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格温侍的华丽冒险

　　庄园的寂静不同于任何地方。

　　它不是空无一物的静，而是被超级计算机组低沉的嗡鸣、兄弟眼系统偶尔划过的数据流轻响，以及各种精密设备待机时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声响所填充的、富有科技质感的静。在这片寂静中，格温蜷缩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目光落在自己面前摊开的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汉密尔顿高中校服上。

　　但这身校服，并非传统的深蓝与灰色。

　　它被大胆地改造成了粉白相间的配色，衣领和袖口甚至被她当初用特殊颜料画上了小小的、卡通化的蝙蝠标志和骷髅头涂鸦。这身独一无二的“战袍”，曾经是她初来乍到、以“异世界观众”身份闯入这个宇宙时，那种玩世不恭、刻意彰显与众不同的调皮宣言。如今，这鲜艳的色彩却像一面刺眼的镜子，映照出她此刻内心的灰暗与沉重。

　　触摸着熟悉的布料，她仿佛能看到那个曾经穿着它、在校园里上蹿下跳，把严肃的课堂当成第四面墙破碎的舞台，仗着无人听懂她那些涉及高纬度言论，把老师和同学看作NPC般评头论足的自己。

　　那时的她，何等轻松，何等……无知。

　　距离她从闪点宇宙归来，已经过去了一周多。身体表层的伤痕早已愈合，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疲惫感，和蛰伏在神经末梢的惊惧，却难以驱散。

　　布鲁斯·韦恩今早通过兄弟眼的通讯频道，用平静的语调告知她学籍恢复。“汉密尔顿高中，和泰瑞一起。这是一个观察窗口，普尔。参与与否，由你自行判断。” 没有强迫，只有理性的建议，反而让她无法轻易逃避。

　　“听说学校食堂二号窗口的披萨能硬得砸穿兄弟眼的装甲板，”泰瑞·麦金尼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靠在门框上，已经换好了校服，肩上随意搭着一个背包，试图用轻松的调侃打破凝滞的空气，“要不要一起去验证一下这个都市传说？”

　　格温抬起头，嘴角艰难地牵动了一下，想挤出一个类似从前那样没心没肺的笑容，却最终只化作一丝苦涩的弧度。那场闹剧现在想来，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粉白的校服，曾经代表着叛逆和乐趣的标志，此刻却像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她是否还配得上这份张扬。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出发前的准备像一场无声的仪式。她缓慢地换上那身粉白校服，布料摩擦皮肤的感觉依旧熟悉，却再也激不起任何嬉闹的心情。她反复检查背包：文具，紧急通讯器，还有那撮ACE的毛。当她看到笔袋里一支她曾经用来在课桌上画各种奇怪涂鸦的荧光粉马克笔时，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默默将它塞到了最底层。

　　坐在泰瑞的飞行摩托后座，穿越哥谭的天空时，格温紧紧抓着扶手。风声呼啸，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不仅是闪点宇宙崩塌的景象，还有她第一次乘坐这摩托去学校时，那种兴奋又新奇、仿佛在玩全息游戏般大呼小叫的样子。当时的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这趟路程会变得如此艰难。

　　汉密尔顿高中出现在眼前，喧嚣的声浪瞬间将她淹没。笑声、喊叫、碰撞声……这些曾经被她当作“背景音乐”甚至“喜剧音效”的声音，现在却像尖锐的武器，刺激着她过度敏感的神经。她跟在泰瑞身后，努力缩小存在感，粉白的校服在人群中本应格外显眼，此刻却仿佛成了她想要隐藏的标志。

　　走廊里拥挤的人潮推搡着她，那种密闭空间里的压迫感，让她瞬间闪回闪点废墟的窒息感。她下意识地想去摸背包里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曾经用来恶作剧的痒痒粉，手指却只触碰到冰冷的通讯器外壳。

　　课堂上，她努力变成雕像。历史老师的讲述让她脑中充满恐怖画面；化学课上那缕紫色的烟雾让她几乎窒息。她再次运用起“观众”视角进行防御，将同学“角色化”，但痛苦随之而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角色”是真实的生命，而她，再也无法回到那种轻松“旁观”的心态。

　　午休时间，她拒绝了泰瑞一起去食堂的提议，独自躲到图书馆最僻静的角落，抱紧双膝。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布满灰尘的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拿出速写本——这是她过去用来画“跨维度观察日记”的本子，现在却一片空白。笔尖无意识地在纸上游走，等她回过神来，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流畅而熟悉的轮廓：红黑相间的紧身衣，标志性的双刀，带着戏谑表情的面罩……是韦德。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混杂着深切怀念和巨大失落的酸楚涌上喉咙。在这个DC宇宙里，没有人认识死侍，没有复仇者，没有X战警……她所思念的一切，都成了只存在于她脑海中的、无法与人分享的幻影。她沉浸在回忆里，笔尖下意识地又勾勒出一个戴着鲨鱼头套的、圆滚滚的可爱轮廓——杰夫。

　　“哇哦，”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那个总在图书馆角落涂鸦的学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盯着她的画，“这风格……真酷。是你原创的角色吗？这个红黑配色的家伙，看起来又贱又厉害！这个……鲨鱼？好可爱！”

　　格温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合上速写本，脸颊微微发热。原创？她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的荒谬感。“……算是吧。”她含糊地应道，声音沙哑。她无法解释，这是她对另一个宇宙、对再也回不去的“家”的无言思念。这种误解，让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孤独。

　　那个学生似乎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很有个性。我叫利奥。你的线条很有力量感。” 这是一种基于绘画技巧的、跨越了“内容”本身的理解和欣赏。

　　格温愣了一下，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一种微弱的、不同于以往那种“观众看NPC”的、真实的连接感悄然滋生。她非常轻微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下午的社会研究课，讨论“如果轴心国赢得二战”。当轮到她时，她沉默了许久，然后用一种沙哑而沉重的语调，描述了一个并非基于想象、而是源于切肤之痛的、充满绝望的“闪点”式世界。她的描述如此具体黑暗，让整个小组鸦雀无声。同学们震惊地看着这个穿着醒目粉白校服、却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重量的女孩。

　　那一刻，格温没有感到暴露的恐惧。她意识到，这套曾经代表戏谑和疏离的粉白校服，此刻或许成了她讲述真相的、一种另类的保护色。那段可怕经历，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显露出了一丝沉重而真实的意义。

　　回到庄园，熟悉的冰冷和寂静包裹了她。她径直走到休息室，ACE立刻摇着尾巴迎上来，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她的手。格温蹲下身，紧紧抱住它，把脸埋在它温暖的脖颈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朴素的、无条件的安慰吸进肺里。

　　她看到那个装有戒指的金属小盒依旧放在床头。这一次，她注视它的目光里，除了悲伤，似乎还多了一点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名为“面对”的勇气。

　　她打开便携终端，迟疑了一下，然后给泰瑞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Day 1 survived. 汉密尔顿的‘反派’等级，建议从菜鸟级重新评估。另：披萨传说，有待进一步实地考证。（附带一个她曾经最爱用的、傻乎乎的柴犬表情包）”

　　发送后，她感到虚脱，却也有微小的释然。疗愈的路很长，但穿着这身熟悉的“盔甲”，迈出这试探的第一步，本身就需要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沉静的勇气。而那幅被误解为“原创”的涂鸦，和那个叫利奥的学生的认可，像是一颗微小的种子，在她荒芜的心田里，悄悄埋下了一丝可能。

　　而在洞窟的深处，主控屏幕上，兄弟眼无声地记录下了这条通讯记录，并将其标记为“情绪状态：初步稳定/积极趋势”。轮椅上的布鲁斯·韦恩扫过这条信息，目光在那個表情包上停留了半秒，然后继续投入到无尽的数据流中。但若有若无地，他操控轮椅，让兄弟眼在格温的房间定时送上一杯加热到适宜温度的、她某次无意中提起过的、某种牌子的热可可。

　　——也许，在这个宇宙，她也能用自己的方式，留下一点真实的、属于“格温”的痕迹，而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或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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