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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拿害虫
自那日之后,宅子里所有人对裴寒迟的态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项家的两兄弟,浓烈的挑衅意味消失,转而变成无声的怜悯。
无论裴寒迟走到哪里,那种目光仿佛都在如影随形。
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裴寒迟,顶着一头雾水出现在了罪魁祸首,祝听星的面前。
他抱臂而立,俯身直视祝听星闪躲的视线,唇角不自觉地微抬,说出来的话与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
“你又背着我做坏事。”
一开始祝听星还没反应过来裴寒迟指的是什么,直到他佯装不适咳嗽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在项行面前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鬼话。
况且这怎么能叫坏事,这明明是一桩家和万事兴的团圆美事。
自知有错的祝听星根,本不敢将这句话告诉裴寒迟,眼睫轻颤,侧头躲过他紧盯不放的视线,衣袖下的手逐渐沾染上湿意,安静的房内似乎能听见她躁动不安的心音。
“抱歉,我只是想早点结束这一场闹剧,好早点摆脱那两个总是紧追不舍的麻烦精,还我们一片安宁而已。”
“我们”这两个字,极大地取悦了裴寒迟,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祝听星之间的距离。
顺手推开身侧紧紧闭合的窗户,暖调的阳光洒在他的周身,驱散了房间内的阴寒与沉闷。
“没关系,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还可以拿我当借口。”
本以为会遭到诘问,没想到迎来的却是鼓励。
祝听星伸手遮挡住眼睛,只敢在指尖的缝隙里偷看裴寒迟,不怪她突然胆子变小,要怪就只能怪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有些难以分辨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善意。
“我这样说你,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轻摇了一下头,裴寒迟半倚在窗台回望祝听星,折下一片叶子放在了手心,垂眸凝望它的脉络,回答了祝听星的疑问。
“一点都不,甚至还很高兴你在遇到麻烦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是我。”
挡在眼前的手慢慢滑落,祝听星觉得裴寒迟身后根本不是阳光,而是身为神父自带的圣光。
她不由得怀疑,裴寒迟那天应该吃到了项家两兄弟特制的饭菜,不然怎么大白天的就开始说胡话。
不敢再继续深究这个话题,她走至书桌前坐下,将之前的计划书从抽屉里拿出,摊开在了桌面。
按照目前的进度,在相对应的地方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勾。
与其和上司谈心,还不如努力为事业打拼。
“我这边都在按计划进行,你负责的客栈的修缮怎么样了?”
吹落手中的叶子,裴寒迟指尖轻点窗边,似是在眺望远处,又像是在单纯的放空。
“不太好,我可能需要和你提前告别。”
提笔写字的手一顿,祝听星抬眸看向裴寒迟站定的方向,光萦绕在他的周边勾勒出身形,恰巧一阵微风掠过,拂起他额前的碎发,却带不走他眉眼间的哀愁。
她看得入迷,久到墨迹快将新纸张晕染一半,才恍然回神。
心不再如静水般平和,缓慢而悠然地荡起层层微波。
两人的视线自然交织,似是要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将对方面貌刻入心底。最后还是祝听星承受不住,率先移开了视线。
“等处理好宅子这边的事情,我也会尽快赶回去。”怕裴寒迟误会,她又补了一句,“毕竟我的家不在这里。”
裴寒迟没纠结祝听星回去的真正原因,从袖口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迈步走至祝听星的眼前,将它打开后递至祝听星的手中。
“这是宅子的地契,上面盖有官印,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别想着一个人揽下,拿着它去官府搬救兵。”
告别变嘱托,祝听星始终无法习惯这种沉闷的氛围,像是一场蒙蒙细雨,看似毫无杀伤力,却足以让人满身狼藉。
她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试图逃离这种令人失控的感觉。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需不需要买点特产什么的带回去,毕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会来这里。”
察觉到祝听星的不安,裴寒迟提起祝听星放在一边的毛笔,随手拿了一张祝听星准备练字的纸张,在上面落下矫若惊龙的字迹。
想起当初在裴寒迟面前,吹嘘自己的字写的有多么漂亮的祝听星,脸颊火辣辣地疼,顾不上多愁善感,现在只想找个地缝或者坑把自己藏起来。
见裴寒迟还在写字,祝听星在心底倒数三二一之后,猛地就往桌子底下钻,但由于太过心急,不仅没钻下去,反而撞到了桌角。
还在奇怪这个桌角怎么这么软的时候,裴寒迟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悠悠响起。
“不想做人,想做老鼠了?”
想反驳,但在看清头顶是什么之后,祝听星连忙又换了一种脸色,扬起礼貌的微笑,用指尖轻触裴寒迟的掌心,在上面画了一个和她现在一样的笑脸。
“你被我施了咒语,速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忘掉。”
许是告别在即,裴寒迟耐心地配合着祝听星,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直至被无情地关在门外,吃了一记闭门羹。
他故作伤心地放低声音,垂着头盯着脚下的阴影,试图让躲在门后偷窥的祝听星心软。
“你想和我隔着门道别的话,那我就在这里说。”
祝听星不理,甚至拉了把椅子堵住了门,坐在上面用后脑勺对着裴寒迟所在的地方。
两人一站一坐,一个在学着如何自然地告别,一个在确认他在对方心中的分量。
“桌上是我提出的新盟约,在这段见不到面的日子里,你可以思考着要不要答应,等见面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也不迟。”
新的条约被祝听星握在手中,伴随着视线下移,看清了上面写的一行字。
【不为他人而冒险,多为自己寻笑颜。】
苦涩从心房开始攀爬,让祝听星久久不能开口,只能作为最忠实的观众,听着裴寒迟一人份的剖白。
“祝听星,下次见,请你亲口告诉我答案。”
“你的答案是什么?”未春拍了拍从裴寒迟走之后就不对劲的祝听星,“祝老板,这个账你算出来了没有?”
祝听星放下手中的账本,对上未春满是嘲弄的眼神,意识到对方正在一条歪路上,他连忙开口解释。
“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账本在你的手上居然能变得这么简洁。”
知道祝听星是在岔开话题,极有眼力见的未春顺势下台阶,不再为难。
“那可能是因为我的字比较好看吧。”
行,你们字好看的人就是有特权。
祝听星抛掉脑袋里纷杂的一切,沉下心来计算着近日的开支,在看到一笔不同寻常的开支之后,她利落地将账本对完,拓印下那一笔开支,离开座位,打算去会会这位顶风作案的钱阔少。
院子里,正在给大家看诊的项询,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喷嚏,他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先给自己把了个脉。
“没问题啊,怎么老是打喷嚏,我该不会和那个姓裴的一样,也要命不久矣了吧。”
话音刚落,他后衣领就被人一把揪住,对上来人满是怒意的视线后,空咽了一下喉咙。
“表妹,你这是要谋杀亲表哥吗?”
祝听星松下手中的衣领,将拓印的纸张抬手就怼在了项询的大脑门上,摆手示意大家先去活动一下,等她处理完再回来接着看诊。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吗?”
项询不语,一味地摇头。
不是他不清楚,而是他做的坏事太多,不知道要从哪一件先开口。又怕祝听星知道之后,连个完整的尸身都不给他留。
“我好像失忆了,你说的我都听不懂。”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哄法,唯独对待项家两兄弟,祝听星是连哄都不想哄,随手拿起桌上摆放整齐的银针,作势向项询的指尖扎去。
“不想说,那就让针帮你说。”
最在意自己外貌的项询哪受得了这个,立马放弃装傻,将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还不忘拉着项行一起分担祝听星的火力。
“事情是我做的,但主意是项行提的,就因为他看裴寒迟不顺眼,甚至在知道他活不久之后,还一直在怂恿我找他的麻烦。”
每个字祝听星都能听懂,可合在一起反倒让她迷惑不解。
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她,可承受所有负面影响的全是他,这还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盟友关系吗?
一天之内,心累了数次的祝听星,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面前的项询,她冷下眉目,伸手遏制住项询试图躲避的脑袋,一字一句。
“三天之内,把账本上的亏空填平。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戴着面具。”
意识到祝听星不是在和他开玩笑,项询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却发现用不上力气,只好用眨眼睛代替。
“我答应你。”
罪魁祸首之一伏法,还有一个在等着她,祝听星用纸张拍了拍项询的侧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视线飘忽不定的项询。
“别想着通风报信,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对了,你和他同谋,不如这次你也来帮帮我,如何?”
“毕竟让项行吃瘪的机会,可是少有。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可不保证下次还有。表哥,你考虑得如何?”
眼见项询上钩,祝听星在心底哼起欢快的曲调,正好也到时候清一清宅子里躲着的害虫了。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从今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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