的咸涩还沾在袖口,林野刚把薄外套搭在阳台晾衣绳上,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沈砚轻手轻脚的动静——他正蹲在茶几旁,把中午没吃完的青提一颗颗摆进玻璃罐,指尖沾着的水珠滴在木纹上,晕出小小的湿痕。赵磊瘫在沙发上,两条腿搭着扶手,手里转着那台修好的卡通小火车闹钟,表盘里的车轮转得飞快,“滴答”声混着苏晓收音机里没关的余韵,在屋里漫开软乎乎的声响。
“我说真的,下次露营就定下周!”赵磊突然坐直,闹钟“咔嗒”一声停在三点十分,他指着茶几上吃空的保温桶,“张奶奶那饺子绝了,酸菜腌得比饭馆里的香,下次去得让她教教我,回头我给刘婶孙子包两顿,那小子吃了巧克力,下午还发语音喊我‘修表叔叔’。”苏晓正把晒干的山楂装进布口袋,闻言笑着抬眼,罗盘平放在膝头,指针安安稳稳指著南方:“张奶奶下午拉着我说话,说海边露营得带防潮垫,还说她年轻时跟老伴去赶海,夜里就铺着草席看星星,连手电筒都不用,月光亮得能看清沙滩上的花蛤。”
陈默蹲在阳台角落,正给无人机换镜头,备用电池摆在旁边,王强贴的便签被风吹得轻轻掀边。他回头时,镜头擦布还挂在指尖:“我刚看了天气预报,下周六是晴天,风也小,正好拍海上日出。对了王强叔,”他转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王强,对方正摩挲着黑色袋子里的照片,指腹反复蹭过相纸上慧慧扎羊角辫的衣角,“我把上午录的视频导出来了,你要是想加段背景音乐,我手机里有之前拍老城区时存的海浪声,特别清楚。”
王强抬眼看他,嘴角弯了弯,眼里的红意早淡了,只剩点暖融融的笑意:“不用加,就原原本本的挺好,能听见你们说话的声儿,还有海鸥叫,慧慧以前就爱听鸟叫,楼下的麻雀一叫,她就趴在窗台上看半天。”他把袋子轻轻放在身侧,从背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封皮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是慧慧画的,纸页边缘都磨得起了毛,“我上午跟她说,下次咱们来露营,带她爱吃的草莓蛋糕,念念要是在,肯定也吵着要吹泡泡。”
林野靠在阳台门框上,看着屋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长生玉贴在胸口,温温的像块晒过太阳的暖玉,没有半点之前在副本里的灼烫感。沈砚把玻璃罐盖拧紧,走过来碰了碰他的胳膊,手里还沾着青提的清甜味:“想什么呢?赵磊说要去买露营的灯,问咱们要不要一起去趟小商品市场。”林野低头,看见沈砚袖口还沾着点中午的粥渍——是苏晓倒饺子汤时溅上的,浅褐色的印子像片小叶子,“没什么,”他伸手替沈砚把袖口捋平,“就是觉得,张奶奶说的草席看星星,比在古墓里啃压缩饼干强多了。”
沈砚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那可不,上次在医院顶楼啃面包看夕阳,你还说这辈子没吃过那么干的面包,现在至少能安安稳稳吃热饺子,还能挑青提甜不甜。”两人说话的工夫,赵磊已经站起来套外套,兜里的闹钟又“滴答”响了:“走了走了,小商品市场五点就关门,晚了就只能买地摊上的破灯了!王强叔你去不去?给慧慧和念念挑个小夜灯,星星形状的,晚上亮起来软乎乎的。”王强愣了愣,随即点头,把笔记本和照片仔细收进背包,拉链拉得轻缓,生怕碰坏了里面的东西。
五人出了小区,晚风吹得槐树叶沙沙响,比早上的温热又凉了些,裹着点晚饭的香气——隔壁楼的厨房里飘出炒辣椒的味道,卖糖炒栗子的摊位已经支起来,铁锅“哗啦”一声翻着栗子,甜香裹着热气往鼻子里钻。赵磊走在最前面,步子迈得大,时不时回头喊两句“快点,别磨蹭”,手里的闹钟揣在兜里,偶尔露出点卡通小火车的表盘,引得路过的小孩盯着看。
苏晓走在王强旁边,手里转着罗盘,突然停住脚:“张奶奶说的防潮垫,前面那家杂货店就有卖,上次我来买香烛,看见摆在门口的货架上,蓝色的,还印着小海星。”王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杂货店的玻璃门上贴着张褪色的“营业中”,里面亮着暖黄的灯,隐约能看见货架上堆着的被褥。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林野他们,声音轻了点:“我……我想给慧慧和念念挑个小毯子,海边晚上凉,怕她们冻着。”
沈砚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还是温的:“挑厚点的,里面有绒的那种,上次我买过,裹着跟小被子似的。”杂货店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坐在柜台后织毛衣,看见他们进来,抬头笑了笑,毛线针“咔嗒”响:“买露营用的东西啊?防潮垫在左边第三排,小毯子刚进的新货,粉的蓝的都有,软和得很。”
王强蹲在小毯子货架前,指尖抚过一条印着小熊的粉色毯子,绒毛软乎乎的,像慧慧小时候抱的玩偶。他拿起毯子,又挑了条蓝色带海浪纹的,叠在一起抱在怀里,转头对陈默说:“这个粉色的给慧慧,她以前最爱穿粉衣服,蓝色的给念念,上次看 ultrasound 报告,医生说要是生下来,肯定是个爱闹的小姑娘,跟她姐姐一样。”陈默点头,手里拿着个星星小夜灯,按了下开关,暖黄的光从星星角上透出来,映得王强怀里的毯子更软了:“这个夜灯能调亮度,晚上开最小档,不晃眼,正好照着毯子。”
赵磊抱着两盏露营灯从货架那边走过来,灯上挂着小挂钩,能挂在帐篷杆上:“老板说这个能亮一整晚,充一次电管三天,比手电筒方便。”他看见王强怀里的毯子,咧嘴笑了:“这毯子好,我上次给我小侄女买过同款,她裹着睡觉都不踢被子。对了老板,有没有草莓味的蜡烛?下次露营点上,跟赵磊说的草莓蛋糕配一脸。”老板笑着摇头:“草莓味的卖完了,橘子味的要不要?甜丝丝的,点着了屋里香得很。”
出杂货店时,天已经擦黑了,街灯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洒在地上,把五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王强怀里抱着小毯子和夜灯,走得很慢,时不时低头看看怀里的东西,像抱着什么稀世的宝贝。苏晓手里拎着防潮垫,突然指着前面的糖炒栗子摊:“张奶奶说爱吃甜的,咱们买一斤带回去吧,刚炒出来的热乎,她肯定喜欢。”
林野去买栗子时,沈砚跟在旁边,看着他弯腰挑栗子,指尖捏着颗圆滚滚的,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要挑壳子亮的,没裂口的,上次我妈教我的,这样的栗子肉多,还甜。”老板用铁铲把栗子装进纸袋,热气裹着甜香冒出来,沈砚接过纸袋,小心地揣在怀里捂着:“别凉了,张奶奶牙口不好,凉了嚼着费劲。”
往回走的路上,赵磊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坏了!刘婶说她孙子下周生日,让我给小火车闹钟再加个音乐,我忘了问老板有没有音乐芯片了!”他刚想往回跑,沈砚拉住他:“明天再来,老板说早上九点开门,咱们顺路买了豆浆油条再过来,省得跑两趟。”赵磊挠挠头,把闹钟从兜里掏出来,又转了转车轮:“也是,反正下周才露营,不急这一天。”
快到小区门口时,王强突然停下,抱着毯子和夜灯站在路灯下,抬头往海边的方向看。晚风把他的衣角吹得晃了晃,怀里的粉色毯子露出来一角,小熊的耳朵在灯光下软乎乎的。“慧慧,念念,”他轻声说,声音比下午在海边时更稳了,带着点笑意,“咱们有小毯子和小夜灯了,下次来露营,就能舒舒服服看星星了,还能闻橘子味的蜡烛,吃草莓蛋糕。”风把他的话吹向远处,街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没有半点愁绪,只剩平和的暖意。
林野站在他旁边,看着远处天边最后一点橘红色的晚霞——和下午海边的夕阳一样,和医院顶楼那天的夕阳也一样,暖得能融进心里。沈砚把揣在怀里的栗子递给他,纸袋还是热的,烫得指尖有点痒:“吃一颗,刚炒的,甜得很。”林野接过栗子,剥了壳,把果肉递给沈砚,又剥了一颗给王强,栗子的甜香在嘴里散开,混着晚风里的槐花香,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进小区时,正好碰见张奶奶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个菜篮子,里面装着新鲜的白菜和萝卜。看见他们,张奶奶眼睛笑成了缝,放下菜篮子就拉着苏晓的手:“买着防潮垫了?我就说那家店有,软和得很。”她看见王强怀里的毯子,伸手摸了摸,绒毛沾在指尖:“这毯子好,晚上裹着不冷,慧慧和念念肯定喜欢。”王强点头,把蓝色的小毯子递过去:“张奶奶,您摸摸,软乎乎的,跟您织的毛衣一样暖。”张奶奶笑着接过来,又塞回他怀里:“给孩子的,你好好拿着,下次露营我跟你们一起去,给你们煮红薯,烤得流油的那种。”
回到出租屋,赵磊把露营灯摆在茶几上,按了开关,暖白的光把客厅照得亮堂堂的。陈默把小夜灯放在王强带来的笔记本旁边,星星光映着封面上的小太阳,温柔得很。沈砚把青提罐放进冰箱,又把栗子倒在盘子里,摆上牙签:“吃栗子了,凉了就不好吃了。”苏晓坐在沙发上,打开收音机,里面换了首慢节奏的歌,调子软乎乎的,和屋里的灯光、栗子香、“滴答”的闹钟声混在一起,成了最寻常的声响。
林野靠在沈砚身边,手里捏着颗栗子,看着王强坐在台灯下,把小毯子铺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把慧慧和念念的照片放在毯子上,又把星星小夜灯打开,暖黄的光落在照片上,映得慧慧的羊角辫和相纸上的海浪纹都软了。陈默拿着手机,正给王强看下午导出来的视频,屏幕里的海面泛着碎金,海鸥的叫声清晰得像就在耳边,王强的声音混在里面,小声说着“慧慧看,海真蓝”。
赵磊啃着栗子,含糊地说:“下次露营,我把我那台旧收音机也带来,跟苏晓的凑一对,一个放歌,一个听天气预报。”苏晓点头,手里转着罗盘,指针安安稳稳的:“我带罗盘找螃蟹,张奶奶说退潮后沙滩上全是小螃蟹,一抓一个准。”沈砚碰了碰林野的手,指尖沾着栗子的甜:“下次咱们带点面粉,早上在海边烤小面包,就用上次剩下的青提,肯定比李瑶的挞还好吃。”
林野抬头看他,沈砚的眼睛在灯光下亮着,像盛着傍晚的夕阳。长生玉还贴在胸口,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异样。他突然觉得,所谓的好日子,从来不是没有过去的伤痛,而是伤痛能被身边的人、被寻常的烟火气慢慢裹住,像王强怀里的小毯子,像手里热乎的栗子,像收音机里软乎乎的歌——不用想副本,不用怕危险,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能一起吃顿热饭,一起挑小毯子,一起说下次露营的事,就是最好的日子。
晚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槐树叶的沙沙声,吹得茶几上的露营灯轻轻晃。赵磊还在说露营要带什么,苏晓在跟陈默说找螃蟹的技巧,王强看着视频里的海面,嘴角带着笑,手里的小毯子被风吹得轻轻动。林野攥紧沈砚的手,掌心的温度暖得刚好,他咬了口栗子,甜香漫到舌尖,和下午海边的青提味、中午的饺子味混在一起,成了夏末最踏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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