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

　　御书房内的檀香萦绕不散，司马懿的指尖触到曹叡掌心，绷紧了脊背，那是常年处于戒备状态的本能反应。

　　曹叡却似未察觉他的僵硬，反而微微用力。

　　“朕说护着你，便不是空话。”曹叡的声音比方才更低：“曹肇之事，宗室必然会借机发难，你只需记住，朕是大魏的天子，这朝堂之上，终究是朕说了算。”

　　“臣明白。”司马懿的声音比平日低沉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臣定当谨守本分，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曹叡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缓缓松开手：“你连日操劳，先回去歇息吧。审讯曹肇之事有陈群负责，监视曹休的动静也不必急于一时。”他顿了顿，补充道，“朕已命御膳房准备了滋补的汤药，你带回府中，务必趁热喝下。”

　　“多谢陛下关怀。”司马懿躬身行礼，心中暖流涌动。他转身退出御书房，步履较来时沉稳了许多。

　　返回府邸后，司马懿并未歇息，而是立刻召来傅嘏。
　　“曹肇已被打入天牢，陈大人正在审讯。”司马懿坐在案前，端起侍女送来的热茶，浅啜一口，“但曹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立刻派人密切监视曹府的动向，尤其是曹休与其他宗室官员的往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属下明白。”傅嘏躬身应道，“另外，郭太后那边也需多加留意。”

　　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此次曹肇谋反，她若没有暗中推波助澜，我倒要奇怪了。你派人盯着太后宫中的动向，若有异常，立刻禀报。”

　　“属下遵命！”傅嘏退下后。
　　司马懿独自坐在书房，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曹休手握兵权，又有太后暗中支持，宗室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彻底解决他们的威胁，绝非易事。
　　他正沉思间，李孟匆匆走进来，神色凝重：“大人，陈群大人派人送来消息，曹肇在天牢中拒不认罪，还口出狂言，说若陛下杀了他，宗室定会联合起来，废黜陛下，另立新君。”

　　司马懿冷笑一声：“曹肇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他以为搬出宗室就能威胁陛下，却不知陛下早已有所准备。”他沉吟片刻，道，“你回复陈群大人，不必急于求成。曹肇性子刚烈，一味严刑逼供反而会让他顽抗到底。可先暂停审讯，断绝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让他在牢中自生自灭。待他锐气消磨殆尽，再徐徐图之。”

　　“属下明白。”李孟应声退下。

　　接下来的几日，曹休果然如司马懿所料，联合了几位宗室重臣，多次上书，请求陛下释放曹肇，声称曹肇是被司马懿诬陷，恳请陛下明察。郭太后也在宫中多次向曹叡施压，言语间暗示司马懿权势过大，恐有不臣之心。

　　曹叡对此早有准备，他一方面将曹休等人的奏折悉数驳回，明确表示曹肇谋逆罪证确凿，绝无释放之理，另一方面，又对郭太后好言安抚，巧妙地避开了关于司马懿的话题，既没有忤逆太后，也没有动摇对司马懿的信任。

　　朝堂之上，宗室官员与支持司马懿的寒门官员、世家官员形成了鲜明的对立。每次上朝，双方都会为曹肇之事争论不休，朝堂气氛剑拔弩张。司马懿始终保持着低调，极少发言，只是在关键时刻，寥寥数语便点明要害，化解宗室官员的攻势。

　　这日朝会，曹休再次带头发难：“陛下，曹肇乃宗室重臣，为国效力多年，绝不可能谋反。司马懿仅凭一座废弃寺庙中的军械，便认定曹肇谋逆，未免太过草率。臣恳请陛下将曹肇交由大理寺审理，还他一个清白！”

　　“曹大司马此言差矣。”陈群出列反驳，“那座寺庙中的军械数量庞大，足以装备一支精锐劲旅，绝非他人栽赃陷害。此外，我们还从曹肇的亲信口中审出，他与雍州世家早有勾结，意图里应外合，颠覆社稷。这些证据确凿无疑，何来草率之说？”

　　“陈群大人所言，皆是一面之词！”曹休身旁的曹洪高声道，“那些亲信不过是被司马懿屈打成招，岂能作数？雍州世家与曹肇素有往来，不过是正常的宗室与世家结交，怎能以此认定他们谋反？”

　　“是否屈打成招，大理寺一查便知！”曹休紧接着说道，“陛下，司马懿手握大权，排除异己，如今又擅捕宗室，其心可诛！臣恳请陛下罢黜司马懿的官职，将其交由廷尉审理，以正朝纲！”

　　随着曹休的话音落下，数十名宗室官员纷纷出列，跪地请命：“恳请陛下罢黜司马懿，还宗室一个公道！”

　　太极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龙椅上的曹叡身上。曹叡端坐龙椅，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他缓缓扫视着阶下跪地的宗室官员，又将目光投向司马懿。

　　良久，曹叡终于开口，声音冰冷而威严：“诸位卿家请起。”

　　“曹肇谋逆，证据确凿，此事朕已查明，无需再议。”
　　曹叡的目光落在曹休身上：“曹休，你身为宗室领袖，理应以身作则，维护朝堂稳定。可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多次为逆党求情，甚至联合宗室官员施压，扰乱朝纲，你可知罪？”

　　曹休心中一慌，连忙躬身道：“陛下，臣并非为逆党求情，只是司马懿诬陷宗室，动摇国本。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半分异心！”

　　“忠心耿耿？”曹叡冷笑一声：“若你真的忠心耿耿，便该全力协助司马懿追查曹肇的同党，而非处处阻挠。朕看你，是被宗室的身份蒙蔽了双眼，分不清是非黑白！”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严厉：“朕念在你是宗室重臣，为国效力多年，此次便不与你计较。但从今往后，你需闭门思过，不得再干预曹肇一案。若再有违抗圣意之举，朕定不饶你！”

　　曹休脸色煞白，心中又惊又怒，却不敢反驳。他知道，曹叡此次是动了真怒，若再执意下去，恐怕只会引火烧身。他只能躬身道：“臣遵旨。”

　　曹叡又看向其他宗室官员：“诸位卿家，朕知道你们念及宗室情谊，但国法面前，人人平等。曹肇谋逆，罪不容诛，任何人都不得干预此案。若有再敢为曹肇求情者，以同党论处！”

　　宗室官员们闻言，皆是心中一凛，再也不敢多言。

　　朝会结束后，司马懿刚走出太极殿，便被陈群叫住。
　　“曹肇在天牢中依旧顽抗到底，无论如何审问，他都拒不认罪，更不肯供出同党。”

　　司马懿沉吟片刻：“曹肇性子刚烈，又自恃宗室身份，寻常的审讯手段对他无用。我们不妨换个思路，从他的家人入手。”

　　“从他的家人入手？”

　　“不错。”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曹肇最疼爱他的幼子曹宏。我们可以将曹宏接入宫中，好生款待，再派人告知曹肇，若他肯供出同党，陛下可以饶曹宏一命，还会给他一个安稳的前程。反之，若他执意顽抗，不仅他自己性命难保，曹宏也会受到牵连。曹肇素来重视子嗣，想必会为了曹宏而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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