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小厨娘

　　姜悦盈借了客栈的小厨房一用，为了不耽误店家的生意，起个大早递给掌柜的几个铜钱以求通融。

　　她买了些粗砂糖，怪不得圣上要赏赐这东西呢，真是太贵了。

　　姜悦盈先下入砂糖在锅内熬制，又加入小半碗清水。

　　边加热边不停用铜铲搅拌，逐渐融化成黏糊焦黏状。

　　她手里的铲子也不敢停下来，这一步非常容易熬糊。

　　她前一次失败就是这个原因，不仅焦味大而且一大部分黏着在锅底，就会使糖浆甜度浓度不够。

　　不知搅拌了多久，终于糖从透明白色变成了黄色。

　　她想起宫内颜师傅教她的，沾点糖浆滴进冷水。

　　若能立刻成一个小球，说明熬制成功，试了一下可以。

　　姜悦盈扇灭火，将事先过筛后的细颗粒糯米粉倒入糖浆内，用竹筷继续快快搅拌，这时候糖浆变得更加粘稠和延展性。

　　稍稍放凉些，锅内的糖浆滑溜溜的醋溜出来，放在抹了油的案板上。

　　姜悦盈像有魔力似的，手中的糖体在她手中不断来回拉长、翻折，连续几个回合，糖体变得不再粘手、越来越有弹性。

　　一使劲好像能拉到天际，姜悦盈用手折出一个圆形，各在周围加上几个圆圈，缠绕起来竟是一朵花。

　　她找来一把勺子，比着糖块，拉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鱼儿。

　　不一会儿，也做出满满十几个小糖人。

　　望着这糖浆，姜悦盈突然想到那书上的冰糖葫芦，会不会也和制糖人的糖浆一般，上次失败是用的糖有问题。

　　想着，她就又买来一筐山楂，沿用刚才的熬糖步骤，将黄色的糖浆裹在山楂上面。

　　可糖浆全沾在嘴上，这糖也太多了！

　　姜悦盈继续熬制了一锅糖，刚才一定是糖太多了。

　　她吸取上次的教训，将串好的山楂放进锅内，裹上薄薄一层透明的糖浆。

　　这次好像看着不错。

　　门外的文安看着她偷笑，这小丫头还挺讲信用的。

　　推开门，“原来你在这儿啊。”

　　“县主……”
　　文安食指挨在嘴边，摆出一个嘘的口型，“在外莫喊我县主。”

　　姜悦盈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不想暴露身份嘛，话本里的高人都这样。

　　“那我如何唤你呢?”

　　文安想了一阵，“叫我烟儿吧。”

　　“大早上就吃糖人，不怕齁到喉咙啊？”她拿起串小猴子图案的咬了一口。

　　“悦盈不是有意的，只是想着昨日答应县主的……再说我也不能白蹭你的住处一晚上。”

　　姜悦盈放下手里的冰糖葫芦，弯腰赔罪。

　　文安皱着鼻子，大笑道，“无碍无碍，我逗你的。悦盈你真好玩。”

　　姜悦盈也浅笑了一声，又拿来冰糖葫芦递给她，让其试试。

　　文安第一次见这等新鲜玩意，试探着尝了一小口，“嘶，好酸。”

　　姜悦盈紧张的等待着她的反应，微张着嘴唇，扑闪着大眼睛。

　　接着文安结结实实咬下一整个山楂块，眼睛里装满星星，“好吃！”

　　“你怎发现这种新鲜吃法的？糖浆包裹着山楂的酸涩，酸酸甜甜。”

　　姜悦盈抿着嘴，“也是我做糖人突发奇想的。”当然不能说是从怪书上看得的吧。

　　“咦，你真是一个天才，我真是慧眼识英才。”

　　“县主谬赞了，我只是一个会做菜的小娘子罢了。”

　　“能得县主的赏识实乃悦盈之幸，天下不知还要多少失意人苦苦等待他们的伯乐呢。”

　　姜悦盈这番话倒是文安意料之外。

　　没想到这小厨娘还有如此见地，心胸开阔，能想到世人。

　　头头跑到东都还能收获一个做菜好吃的小厨娘，她还是第一个挖掘到她才华的人，真是成就感满满。

　　香蓉也来寻她俩，三人一人拿着一只糖葫芦上楼去了。

　　“娘，我也想吃。”楼梯口的男孩拽着旁边女人的袖子，指着她们手中的糖葫芦。

　　“几位娘子，请问你们手中这是何物？在哪里能买到。”

　　三人面面相觑。

　　姜悦盈尴尬的笑了下，“我自己做来闹着玩的，孩子想吃就吃我这根吧。”

　　正巧她手中的这支还未吃过。

　　“谢谢小娘子了。”

　　没曾想，送走一位，来问买冰糖葫芦的人更多了。这可怎办才好，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正当姜悦盈一筹莫展之时，客栈的掌柜笑盈盈站出，看着是个好说话的。

　　“姑娘，我这小厨房借你用，只是你得答应我个要求。”

　　姜悦盈听他要她做甚，是让姜悦盈用这冰糖葫芦给他招揽生意，凡是入这客栈住店或是吃酒下馆子都可白得一串。

　　姓孙的这位掌柜从一个隐蔽的小门带着她进了后院，原来他自家门户和这客栈相通。

　　因生意繁忙，家中的厨房一直闲置。

　　还给她了一大筐山楂，说是乡下自家园子里采的，不知能做些什么。

　　姜悦盈拎着篮子，全倒进盆里，灌满满满两个盆。

　　一个不听话的小果子跑了出来，她挽起掉下去的袖子，跑去抓它，竟被香蓉攥着。

　　“县主叫我来帮你。”

　　没想到县主如此仁善，姜悦盈心底小小吃惊了一下。

　　她又挑挑拣拣出好多坏掉、干瘪的，把它们都洗净后，擦干水分，串成一串，放在一旁。

　　起锅熬制糖浆，直到陶釜内冒出小泡泡咕噜咕噜的，放进山楂串滚一滚，再将锅底余下的糖淋在未裹到的地方。

　　静置一刻，过凉水一遍后，相互碰一下能听到清脆的铛铛声。

　　香蓉咬了一串，“既然山楂裹糖好吃，那其他的果子也可以吧。”

　　“比如呢？”姜悦盈倒是没当回事，就顺着问了一句。

　　“草莓、葡萄……”

　　这话倒是给姜悦盈带来了新灵感。

　　对呀，她太死板了，单纯照着书上的食谱照本宣科，没一点自己的想法。

　　有人嗜甜，定会喜欢裹上糖的甜味水果。这样一来既丰富了自己的种类，也能顾及到更多口味。

　　她塞给香蓉一串钱，托她去街上买些个大新鲜的水果。

　　姜悦盈站在客栈门口吆喝，却没甚人看到。

　　望着摆在牙盘内的糖葫芦，她觉得这样不够显眼，旁人难以注意到。

　　随意一瞥，瞅到后墙绑好的枯草，嘿，如果她用满满的一垛草紧紧绑起来，把冰糖葫芦插进去是不是会好些。

　　说干就干，她挑了些干净的草，用铁丝捆好，一个粗粗壮壮的草把子就这么做好了，摆在摊车上。

　　红彤彤的山楂串交错插进，看着人心亮堂堂的，也吸引来不少小孩子。

　　“又红又大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巨好吃。”

　　“娘子，给我一串。”
　　“好嘞。”

　　姜悦盈边取糖葫芦边说道，“诸位若是这临福客栈的住客或吃客，均可免费得一串。”

　　“真的？还有这等好事。”后面的男子挤到前排。

　　“自然，诚不欺客，只是需出示客栈的字条。”

　　她举起手中被孙掌柜盖过章的字据，为众人展示一番，“若没有，七钱一串。”

　　“等等，我去问他要。”刚才说话的男人一个溜烟跑进去。

　　香蓉也背着一筐回来，“累死我了，娘子，你看看。”

　　姜悦盈托付她在外看着摊位，切记排好队，一手交货一手收钱，不可弄乱了。

　　“啊……”香蓉望着排队的长龙，心里有些没底。

　　姜悦盈又重新做了些新奇样式的，草莓的、葡萄的，因不知大家是否喜欢，这次的一串就串了三四个。

　　小小的，可可爱爱的。

　　正当她满心欢喜出来时，一个穷凶恶煞的跛子大汉指着香蓉的鼻子破口大骂，香蓉结结巴巴的回应几句。

　　那大汉越发歇斯底里，看着像要动手似的，姜悦盈一心急着往外走，扎扎实实一头撞到一人的怀里。

　　只感觉这人胸肌挺硬实的，她也未看那人是谁，说了几句抱歉匆忙离开了。

　　姜悦盈先是把那一盆糖葫芦放在盘内，挡在香蓉前面，“有何事，冲我来。”

　　香蓉急得快哭了，因她没看清那人给的钱，只给了一串，却被人说作想贪钱。

　　她这人就一个毛病，见不得人多的场合，自小县主不论是京城宴席还是宫内贺宴一概不带她。

　　今日本就是硬着头皮顶上，一听到人群的说话声，她脑袋就晕晕乎乎的，那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她眼前都变成了重影。

　　她都道歉了，这人还不依不饶的。

　　姜悦盈见香蓉的头和骆驼没什么区别，低低的埋下去，也不辩白，一直摇着头“我没有我没有。”

　　她拉过她，小声说道“没事。”

　　香蓉瞬间觉得自己的救星来了，她颤抖的心慢慢缓了下来。

　　“呵，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凌厉，“我是摊主。”

　　“那你看这事怎么处理吧，我们买了两根就给了一根。”
　　“我后来又给了……”香蓉弱弱的声音传来。

　　她这下明白了，正常客人拿了也就不计较了，他这不依不饶的明摆着想讹钱。

　　姜悦盈抬眸，“此事确实我们出了岔子，这样你看可好，我免费送你一串草莓的。”

　　说罢，拿来刚刚新做的递给他。

　　这跛子倒是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间不知接还是不接。

　　他旁边的娘子，眼睛提溜提溜的转，“打发叫花子呢？”
　　“我们要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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